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可，我好痛
楚倾歌现在所在的高架桥，离东方大厦很近。
然而楚倾歌跑着，却觉得那么远。
不知道狂奔了多久，楚倾歌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
前方人群涌动，都在好奇的往东方大厦靠近，大厦前头的广场，早就挤满了人。
楚倾歌穿过人群，见消防官兵已经开始搭云梯，还有一队进了大厦里头，她见状，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冲。
“这位女士，这里不能擅闯！我们要救人，不要捣乱！”
有个身穿消防制服的男人拦住了楚倾歌，看她头发散乱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楚倾歌反手抓住了官兵的手，“让我，让我去看看，我，我是......”
她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完，那官兵的表情越发严肃，“你是家属么？”
楚倾歌赶忙点头。
消防官兵赶忙让人拿来了望远镜，“姑娘，你确定一下，看看上头的是不是你母亲！”
沉甸甸的望远镜塞到手里，楚倾歌有一瞬间甚至失去了看一眼的勇气，但是潜意识还是让她很快举起来，朝那高耸入云的楼顶上看去。
周围人声鼎沸，一刹那间，楚倾歌却是听不清什么声音了。
只见隐隐约约的，那楼顶上，站着一个妇人，那身影看起来有些伛偻，楚倾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看见妇人脖子上，围着一条丝巾。
瞬间的，楚倾歌的瞳孔放大了。
那是她刚成年过生日的时候，去国外专门给肖湘媛定制的一个礼物，全世界都只有那么一条。
生日也是母难日，楚倾歌一直都保持着这个习惯，自己生日的时候，一定会给母亲送一份礼物。
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日了。
“是，是我母亲！”楚倾歌控制不住，崩溃的大哭出声，“快，快去救人啊！”
消防官兵自然是不敢耽搁，忙着安抚楚倾歌的情绪。
“姑娘，姑娘！你先冷静，现在大楼断电了，电梯还在检修中，我们无法上去。还有，我们暂时无法得知你母亲是怎么上去的，你稍安勿躁，我们肯定会把你母亲救下来的！”
楚倾歌胡乱擦着眼泪，点点头。
风声吹过，她现在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告诉罗可，让她赶紧回家，不要让楚附载出门。
她肯定要把母亲救下来，不过千万不能让父亲看到这一幕！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楚倾歌见肖湘媛在上头暂时没有什么动作，稍稍安心了一些。
“这栋大楼有多少层？”楚倾歌不大清楚东方大厦的高度，看向身旁的消防官兵，问道。
消防官兵自然是第一时间掌握了这栋大厦的信息，蹙眉道：“三十三层，加上地下的一共是三十八层。要是人力上去，也不是不现实。”
说完，那官兵转身，招呼了几个人过来，“你们，准备好，上楼！”
消防官兵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小队，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大厦里面。
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东方大厦周围的人只多不少，把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干嘛呢这是？”
“有人跳楼不知道吗？据说是个大妈，就在楼上呢，你瞧！”
三十八层的大厦，眼力好的人自然也是可以瞧见，那上头小小的一个黑点。
消防队带来了扩音器，不停的朝上头喊话，都是劝人下来的。
无奈，登楼着实太麻烦，要是能把人劝下来，等电梯修好了，再把人带下来就成。
楚倾歌在一旁看了半晌，一把抢过了扩音器，走到了正中央。
泪目的盯着那大厦顶楼的小黑点，楚倾歌声音颤抖，犹疑道：“妈，我知道是你！你下来好不好，当女儿求你了，女儿就在下头，来接您回家！”
她不知道肖湘媛上去，究竟是人为还是什么，她也无心纠结这个问题，只想让肖湘媛赶紧下来。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肖湘媛好像动了一下。
“妈，你转身，转身回去好不好？别吓我！”
楚倾歌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四周的人声越来越大，都在议论纷纷，有感慨世事无常居然跑这儿跳楼的，有猜测为什么跳楼的。
更有甚者，说到了楚倾歌的头上。
说是她不孝，才逼得老人走上了这一步。
楚倾歌充耳不闻，正想喊话，眼前突然一黑。
不过几秒的时间里，她听到肉体落地的巨大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血腥气。
她从未闻到过这样大的血腥气，当场愣在原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骚动，全是惊恐的尖叫。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般，楚倾歌拿着扩音器，就呆呆的站在原地。
好像漫天都是弥漫的血气，让她什么都分辨不清了，双腿机械化的动了一下，但却像是灌了铅，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此时，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触目都是肖湘媛，那破碎的身体。
天旋地转间，楚倾歌最后看到的，就是耀眼的华灯，五彩缤纷的照在自己，和母亲的身上。
一条丝巾缓缓飘落，落在了肖湘媛的脸上，为她遮盖住了面容，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楚倾歌行走在茫茫天地之间，分辨不清方向。
突然，眼前多了一副画面。
是成人礼的时候，父亲母亲为她庆生的画面。
她拿着礼物，从肖湘媛的手上交换来了属于自己的生日礼物。
肖湘媛抱着她，温柔的亲吻着她的发顶，怜爱至极。
“我家倾歌，真漂亮！”
恍若隔世的亲昵之语，渐渐烟消云散。
只剩了一条丝巾缓缓的漂浮在楚倾歌梦境之中。
她拼了命的想要抓住那条丝巾，却流于指尖。
“妈，妈妈！别走！倾歌在这儿呢......妈妈，你怎么能扔下倾歌，一个人走了呢......”
楚倾歌痛哭流涕，跪下来捂着脸颊，嚎啕出声。
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天地间都是楚倾歌痛苦的哭声。
“倾歌！”
猝不及防，一声轻唤撕扯着楚倾歌的意识，让她硬生生的从梦境中抽离。
是梦，是梦......
楚倾歌希冀的抬起头，多希望睁眼，就能再看到母亲的脸......
刺眼的白炽灯让楚倾歌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间，让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
又是这个味道。
她缓缓睁眼，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脑子空白了一瞬，楚倾歌轻声道：“齐一？可可......还有，佳清？”
罗可的鼻头眼眶都微红着，见她醒来勉强的笑了下。
“倾歌，你醒啦？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齐一和李佳清沉默着，没有说话。
楚倾歌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刚刚，是做梦了？我梦到我妈妈了。”
罗可的眼中，痛楚一闪而过，她低下头，秀美的眉目皱了皱，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也跟着轻轻的，“倾歌啊，阿姨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她的身体，身体都......我找人收拾好了，会有入殓师帮她......”
她再也说不下去，心里酸痛的厉害，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落在手上，胳膊上，“你放心。”
楚倾歌眨了眨眼，猝不及防的笑了下，“你说什么呢可可？”
齐一猛地看向她，李佳清也是一脸的不忍和愁容。
看着这几人的神情，楚倾歌迟疑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抬起手，挡了挡眼前热烈的灯光。
久久的，病房内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楚倾歌渐渐明白，自己回到了现实，才慢慢的眨了眨眼，抬手捂住了心口。
她大口喘息着，晕倒前的画面，一点点的浮现在眼前，眼泪滚落下来，沾湿了洁白的被褥。
“可可，可可我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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