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里红妆迎娶大乔

建安十六年秋，刘备在得了荆州，又得西川后，出兵二十万攻下了关中，并击退了想趁机夺取关中的曹操。

        同年秋，孙权铺了十里红妆，从吴郡派了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到荆州浩浩荡荡地迎娶大乔，婚礼之盛大可谓空前绝后。

        大乔出嫁之日，她的新娘妆是小乔和江瑾离亲手为她上的。

        大乔自然是极美的，不过是抹上一些胭脂和唇脂，便已经美的不可方物。化好妆后，小乔和江瑾离又为她戴上凤冠，披上霞帔。

        这时的大乔，俨然有了江东第一夫人的华丽与端庄。

        临行之前，大乔执着小乔的手，叮嘱她：“桥璃，日后一定要与翼德好好过日子。”

        小乔泪眼朦胧地应道：“姐姐放心，应该是我对姐姐说，倘若孙权对姐姐不好，姐姐尽管回来。有我和江姐姐在的地方，也是姐姐的家。”

        “放心吧，孙权对桥月姐姐这般在意，哪里会舍得令她受委屈呢。”江瑾离微笑道。

        大乔害羞地低下头，抿嘴不语。

        “我好担心，日后若我们和江东交战，姐姐怎么办呀。”小乔脸色不见喜悦，反倒很忧愁。

        “放心。如今江东与我们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我们是互相依靠、共同抵御曹操的同伴。我敢断言十年之内，两方不会交战。”江瑾离笃定道，但稍加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若十年以后，江东和我们都已不惧曹操，那时，自然是免不了一战。”

        “不必再说这些了。”大乔温柔道：“如今江妹妹既享有名誉，家庭又和睦美满；小乔实现了自小的理想，能在沙场上横刀立马、杀敌报国，且又有了能与之偕老之人；而我今日也可如愿嫁给想嫁之人。故而今日是个极好的日子，我们都不许说些扫兴话。”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大喜之日应当说喜庆话。今天姐姐一滴眼泪都不许掉，要高高兴兴地出嫁。”小乔嘴上虽这样说，却紧紧抱着大乔，十分不舍。

        江瑾离也俯身，为大乔整理仪容。

        趁孙权的结亲队伍还未来，她们三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

        不多时，门外人便进来道：“吴侯已来到门外了。”

        “吉时已到，我们该出去了。”小乔不舍道。

        “江瑾离为大乔盖上红盖头：“今夜，掀开红盖头的便是桥月姐姐的如意郎君了。”

        就这样，大乔在江瑾离和小乔以及一众仆妇的簇拥下，朝外走去。

        孙权接过大乔的时候，他们二人长久以来的遗憾，终于在今日圆满了。

        此后十年间，江东乃至全天下，无人不知江东孙权与桥月夫人之间伉俪情深。他们的故事在民间传开，被世人所津津乐道。

        建安十七年春，刘备在汉中称王，称为蜀汉，封刘禅为王世子，封诸葛亮为军师、武侯，总理军国大事，封江瑾离为镇国夫人，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上将，封小乔为琉璃将军，其余众人一一封赏。

        刘备称王那日，众人皆喜气洋洋，两川和荆州城内的百姓张灯结彩、奔走相告这个大好消息。

        自黄巾起义以来，战乱不停的荆襄和两川之地，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明主，他们终于可以不再受战火波及，惶惶不可终日，而是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安稳生活。

        此时，正是诸葛亮自隆中出山以来的第七年。

        “主公，亮之所言，十年之内必让主公威震华夏之言，今日实现了。”诸葛亮眼眶微润，笑着对刘备道。

        刘备泪流满面，紧紧地抓住诸葛亮的手，声音颤抖道：“此乃备与军师，共同之梦也。此生能得遇军师，与军师并肩战斗，有了今日之成就，是刘玄德的大幸也。”刘备说到后面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虽半生潦倒、流离失所，但他何其有幸，得遇军师出山助他，又有云长、翼德、子龙等忠心不二的文臣武将在他尚且微末之时，便追随着，一直以来不离不弃。

