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您忘记了？就是您上回买回来那个丫鬟啊。就是被打得挺惨那个。”
“哦哦哦，想起来了。”上次还说看那衣裳上边的团花，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那她和你一直住一块儿啊？”
“嗯！”柳绿说着开始夸起来，“她长得挺好看的，还会功夫，就是家事不太会，这擦桌子，洗衣裳的活计都是我教的呢。不过人聪明也勤快，话虽然不多，但很贴心。”
不善家事，俞梅微忖，“明早我看看要是合适就让她今后跟着我在外边行走，你在家中料理。”
“嗯，她肯定可以的。”
“姨姨，还要说多久的话啊，前边前边都要开始了！”小毛头都急得跺脚了。
“来了来了。”
禹王祭独属于白露的节日，湖中已经打出了最大一条鱼，上称一称竟有五十来斤。来福远远看见他们来了，护着他们上城楼同宁方远汇合。
“大人还要主持庆典，他让夫人先在三楼玩着。钱县丞的夫人也在。”
俞梅点点头，才到三楼一眼便瞧见钱厚夫人。钱厚夫人和他极有夫妻相，脸若银盘，头上戴的金钗，头一动晃得俞梅眼前一花。就这一刹那钱厚夫人就握上她的手。
“先前一直想来拜望，相公说您初来事忙，担心搅扰，我那隔房堂妹一直同我说，您是极善良，极美的人，我就盼着哪一日见上一见，今日可算是见着了。真跟画上的仙女儿似的。”
“金凤姐姐一上来就给我灌迷魂汤，一会儿祭品还没飞天，我倒先飞了。”俞梅打听过钱夫人闺名金凤。
“今日怎么沒带令千金一同出门？”
“她犯懒，说是年年都是这些，也不新鲜了。不爱凑这个热闹。这儿待在家里看书呢。”
“您家孩子可真乖，我们家俩皮猴子今儿天沒亮就来催，就怕没凑到热闹。”
“小孩儿家，就是闹腾些才好昵。”说着从身后管家手里拿出两个盒子，“我这个人不爱那些杂七杂八的玉石，就给两个小公子打了两金麒麟，戴着玩罢。”
小毛头和小白也不露怯，也不张扬，只看向俞梅。
“婶婶一片心意，你们收着真心感激便成了。”
两人郑重收了，又道了谢。俞梅让柳绿收起来，听外边鸣炮。上头又传来宁方远的声音，大扺是些祈祷祝福，以期来年风调雨顺。
宁方远虽还未来多久，但一来就改土质，发粮食，为人公正，连带着乡绅也不似先前豪横。百姓在改水道上挣了银子，仓里分到了粮食，地里士质在变好，日子像是突然有了盼头。看着楼台上边原就英俊帅气的县令大人，更觉得如同神祗一般。
下边欢呼声一阵又一阵，连带着小白和小毛头都在楼台边跳个不停。
白金凤着着两个孩子，表情有些犹豫。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我先前听相公说，两个小公子要去青城书院。不瞒您说，我的孩子也去过一段日子，回来之后同我说了些话。许是我妇道人家，不懂那些个大道理，但我觉得那书院着实严苛了些，小公子们都是活泼性子，过度约束怕是不美。当然这也就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夫人若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多嘴了罢。”
“金凤姐姐哪里的话，我们初来，本就是一头雾水。又听了青城书院的贤名，这才想着送孩子去，哪知甫一去便被吓着了，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月才好。”
“谁说不是呢，当初我们家孩子回来夜夜躲在被窝发抖，连哭都不敢。我闹着退了学，我相公还说我妇人之见，我直接将孩子抱回娘家。我呀，先前一直不易受孕，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命根子，只想着让他健康平顺过一辈子。青城书院是好，可不适合我们家孩子。我在家中请了个秀才先生，要不要将孩子送来一起？”
“姐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那俩个真是淘气，搅扰了反倒不美。一会儿我去牙行打听，也找一个。”
“那我就不多言了，夫人若有事，尽管差人同我说。”
两人正说话昵，小白忽然直冲冲地扑进俞梅怀里。死死地抓住她。
“怎么了？不怕，不怕。”
“是他，是那个大坏蛋！”小毛头大声说道。指着祭行典礼龙头处，飞身抢彩头的人。
“哦，是书院掌院。”钱夫人说道。
俞梅看过去，那人己经下了台，最后消失在人群中。
“看起来是朗朗君子，怎就专门针对孩子？”
