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是她的起点
直到晚上，阿涅斯才点着灯走到一楼客厅，手里还拿着那个信封。
因为怕吵醒古拉哈，她没有开灯，只是靠着小台灯开始查看巴德龙的这封信件内容。
里面并没有什么其他繁琐写信格式，只是直抒着他要讲述的内容。
“你是经我手中注册过的冒险者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我可爱的小勇士。要是让缪恩和莫莫蒂女士知道，一定会批评我。
我想清清楚楚谈论一下关于你的冒险者身份注册，让你正式开始冒险生活这件事。
最开始是在一次聚会时，你的会长图比尔盖姆跟我提及你的情况，不仅是她，包括其他一些会长都对你有印象。如果一一全部叙述出来，这封信大概也写不下，所以我尽量将我要说的简单整理。
因为利姆萨罗敏萨各位会长的提及，我大概对你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之后便就是图比尔盖姆带着你来我这沉溺海豚亭进行冒险者登录。
当时我并不高兴，让这么个小孩子外出进行冒险者活动并不是什么好事。
图比尔盖姆告诉我成为冒险者，是因为你已经无处可去。她向我保证，不会让你出现危险，并且会让你加入秘术师行会。
在那之后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直到你离开利姆萨罗敏萨，我仍旧不放心你的离开，就按照图比尔盖姆给的地址找到你之前家庭的住址。
但是很抱歉，我去晚了。他们都已经因为病痛离去。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要让你知道，所以写下这封信。”
落款并没有写巴德龙的名字，而是附注上他们的坟墓位置。这不该是巴德龙能知道的消息，想必也是花费不少功夫，让阿涅斯省了寻找步骤。
阿涅斯带着笑容去地下室翻找片刻，准备好行囊就直接出门了。
灵灾前的记忆对她来说十分模糊，清晰的记忆都是从那个家庭开始。
那是她的起点。
那两人的坟墓十分简陋，和她遇到过的大部分人一样。
手拿铁铲的阿涅斯在黑夜中面对着土地上隆起的小山包，还没等她做什么就被赶来的古拉哈下意识挡住。
阿涅斯不禁皱眉。
“你准备干什么？”他的视线落在铁铲上，“你要挖开坟墓？”
“哦？”阿涅斯冷笑，连珠炮般开口说道，“在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嘴上说什么搭档，你想做的也仅仅只是碍手碍脚。来之前我查看过，发现你不在房间，就猜到你定是去了利姆萨罗敏萨打听我那点过往，有意思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之前是在骗你？”
“你在犹豫。”古拉哈表情没有办法松动。
这样僵持着没有意思，总有一方要先服软。
“他们不该睡在这里。”阿涅斯神色悲伤，“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已经死在灵灾中，他们盯着抚养我的压力，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那点补助金。我想火化后带走，一直陪着他们。”
“你在说谎。”
阿涅斯表情惊愕的看向古拉哈，“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说谎。”
古拉哈再次苦笑，“你的以太紊乱，甚至已经影响物质界，如果是平常的你不可能发现不了……整个空气中都在回响着你愤怒的声音。”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偷偷跑出来，阿涅斯，你清醒点，你已经被愤怒懵逼了双眼，就连感官也已经被遮盖。从你拿到那封信开始，周遭的混乱就没停止过。”
“这种情况，我怎么睡得下。”
被如此直白戳穿，阿涅斯干脆也就不装了，平静的反问道。
“难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吗？”
“阿涅斯！”
“你之前都不会直接喊我名字。我很喜欢我的名字，这是我为数不多在乎的礼物。”
“不要做出会让你后悔的决定。”
“我不会后悔。”
阿涅斯依旧面色平淡，没有多少起伏，就好像半夜跑来发疯的根本不是她。
“我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就是毁灭，尸体和破壁残垣。我的胆子很小，尽管只是最初的所见，也依旧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确定我活着，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在那之后，我被带到一个小房子里，他们说这就是我以后的家。”
“房子很小，没有多少家具，给两个成年人住已经十分勉强，所以我时常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被赶出门外。他们怕被邻居看到，会断了救济。”
“其实就算他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也被看到过很多次，不会有人没事做去告状的，因为大家都已经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一个陌生小孩。”
“我那时候就知道，外人始终是靠不住，我需要靠自己得到食物……我真的很饿，很想吃东西。我那时候很瘦，皮包骨，就连发放的衣服也被抢走，只能捡别人不要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所以去市场走一圈偶尔能被好心店主扔点隔夜的不要的吃食。拿到了就要立刻吃掉，不能把它带回去，不然会被抢走。”
“大部分时候我都不是自由的，会有很多活给我……只要不小心犯错，他们就会很生气，对我怒骂，有时候还会打我，揪着我的头发把脑袋往窗框上砸。”
“真的很痛。”
“但我不怪他们，他们能活下来大概就已经如同是在地狱，和我一样。”
“有时候他们也会很好说话，冒险者的存在也是从他们口中第一次听到。冒险者救了他们，让他们能继续活下来，也说不清被救是好是坏。”
“想成为冒险者正是从那时候冒出来的想法。”
“我经常会问我自己，明明想到冒险者，带给我更多的只是痛苦，为什么还是成为了冒险者？”
“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身不由己。”
“我痛恨他们的同时也羡慕着他们，想成为他们。”
说到这里，阿涅斯咬住嘴唇，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
他偏过脑袋就这么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我恨他们，但也是他们让我度过最困难的时期活了下来。而我最爱的人们，都在各地谱写着自己的冒险故事……”
阿涅斯惨笑着轻声道，“这样，让我如何，如何才能讨厌。”
那是她的起点，也是她绝对不想要的终点。
古拉哈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开了口，“你想怎么做。”
“我要烧掉他们，然后给我养的花当肥料。”
“一定会长得很漂亮吧。”
“像我一样。”
“毕竟，他们就是这么养我的。”
“死后，再帮我养花，一定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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