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嫣然！”
隔着门板，瞧不见人影，不过王家明估计这人应该是个美人。
声音如此珠圆玉润、不怒自威，出奇的好听。
“大嫂嫂有何事？”
赵嫣然背靠门板，丝毫不畏惧，仰头直视魏璎宁。
捻起的唇角是懒得掩饰的嘲讽。
这里已经不是首辅府宅，嫡嫡庶庶那一套已经没用了，赵嫣然不相信家无男丁的长房寡妇能有她‘重要’。
“让开！”
魏璎宁凝眉，单手轻抚圆滚滚的肚皮，那气势让赵嫣然娇躯一凛，刚想回嘴，远远瞧见在远处眺望门口的赵霖，悻悻住了口，这才让王家明瞧见了赵云澜口中怀有身孕的‘嫂嫂’。
“你是王家明？”
不知怎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王家明总觉得‘嫂嫂’瞧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丢丢深意。
“正是。”
瞧着这一家子不像是好相于的，也知道自己并不招这家人待见，王家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闻讯赶来的赵越，直接告了辞。
蒙蒙月色中，赵越注视良久，只见那身影虽然单薄，却是没有一点儿死相，暗道一声不妙。
老爷子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云霆媳妇儿，这野鸡瞧着肥的很，来的正是时候，正愁家里没什么能给你进补进补，二叔这就去收拾了，晚些你好用些。”
赵越回屋取了一把匕首，拎着一鸡一兔朝着村口的小溪走去，三两下收拾干净回了厨房，正忙活着，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爹？”
赵延年拄着拐杖慢悠悠踱进小厨房。
“顿鸡汤的时候放上一两片。”
老爷子扔给赵越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那半块剩下的墨灵芝。
“是。”
薄薄用刀削两片进缺了两个口的砂锅里，赵越仔细的包好灵芝，想还给赵延年，没想到老爷子却摇摇头并没有接过。
“你收好，偶尔给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都还年轻，亏了身子可是不好。”
当然了，魏璎宁一定是重点照顾的对象，这点儿事情赵越还是能够领悟到的。
“你办事，我放心。”
老爷子晃悠悠的走了，却不知，只是短短的六个字，让赵越激动的浑身抑制不住的颤动，宛若筛糠……
……
“回了儿？”
外面已然大黑，守着一盏小小油灯的王素芝听到脚步声，唤了一声。
“回了。”
王家明快走两步进了厨房，别说，太阳一落山了，外边可是真冷。
“吃饭了。”
今儿晚饭是高粱米，炒了一盘野菜，还有几个黑馍馍。
自从他苏醒之后，还是第一次这样寒酸。
不过王家明心里倒也清楚，这才是王家真实的生活吧，甚至他猜想，只有王素芝一个人的话，怕是连黑馍馍都不会有……
“咳咳咳……”
这米饭怎么拉嗓子呢！
王家明咳嗽的眼眶的红了，王素芝赶忙把他碗里的大半碗高粱米倒进自己碗里，“也怪娘，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娘就给你吃高粱米……”
“明儿！明儿娘就去水磨上磨些玉米面……”
絮絮叨叨的声音里满是自责，王家明听得心里不是滋味的紧，“没事，我就是吃的急了，不碍事。”
任他怎样说，那一盘黑馍馍还是摆在了王家明和赵云澜跟前。
王家明瞅了一眼身边安静扒拉着一碗高粱米的赵云澜，半天也没见他伸过筷子。
给他夹了一大筷子清炒野菜，赵云澜明显愣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风，清冽眸中的烛火倒影陡然跳动一瞬。
王家明不相信身边这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家伙吃得惯粗糙的高粱米，掰给他大半块黑馍馍，自顾自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
这黑馍馍，也拉嗓子啊！
这野菜真是一点儿油水没有，清苦的很……
匆匆结束掉一餐，王家明火急火燎的钻进东厢房，他得赶紧赚点儿钱才行，不然真的要死人了！
“你别见怪，家明就是这个性子，心善的紧，没什么坏心眼儿。”
自家儿子啥动作，她在一边瞧的一清二楚，王素芝从来不是个蠢人，也知道赵云澜能坐在她家的餐桌上，背地里一定有什么不好说的龌龊。
当然，王素芝同样也明白一个道理，鸡窝留不住火凤凰，她就怕家养的土鸡被落难的凤凰迷了眼，在干出什么傻事。
“无事。”
赵云澜起身同样回了东厢房，也懒得说些客气话，毕竟王素芝是不会让他帮着收拾厨房的，而自己又累得要死，明天还得早起……
大哥不在了，他自然要照顾好家里人，钱财自然是不能少的，甚至以后更多些……
