第144章 朝北走
“唉，要么说老天无眼呢，秦大侠那么好的人，却偏偏遭了这样的横祸……”
河阳镇牌坊下方，茶摊王老板跟无功先生还有柳依依在一张小桌上坐着，他摇着头，长长叹息。
柳依依默然无语，低头啃着自己面前那盘泡椒凤爪。
师父端着茶杯，小口啜饮。
王老板一家在何见笑柳依依他们拜庄那日，提前就被观澜山庄的人送回河阳镇了。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得知真相，只是听送他们回家的山庄家仆说，以后安心过日子，不会再有蟊贼向他们家出手了。
王老板一家人能够回自己家，过上安稳日子，是打心底里高兴的。既然他们不知道真正想要他们命的人是谁，柳依依也就没有打扰他们好好生活的想法，瞒着他们家关于观澜山庄的真相。
在王老板一家人眼中，秦观澜，是一个很好的本地大侠。
可惜的是，就在前日夜里，这位大侠惨死，整一座观澜山庄被烈焰焚毁。
“唉，南山先生，你们是不在这儿，没有看见那晚上，观澜山庄的方向，那火光冲天，足足烧了一夜一日啊。等火势小了，我们进去一看，什么都烧没了。甚至连人，也都烧成了焦炭，谁和谁都一个样子，全部都分辨不出，只能从废墟里一一抬出来，一块儿葬了。”
“有没有仵作去验过尸体？”师父问。
王老板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的，衙门的一个老头儿，他挨个地看过那些尸体了，但是尸体要么被烧化了，要么被烧得发脆，一碰就碎。那仵作老头儿都说，没有验尸的必要了，因为啥也验不出来的，纯粹浪费精神。“
”……“师父皱眉沉吟。
“先生，你说秦大侠他是惹了什么仇人吗？但是整座观澜山庄，那么多仆从，全被杀死，一把火烧了，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也不一定就是仇人。秦大侠，是有德行的人……他能去招惹谁呢？”师父低声说。
“可不是嘛，连秦大侠这种人，都会……唉……”
王老板又唏嘘两声，隔壁桌有客人唤他，他忙着去招呼。
王老板离开之后，柳依依将最后一只鸡爪啃完。
她擦干净手，扭头看向师父。
“不亭的话，也许是对的。”无功先生将茶杯按下，转过头瞧着柳依依。
“师父，观澜山庄这两兄弟，为了他们背后的上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手足，可就算是做出了这么惨烈的选择，他们背后的人，依旧没有放过他们。这种人……我们一定要查下去吗？”
柳依依虽然是在问师父，可是她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的。
换了别人，得知观澜山庄都被烧了之后，说不定就放弃了。可是无功先生不是别人，他是师父。
师父抬起手，两个手肘撑在桌面上，他十指交叉，拖住下巴，微眯双眼陷入了思索。
“县令老爷，也已经没了……证明我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观澜双剑跟河阳县令一块儿做生意，他们什么钱都挣。开赌坊，开妓院，开酒楼，买卖人口……观澜双剑向上家送钱的时候，河阳县令应当是知情的。”
师父喃喃地道。
“而正是因为他知情，所以凶手在杀了秦观潮，烧了观澜山庄之后，又到河阳县衙来，杀了县令老爷……”
无功先生和柳依依是上午到的河阳镇，然而他们一来，就看见镇口牌坊下边挂起了白色的纸灯笼。
从镇口进去，街道两旁，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门前挂了白纸灯笼。
师父心中隐隐不安，找了个人问了，才知同样是前日夜里，那边观澜山庄着着大火，这边就有一伙儿黑衣蒙面的大汉闯进了河阳镇衙门。
当晚有两个差役当班巡逻，有一个打更的更夫。
全都被砍杀在衙门后巷里。
那伙儿黑衣大汉是直接撞开县衙大门，一路砍进去的。
衙门里的管家，几个丫鬟下人，还有后院卧房里的河阳县令夫妻，全部被杀。
河阳县令一死，无功先生手中的线索，就又断了一条。
本来，查观澜双剑的上家这事儿，从观澜山庄入手最合适，但是云不亭和师父都觉得，观澜山庄拜庄那事儿才刚发生，秦观潮刚刚遭受挫败，得给他留个缓冲的余地，先从河阳县令这边着手，摸一摸瓜藤再说。
可谁成想，现在两个瓜都没了，瓜藤都断了。
如今师父手上唯一的可能的线索，就只剩下那根从蝠翼轮机里拆出来的，刻着烛龙印的零部件了。
“皇上说会先派人去关外，找谢家探探风，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启程去找谢家了。”师父说。
“师父，您认为，谢家也会参与到观澜山庄的事情里来吗？”
“不然蝠翼轮机没法子解释。”
“那我们用不用跟皇上说一声？”
“不用，虽然他也拜托了我们查一查观澜山庄的上家，但是依依你记住，我们从来不会被帝王安排。我们之所以跟赵哲走在同一个方向上，只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我们都想查出是谁在吸观澜山庄的血，仅此而已。”
“师父我明白了。”
“带上东西，我们往北边走。”
“是。”
师父起身，朝路边的马车走去。
柳依依留下了一锭银子，跟着师父上了马车。
那位坐在车厢前头，被师父雇来的叫做阿来的车夫，把盖在脸上的草帽挪到头顶，吆喝一声，扬鞭打马。
两匹拉车的马甩了甩鬃毛，呼哧两声，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阿来一边扯着缰绳，一边扭头朝后边车厢里问道：“先生，咱们现在往哪儿去啊？”
“走北边，咱们要出关。”
“啊？出关？那得走好远了啊。”
“没事儿，走得路远，你挣的银子才多。”师父道。
“哈哈，先生您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行嘞，你们坐好。驾，驾！”
阿来在一匹马屁股上来了一鞭，那马吃痛，嘶鸣一声，加快了步伐。
马车迤逦而去，河阳镇牌坊头顶，一只羽毛青黑的乌鸦蹲在那儿，歪着脑袋梳着自己身上的羽毛。
它脑袋上有两只幽蓝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一直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
等马车快要消失在远处，这只毛色青黑的乌鸦才扇动翅膀，掠到空中，朝着马车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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