“他也是可怜人，他本是境口百夫长，先前巨族来袭之时，他一家全死在战争中，五岁的小儿更是被烈马拖行，死得极惨。我偶尔问夫君说起来，他对孩子严苛，大约是想着能让孩子们在危险来的时候能有自保之力吧。”
俞梅也不知这其中缘由，“这教育孩子从来都没有一个固定样式。有望子成龙的，有得过且过的，谁也说不出哪一种更好。尤其咱们这地方，各族都有，指不定哪一日就打仗了。这般一想，也就能理解掌院为何还在了。”
俞梅听了话，终于明白自己的症结在何处。她一直用着现代的思想看着书院。她考量的是孩子们心理问题，却忘记了身处乱世活着其实就很不容易。
“夫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招先生的时候，估摸着还得找个武先生。”
“我就是一直想着找个武先生呢，这一年多都没找到合适的。夫人若是找到了，少不得要上门叨扰的。”
看来武师傅很有难。俞梅也没推辞，宁方远走下来，将小白接了过去，“可算是完了，中午了，先去吃饭吧。”
“咱们从后门走，我看下边民众热情，这会儿下去，怕是走不了。”
“大人是好官，心里装着百姓，那自然是受欢迎的。”旁边主簿跟着拍马屁。
宁方远没搭话，只说道，“大家辛苦了，就在旁边酒楼吃点吧。”
酒楼临街，吃得差不多了，俞梅一边给小毛头擦手，一边说话，小毛头忽然喊道，“方希叔叔。”
俞梅还以为他认错了人，定睛一看，哟嚯，宁方希怎么会在这儿？
听见小毛头的声音，宁方希转过头来拼命朝着他们挥手，宁方远让人去将他带上来。他一来气氛就有些尴尬了，上个月圣上下了旨意，宁方希已经承袭世子职位，几位大人挨个行了礼，看着桌上有些邋遢的饭菜，钱厚很是知事地下去安排饭食，顺带领走了自家夫人。几位大人也找借口离开了，一桌子最后就剩下了这一家子人。
“这没几个月就要应试了，你不带在侯府，来这乡野之地做什么？”宁方远真是又气又急，好不容易跳出泥坑，这贵公子什么毛病，一会儿又来，“你娘亲就没拦着你？”
“祖父吩咐我来的，说是顾丞相已经得了旨意，今科会试要取消，让我跟着你学些实物。”
“取消，为什么，我怎么没收到旨意？”宁方远真是吃惊了，一问出口，又连忙阻止了宁方远，“人多口杂，回去再说。”这也顾不上吃饭了，拉着宁方希就要走，宁方希却耍起赖，“我不走，我要吃饭。你是不知道我接连赶了大半个月的路，马都跑坏了两匹，整个人都快颠散架了，每天就吃点冷面馒头，今儿好不容易到了，你让我吃顿好的怎么了？”
宁方远看他的样子哪儿还有最初的清贵公子模样，嫌弃地松开手，“你吃，你可劲儿吃。”
“哦对了，还有陈师傅……”
他这一说话宁方远才注意到门口边上还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这么久了若不是宁方希提起，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宁方远直觉这个人不简单。
“小人陈良奉丞相之命，护送世子。”
“陈师傅可厉害了，我们在路上碰见一伙山贼，他上前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他跟着顾丞相做事受了伤，被放归家了，家里蒙了灾也没什么人，我就想着你府上不是还没有护院吗，我跟陈师傅商量了，让他当你的护院。你时常在外边，嫂子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怎么想都不太安全，我可是求了好久，陈师傅才答应的。”宁方希一脸我可聪明了，夸我吧的表情。
宁方远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那真是谢谢你了哦。”又让老狐狸塞了人进来。顾丞相我真的非常的亲切的问候您全家啊。宁方远在心底默默问候他们一家。
宁方远的脸色让宁方希都看出了端倪，“哥，你不用这么勉强，我知道你是心疼银子，你放心我现在有俸禄了，我给你出钱。”宁方希想得可周到。
宁方远真是拿他没办法了，看向陈良，“先生一路赶路匆忙，坐下一起吃饭吧。”
陈良也不推辞，行了礼坐下来，“大人只管放心，良一向守规矩，定会做好自身的职责，保得您一家平安。”
宁方远还能说什么，只能接受下这位看起来就非常可靠的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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