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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交州、勤王。

        当赵汀和勤王这两个人一齐出现在军报上时,成帝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纵然理智告诉他勤王用了激将法,为的就是让他自毁名声去对付赵汀,情感上,他依旧恨不得借此发难,彻底除了赵汀。

        可一旦这样做,靖国公府那边不好交代,对那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的先帝老臣不好交代。

        为了守住这张不知还能坐多久的皇位,他必须理智,必须忍气吞声。

        但,总要有个对象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发泄愤懑,于是,未央宫里销声匿迹许久的皇后成了最佳选择。

        成帝寻来的时候徐苓正与佩环她们打着叶子牌,慌忙收拾之中不小心遗落一根落在了桌脚旁,被火眼金睛的成帝发现,怒从心起,龙爪指着她鼻尖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训斥。

        骂的徐苓又气又委屈,她哪里不知道大周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哪里心安理得地做着琉璃金瓦下的富贵皇后,她明明曾旁敲侧击地向成帝打听过南边战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成帝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堵了回去,后来她不死心,又偷偷写信于哥哥,可信还没在宫人手里捂热,就被成帝的耳目撞见,告发到建章宫,罚了她整整半月的禁足。

        如今她尚在禁足期间,连靖国公被派去永州的事都不知道,谁晓得成帝会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地开骂,好在她早就习惯帝王的喜怒无常,默默整顿心情后,也能装出一副知错的懊悔样与他自省。

        没出禁足日,就没什么外人要见,也是为外边吃紧的战事省点银钱,故而徐苓今日没束繁琐发髻,只在随云髻上插了根当初随嫁的白玉簪子,衣着同样简单,中衣外套了一身米白色长裙,再罩上青绿纱衣,凉快又方便。

        在成帝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她整个人肤色白,连衣服和发簪都白地发光,浑像是在给谁守寡似的。

        他还没死呢!勤王还没攻进溧阳呢!她这一副样子,是要给谁看,咒他快快人头落地吗?

        晦气的东西!

        “你们都退下。”话是对佩环、青书和付掷说的。

        佩环和青书不敢在盛怒老虎头上拔毛,很快就出去了。

        “看来,朕的话在你这儿是越发不管用了。”成帝眼风扫过立在原地一动不曾动的太监,语气里隐含的杀意叫徐苓毛骨悚然,她忙抬头训道,

        “还不快下去!”

        付掷这才离开。

        终于没了人,成帝一把把人带进怀里,粗粝的指腹重重掐住徐苓瘦削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仰望自己,

        “皇后宫里的狗养得未免太不听话了些。”

        他咬牙切齿,将面上的最后一丝温润和煦撕去,徐苓两腮被捏得很疼,疼得她眼里涌进了泪花,像日照下波光凌凌的湖面,见者怜惜。

        越发生出摧折毁坏之心。

        成帝扯出她发间的白玉簪子往地上掷去,簪子应生横断,满头青丝瀑布似地披盖在她雅致的背脊之上,衬地她整个人生出一股易折的柔弱,男人下颚微抬,越过她看向床榻外用丝线束起的大红帐帘,松开挟制她下颚的手改为拢住她的双肩,半拉半拖着人往床畔去。

        “正宫理应着大红,皇后可记住了?”

        寡淡的衣裙扯着碎布被扔在榻下,高贵的皇后被软纱制成的帐帘捆成任人□□的模样,乌黑的发随着成帝的进攻在半空中跃起落下,她知道那人一定就在门外,他耳力好,屋里的一点动静就能听一清二楚,所以不管这场xing//事有多叫她痛苦,她都要死死咬住殷红如血的唇瓣,不可泄露一丝假意的痛苦欢愉。

        成帝很久没有如此放诞过了,他并不是个温润尔雅的男人,相反,年少时的求而不得早让他的内心变得扭曲黑暗,但为了当上太子,他从不敢在房事上闹出问题,他还记得,那个太后送来教他人事的宫女,是被她硬生生掐死在身下的,看着她垂死挣扎的模样,那一刻,成帝终于体会到何为痛快。

        就像此刻,他的手自皇后的腹游刃有余地滑到她纤细白嫩的脖颈,五指缓缓收紧,快了,马上,马上他就能看到徐家女抛弃尊严求他饶命的样子。

        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兴奋到红了眼,一只手揽住徐苓的后背,让她整个人弓起到一种超乎想象的程度。

