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接头
下午，最后一节课又不上了，学校的理由更奇怪，叫学生都去一楼大厅参观模型，选新校址校舍的建筑风格。
“哎，好不容易不上课了，又不让回家，看什么破模型。”陶颖郁闷地说。
“好啦，别抱怨了。”施月说，“去看看也好。”
“什么模型啊？”
“据说是旁边那个扩建的校区，要盖楼，选择楼型，去看看也不错，据说还有甜点吃呢。”施月说。
两个人来到大厅，果然这儿已经聚了很多人，不是来看模型的，都是来吃东西的。施月和陶颖一人拿了杯奶茶，拿了点小曲奇，来到大厅中间，这儿一字排开，有四五个校舍大楼的模型，整个一楼简直成了售楼大厅。
“这有什么可看的？都差不多。”陶颖说，“也不知道学校要搞什么。”
的确，那些模型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毫无设计感，全都是四方四正，灰不溜秋，跟监狱似的。
“他们最近占领了马路对面的地皮，要建个新校区，为了发扬民主，搞了几个校舍模型，让学生选，还要投票呢。”施月说。
“又要扩建？”陶颖问，“一中去年不才在柳岸路建了个新校区吗？”
施月一笑：“那有什么？能赚钱干嘛不干？”
“赚钱？”
“是啊。”施月把陶颖拉到一旁，小声对她说：“这不仅仅是学校的事了，这样的大工程，学校、承包商、当地政府，都能得到很大好处。而且，学校这几年放宽要求，扩招了那么多择校生和借读生，也正是他们要扩建校舍的原因。那些择校的、借读的，交的钱特别多，学校也就赚得更多。谁不想上一中？老师也有好处，他们私底下都有‘小课堂’，那些新来的本来成绩就不好，正好给他们‘小课堂’增添生员，中饱私囊。所以刚才，徐玮提到这事那么积极。”
听她一番话，陶颖真是胜读十年书，直咋舌头：“我的天哪，你不会也参与这工程了吧？怎么这么了解？”
施月笑了，说：“我都是听我妈说的，她在学校这么多年，这些内幕她再了解不过了，学校做事都一样，咱们学校也是。”
“那还发扬个屁民主啊，骗鬼呢！”陶颖说。
“本来就是‘傀儡戏’，”施月说，“他们拆人家房子时候怎么不发扬民主了？本来马路对面是各种各样的小店，现在都给拆光了，前段时间人家还抗议呢。学校赶走了那些小商贩，然后建校舍。那里有个小店，我小时候就在那儿买文具，现在没有了。还有个炸鸡店，他们家做得可好吃了，现在也搬走了。那都是我童年的记忆啊。”
“他们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可以通过警察、城管什么的。你表面上看，好像是政府在拆房子，然后让给学校，其实他们早就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了。你看现在警察在马路边，不让停车，都是学校暗中买通他们的。以前我爸爸接我的时候，车可以开到门口，现在连路边都不让停了。”施月说。
“可你爸爸有时候开的是军车，也不让停吗？”陶颖问。
“军车怎么了？军队现在没什么特权了。真正在社会上，学校要腐败得多。”施月说。
陶颖笑了，问：“那这票咱们还投吗？”
“投啊，不然，他们不让走。”施月边说边用眼神暗示门口。果然，在出口处，有几个人在那儿守着，每人前面一个大木箱子，只见那几人一个个横眉立目------想出去，必须先把票投了！
陶颖会心地笑了，心想，这种恐吓下的民主，也真是醉了。
不过，也有人压根儿不理这一套的------窦缨他们。窦缨不能去和施月见面，别的人也无处可去，实在是闲得发慌，就跑到小卖部那儿，调戏老板娘去了。其实，主要是郑漾看上那老板娘了，想去跟她搭个话，窦缨、常玉龙只是作陪。
老板娘也是个姑娘，二十几岁，不说美艳，倒也有几分姿色。平时，她对窦缨倒是有点意思，可现在，偏偏“主角”是郑漾，实在让她堵心。眼看学生一波一波来了又走，老板娘一个个打发完了，好不容易得闲，一看这三个家伙还在这儿杵着，实在是忍无可忍，三条黑影把下午宝贵的阳光都遮住了。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还不走！再不走叫人了哦！”老板娘威胁道。
郑漾却一个劲儿地傻笑，别看他傻大黑粗的，老板娘一说他，他还不好意思了，嗤嗤嗤地笑得更厉害，那黑灿灿的大脸，也变成了枣红色。
窦缨发坏，对老板娘说：“我这兄弟有话跟你说。”
老板娘瞪着他们。
窦缨促动郑漾向前，郑漾也鼓足勇气，凑近了点儿，对老板娘说：“我想亲你，哦，不对，我想请你”
郑漾想说“请你吃个饭，”不料把音给说倒了，说成“亲你”了。老板娘一听就疯了，破口大骂：“滚！你妈蛋！”窦缨和常玉龙早就前翻后倒，狂笑不止了。
老板娘指着郑漾骂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买我东西！看你那个死样子！”