推门而入，王家明正坐在凳子上守着一盏小油灯兴致勃勃的用……木炭？在画着些什么。
赵云澜没有打扰他，轻声关上了门，褪去外衬，一歪头睡了过去……
“哎呦……”
揉揉酸涩的后脖颈，就画了这么一小会儿，王家明是脖子痛、眼睛也不舒服，差点儿被这小破灯搞得瞎掉。
摇头晃脑一番，看什么不再有重影，王家明这才瞧见炕头上哪熟睡过去的一颗小脑袋，连呼吸声都放轻不少。
蹑手蹑脚洗干净手上的木炭黑，王家明吹熄油灯，抹黑掀开了铺盖卷儿，眼睛一闭睡了个天昏地暗。
“该起了。”
推推儿子，王家明没有丝毫反应。
王素芝加了些力气，继续叫王家明起床。
“家明，该起了，一会儿你叔就该起身了，不赶趟儿了都！”
“啊？”
迷迷糊糊的家伙还搞不清楚梦境和现实呢。
王素芝气的使劲拧了他一下，“你这孩子！”
“呀！”
该说不说，这一下子是用了些力气，王家明怪叫一声一骨碌坐了起来，
“娘，干嘛呢！还真掐啊。”
王素芝掐着腰站在地上，“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待会儿你大叔就走了，哪能等着你这个懒鬼！”
“娘，他呢。”
炕头的铺盖卷儿整整齐齐靠着墙根儿垛着，屋里不见赵云澜的身影。
“天还没亮的时候娘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没准儿那会儿人家就走了。”
王家明坐在被子上挠挠头，有些不高兴。
不是已经告诉过他不要再去了嘛，太危险了。
“别犯迷糊了，真该起了。”
劈头盖脸扔下来两三个红彤彤的肚兜，正是王家明连夜diy出来的卡通小人物。
别说，王素芝的手艺还真是杠杠滴，连夜加急，做工却不见粗糙。
“看看迪士尼在中捞了多少金就知道这些东西有多招小屁孩儿喜欢，我可就指着你吃饭了，千万别让哥失望。”
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王家明提拉着布鞋走进厨房。
“快些吃。”
热腾腾的南瓜小米粥刚从锅里盛出来，旁边的盘子盛放着两个白面馍馍，还有一碟小咸菜。
王家明吃不了那些粗粮，王素芝今早上专门起了个大早，一咬牙给他蒸了几个白面馒头。
“这些钱收好，买些粗盐，剩下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王素芝在围裙上擦擦手掌，珍重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叮叮当当的塞到王家明手里。
“这还是你两个成亲的时候大家伙儿给的喜钱，一共八十多文，你可记得仔细着点儿，别掉了。”
细细叮嘱，事无巨细。
王家明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娘，他早上没吃饭就走了？”
王素芝一顿，瞄了一眼橱柜，黑瓷盆里躺着一只剥了皮的肥硕兔子。
“灶都没有动一下，昨晚上剩下的黑馍馍也还在橱柜里，可不是啥都没吃嘛。”
这死孩子……简直就是胡闹！
王家明暗戳戳埋怨道。
“我走了。”
只吃了半个白面馍馍，那碗小米粥他倒是喝了个干净。
王家明窜进东厢房，揣起书桌上几张薄薄的‘图纸’，步履匆匆走向村里的‘车站’。
清早雾气重，雾茫茫一片，可半大的牛车上却是热闹异常，早就坐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聊着。
热络的气氛，在瞧见王家明的时候陡然静止了一瞬。
“这是……家明吧？”
歪嘴儿缠了家里男人好久，又费大力气讨好婆婆，这才得了这次去镇里的机会，正兴奋的和旁边的妇人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说谁的闲话呢，瞧见那抹单薄的身影呆愣了两秒。
谁也不认识，乍一眼瞧过去，车上大大小小十几张人脸，王家明顿感头有些大了。
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找了个角落费力的挤进去，王家明忽然就体会了一把坐绿皮火车是什么感觉。
飘乎乎的好像坐在云端一样，随着‘肉浪’荡阿荡……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谁长时间不洗澡，也没准儿大家都不常洗，那股子浓郁的体味比猪骚味有过之而无不及……
牛车还没有发动呢，王家明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晕车了……
胸闷、想吐，难受的紧。
他本以为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到头了，等到那头健硕的黄牛缓慢的启动之后，王家明发现自己还是年轻了……
此行山路十八弯，差点儿把他的五脏六腑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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