        他哪里还是皇帝。

        他在等,等他尊贵无匹的皇后涕泗横流,脸面尽失,像狗一样求饶。

        可是没有,她终于睁开了她那双眼,不带任何乞求之意的看着他,她在提醒他,也在威胁他,这个正被他掐住脖子即将死去的人,是大周的皇后。

        大门被人猛地从内拉开,衣冠不整的皇帝跌跌撞撞冲出,人畜不分的模样差些将佩环撞飞,堪堪稳住身形,她忙带着青书跑进内室,等看到床榻上的皇后,她劫后余生般庆幸,幸好没让付掷那厮一块进来。

        否则,不等勤王,今夜成帝必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别说是他,饶是佩环和青书都恨不得跪下求求老天爷,让那杀千刀的皇上断条腿也好,她们娘娘多骄矜的人儿啊,被人作弄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光是脸上两道通红的指痕和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就已经让佩环泪珠滚落,青书泣不成声。

        “皇上真不是个人,等来年奴婢过生,定许个愿让他断了腿脚!做个跛子皇帝才好!”青书恨恨地用手背抹去脸上泪水,搪瓷小勺舀了一小块清凉祛瘀的药膏,用指腹细细软化研磨成糊状后小心翼翼地抹在伤处。

        不知多少道伤口,新启封的药膏都用见了底,佩环拿在热水里浸过的帕子替她擦拭不成样的□□,这才发现那不可言说的隐秘地方竟然有血丝渗出,于是急忙喊门外的付掷去太医院请妇科圣手来。

        等凌乱的脚步渐渐听不见,徐苓才张口与佩环嘱咐道,“别叫他知道本宫眼下的模样。”

        佩环看了不知其中奥妙的青书一眼,点头应道,“奴婢晓得。”

        她这丫鬟心细,徐苓本没打算瞒她,再看她前些日子有心为自己遮掩的举动,徐苓便猜到她定是发现了什么,至于青书嘛,看她本事了咯。

        妇科圣手不愧其大躁的名声,诊脉施针开药方三件套后,徐苓人精神了不少,晚点时候就能下床,只是不可久站罢了。

        一直过了好些天,靖国公和世子出发向永州,徐苓才收到消息,明白成帝穷途末路下的谋划,于是当晚,付掷罕见地在晚间一脚踏进正殿。

        徐苓双手放在筝的琴弦上,挑眉看向放在一旁的指套,示意付掷为自己带上。

        “当年本宫一曲《鹿鸣》名震溧阳,文人墨客争相以诗词画作描摹本宫彼时风采,哝,”她用空闲的手拿出一叠泛黄的宣纸,

        “描摹地不错的都在这里,但本宫总觉得这些文人擅写溢美之词,难免有夸大之嫌,故想请付掷赏一赏,本宫是否真有他们所述的那么好。”

        付掷为她戴上最后一个指套,未尝翻动那叠旧物,只为她抚平堆叠出褶皱的衣袖,道了句好。

        铮铮的琴音自女人秀美的指尖流出,付掷对徐苓所有印象都来自于他的眼睛,旁人口中的皇后如何如何,平津侯府嫡长女如何如何,皆与他毫无干系,他爱的只是徐苓,他所见到的徐苓。

        《鹿鸣》讲的是少女心事,情窦初开的女孩像一头闯进迷雾森林里的小鹿,不知前路,浑身是胆莽撞地往前冲,溪水之畔,她看见划着一叶孤舟的少年,见色起意姑且称之为一见钟情,她鼓起勇气跑到岸边大声问他是哪家的少年郎。

        少年羞得不敢多看,划着孤舟溜之大吉,可少女绯红的脸和像星星似的眼睛早刻在了他的心里。经年之后,大街上再相遇,一个是孩子他爹,一个是孩子他娘,纵使记起惊鸿一面的前尘往事,也不过相视一笑,各自上路罢了。

        五年前,徐苓弹起《鹿鸣》令人拍手称妙的乃是前面的怦然心动,五年后再听,前半首曲子生涩又生硬,而那后半首,却被她弹得入心入肺,闻者垂泪不已。

        可惜,听众是个不懂品乐的俗人,长在野狼面上也不违和的眼,盯得她面上着了火,好好的一首曲子,尾音一颤,算是毁了。

        皇后气极,拍大腿问,“付掷!你有没有在听啊!”

        小太监呐呐点头,纳闷皇后娘娘为什么不继续弹了,“听着的。”

        “哦,那说说,听出什么来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美乐难为无耳之人,付掷不好意思当着徐苓的面抓耳挠腮,心里头的小人却像被人揍了千八百个来回那么累。

        “听不出来?”

        小太监急急反驳,“听出来了。”

        徐苓扬眉看他,语带揶揄,“那你说呀。”

        “奴才觉得挺好听的。”

        “哦,比街边拉二胡的好听吗?”

        这话好回答多了,付掷手指着天,正色答道,

        “好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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