郑漾却像得了圣旨一样，高兴得拍手跺脚，直对窦缨说：“她说我‘死样子’”然后笑个不停。常玉龙说：“你也没听过什么好话了。”
老板娘又伸出手来，一巴掌打在郑漾胳膊上，想叫他快滚。
但挨了打，郑漾更是兴奋得酥软了，那么大的块头，居然腼腆得把头埋到窦缨肩膀后，害羞地说：“我的天哪，她还打我。”然后大笑不止。
老板娘都无语了，常玉龙也受够他了，只顾看天。还是窦缨出来打圆场，拿出十块钱，给老板娘，说：“行了，开个玩笑，老板娘，拿三瓶雪碧给我们。”
老板娘终究还是喜欢他，拿过钱，虽一直瞪着他，但笑容已在嘴角浮现了。她把玻璃瓶汽水给了窦缨，说了句：“等会儿把瓶子还来！”
“是！遵命！”
施月投了票出来，也放学了，校门大开。陶颖和她走出校门，施月的妈妈早已等在了那里，她现在把小月看得很紧，连陶颖都别想拖她出去玩，窦缨就更是连靠近她都别想了。
“我先走了。”施月说。
“等一下。”陶颖陪着她一起走到了她妈妈那里。妈妈此时正在开电动车，准备带小月回家了。陶颖却突然发问道：“阿姨，你昨天是不是又打小月了？”
“啊？”月欣被问得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哦，是啊，她昨天不听话，我罚了她一下。”
陶颖撅了撅嘴，说：“以后不许这么打小月了，真的，我看到她手都肿了，这样会打伤她的。”
月欣笑了，说：“没有，我只是惩戒，不会伤到她的，再说也是为了她好啊。”
陶颖也是半开玩笑，搂住施月说：“反正，以后您要是再打她的话，我就不敢让她回家了。我把她带到我家去，您要是想要女儿，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月欣笑得更厉害了，说：“哎哟，你们就这么好啊？你这么护着她？”
“那当然，”陶颖说，“我妈说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我就把施月当我亲妹妹了。你以后不许打我妹妹。”
“好好，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打你妹妹了。”月欣说。她其实也很喜欢陶颖，陶颖离开后，她还自言自语说：“这小姑娘真好玩。”而她也更放心了，施月有这样的好朋友。
晚上，施月一个人坐在房间，她无心写作业，更无心睡觉。她必须要去见一下窦缨，她已经有一周没和他像样地见面了，在学校不能多说话，以防有耳目；放学后，老妈又在门口等着，没有任何机会。刚才，她在微信和窦缨约定，晚上八点半还在云河咖啡馆见面。现在时间已近了，她必须要走了。
她也越来越有经验，适应了这地下恋情的节奏，不像以前那么慌了。她不急不慢地穿好衣服，出来，走到门廊边换鞋。妈妈一看她要出门，走了过来，问：“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啊？”
施月早有准备，说：“去陶颖家，最近英语又学了新的语法，我老是不太懂，她英语好，我去问问她。”
妈妈听说去陶颖家，便不起疑心。因为施月经常去陶颖家“请教”，她只说：“别搞太晚，别偷着去玩。”
“知道了。”施月说着就出了门。
她一路走出小区，直接打车去了咖啡馆。她已跟陶颖打过招呼，如果妈妈打电话去证实，陶颖自然知道怎么对答。
来到咖啡馆，窦缨已在二楼包间等候多时了。他们每次都在包间雅座见面，这里是他们“接头”的理想之地，远离市区，可以避开耳目。
施月晚上不能喝咖啡，连茶都不能碰，否则一定睡不着。窦缨给她要了柠檬汁，还要了点小甜品。施月看窦缨在喝卡布奇诺，就问：“这么晚喝咖啡，你不怕睡不着啊？”
“习惯了，”窦缨说，“咖啡对我，好像不太管用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坐着，一周没见面，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施月笑了，说：“这是干嘛？好尴尬，这么久没见，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窦缨心有灵犀，说：“你肯定要告诉我点什么。”
施月会心一笑，开门见山地说：“好吧，我直接说重点，学校最近，在整你的黑材料。”
“我的黑材料？什么材料？”窦缨问。
施月把陶颖告诉她的情报，一字不漏地告诉了窦缨，还说：“徐玮找这些材料，还找派出所吴警官，就是想找出你所有的不良记录，这可都是致命的把柄，足以开除你几回了。真是用心险恶。”
窦缨沉思了一会儿，说：“欲加之罪。”
施月点了点头，又问他：“你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吗？”
“以不变应万变。”窦缨说，“反正她亡我之心不死，我也就以静制动。”
“还有，我感觉，她最近也开始怀疑我了。”施月说，“上次突然抽查我背书，而且我也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总之都是不好的感觉。”
窦缨想了想，说：“或许是你过于紧张了。”
“不是，”施月摇了摇头，“我每次感觉都挺准的，再说，班里现在风气越来越坏，背后告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也是，”窦缨说，“上梁不正，当然下梁歪。”
施月以手捂头，闭上眼睛说：“哎哟，烦死了，以前只要防着那些纪律委员，现在人人都要防了。”
窦缨笑了，说：“徐玮快神经了，迟早把她自己也玩死。”
施月也笑了，抬起头说：“不过，我也采取了些反制措施，比如故意离开你，到陶颖身边坐，我要让他们觉得我对你反感，不想和你坐一起，你才安全，我也才有更多的空间。还有，我这几天汇报的时候，故意对徐玮说，你最近总去安平路的网吧；在学校时，总在小操场那儿抽烟；还计划着在新校区的工地打人，但这些都是假情报。”
窦缨笑了，点了点头，施月做得对极了，小操场、工地、安平路网吧，都是窦缨平时从来不去的地方，施月这样做，无疑将徐玮他们的注意力，全引到了这些无关紧要地方，而窦缨真正常去的地方，就有可能反被忽略。
“干得好！”窦缨说。
“我尽可能地把他们注意力引开，也尽可能获得徐玮的信任，我也只能这样了，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施月说。
“这些我都不怕，我最担心的，是以后跟你见面的时候会越来越少。”窦缨说。
“怎么会呢？总有空闲的时候，你放心，我会尽量挤出时间的。”施月说。
“今晚时间也很宝贵，现在，我们能谈点私人的事了吗？”窦缨问。
施月心领神会，笑了，起身离座，过来坐在了窦缨身边，然后靠着他说：“谈吧。”
窦缨问：“我听说，你又挨揍了？”
施月微微撅起嘴，点了点头，做委屈状。
“我看看。”窦缨说。
施月抬起左手，摊开手心，给他看。窦缨轻轻握住她娇嫩的小手，看上面红肿发青的伤痕还依稀可辨，就问：“还疼不疼？”
施月点点头说：“还有点。”
窦缨在她手心上吻了一下，问：“现在呢？”
施月笑了，说：“恐怕还需要一下。”
窦缨又是一吻，这一吻比刚才时间长得多，然后又问：“现在呢？”
“好多了。”施月满意地说。
窦缨对着她耳朵小声说：“屁股打肿了我也能治好。”
施月推他一下。
窦缨说：“对了，这个给你。”他说着，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很精致的小剑，又像是匕首，递给施月。
“这是什么？”施月接过来看。只见这小剑也就一尺长，精致无比，剑鞘和剑柄都是红木制造，上琢梅花图案，两头镶有鱼纹金壳，□□一看，寒光闪闪，虽没开刃，但也气势逼人。
“好漂亮啊。”施月说。
“送给你。”窦缨说。
“送给我的？”施月诧异，“我要它干嘛？我平时又不玩这些。”
“你不是说感到不安全吗？它可以防身。”窦缨说，“这是一种秀剑，也算是匕首，是古代女将军随身携带的武器，类似于现在军队用的□□。我表哥在开这个店，我就拿了一把，我就觉得它适合你。”
施月想，真是什么人送什么东西，他自己一天到晚打架，送女朋友的礼物都是武器。但她仔细再看这剑，确实太漂亮了，而且也真透着股闺秀之气，像是女孩用的武器。她突然开始喜欢了，拔出剑来，向前一挥，另一只手叉腰，做出一副击剑决战的样子，然后转过脸看着窦缨。
窦缨被她的样子迷住了，心想，施月不愧出自军人家庭，真是将门虎女，平时柔弱温婉，但做出这练武的姿态，也这么自然得体，且透出英气。
“它非你莫属。”窦缨说。
施月也已经爱不释手了，收剑入鞘，说：“好，我收下了。”
窦缨搂住她亲吻了很长时间，他们也在这小阁中坐了很久。当窦缨把她送回家时，又临近午夜了。
就这样，施月现在经常可以得到陶颖的保护------她的感觉很准，徐玮看她长期无所作为，已经对她颇有微词，不甚满意了，现在，她更多的任务都委派给了陶颖------陶颖目前似乎更受重视。
而施月把她策反过来，无疑又在徐玮身边多了一双“眼睛”。出于对蒋彬的爱意，更出于对施月的保护，只要徐玮那里有什么新的计划，哪怕只是微妙的变化，陶颖都会在第一时间给施月一些暗示，方便时，甚至会直接告诉她。施月可以随时应付。
多亏了陶颖，施月和窦缨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过得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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