        江瑾离和孙尚香看见他们两人此状，眼眶皆红了。

        历尽了多少纷争、权谋、周旋、战乱、血泪，抱有着多强烈的不屈不饶、不甘服输的信念，他们才走到了今日。

        幸好，他们最后成功了。

        胜者为王，败者寇。

        而他们是胜者。

        建安十八年春正月，曹操去往许都城外看望林清枝。

        “吾今日此身衣服，如何？”曹操走在山间的路上，紧张地问身边的侍从。

        “华贵却又不至于轻浮，丞相大人今日比往日更加英武。”侍从赞叹道。

        曹操听到满意的回复，心情却不觉愉悦，反而有些沉重。

        他挥散心头没由来的恐慌感，扣响了林清枝的草庐。

        一个药童前来开门。

        曹操询问道：“清枝小姐今日可在乎？”

        然而药童道：“小姐自许都返回庐中，不过三个月，便郁郁而终了。”

        曹操几乎要站立不住，他抓住药童的衣领，嘴唇微微地发抖。

        他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道：“清枝小姐医术高超，即便患了什么疾病，又怎会医治不好自己乎？若她不愿见吾，吾此后定不会来此打扰她，汝又何必说此话哄骗吾乎？”

        “尊下可是曹丞相也？”

        “正是曹孟德。”

        药童神色有些不忍：“丞相莫非不曾听过，医者不可自医乎？小姐病在心，郁结无法打开，故而早逝。”

        曹操颓然地蹲下身子。他紧紧地用手捂住双脸，眼泪却不断地从指缝间溢出。

        侍从看着肩膀不断抖动的丞相大人，竟惊觉向来顶天立地的一代枭雄，在此刻哭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呢？清枝……清枝……”曹操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以为放手后，清枝一定会过得更好。却不曾想，她竟然在最美好的年华，先他一步离去。

        曹操清晰地记得，那天他满身污血，闯入这间与世隔绝的清幽小屋，遇见了一个，值得他用一生里所有虔诚的目光仰望的女子。

        若那日他们不曾相遇，清枝小姐也不曾说出那句“不若我随你出世”，她一定还无忧无虑地在这山林之中，研习她深爱的医术，而不是红颜早逝。

        若早知今日之结局，他宁愿清枝小姐此生都不曾遇见他曹孟德。

        药童叹气地走入屋内，不一会儿又出来，递给曹操一个药瓶和一封信：“小姐去世之前，命我妥善保管好此药，待你登门来寻她，便将此药交给你。此药是小姐怕丞相头疼之疾复发，为丞相特制。还有一封小姐亲写给丞相的信。”

        曹操颤巍巍地接过药瓶和信，将其紧紧地搂进怀里。

        仿佛在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清枝的墓，在何处？”许久以后，曹操哽咽问道。

        “草庐后面的小山坡上。”

        曹操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墓地而去。

        待走至林清枝的墓前，他脚步一个不稳，便跪在了湿软的草地上。

        他无声地让眼泪爬满了已经有了细纹的脸上，嘴里呢喃道：“清枝，操来看你了。操来晚矣，操认错。

        但你怎能如此呢？操年长你二十余岁，该离去之人是操，而不是不过二十余岁的你。你不该早早地走了啊，你还有如此长的一段路要走。

        况且，你不是说要将师父所传的医术发扬光大乎？不是要令更多女子学习医术乎？这些事情你都未完成，怎能就此离去了呢？你怎能就此离去了呢……”

        世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林清枝，会对他说“丞相昔日于初平元年所写《蒿里行》中有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由诗可见，丞相对乱世流离的百姓，有着深切的同情与悲悯之情。

        我私以为，能写出这样悯时伤乱的诗歌之人，又岂是世人所说那等狭隘之人？传言不可尽信，我更愿相信，我所感觉到丞相的模样”。

        曹操恍惚之间，又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一日，奉孝在回许都的途中，因为久病不愈，终于还是离他而去了。

        他悲痛不已，不可接受这个事实。

        奉孝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介谋臣，更是多年相伴的至交好友。他的离去，令曹操心中缺失了一角，以至于悲伤的情绪可以毫无遮拦地进入内心，让他觉得痛。

        他喝的酩酊大醉，企图以此来填补心中的空缺。他拎着酒壶久久坐在更深露重的院子里，然后清枝就来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给他倒酒。

        虽然只是如此，但却能让他的心好受多了。

        那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幸好还有清枝小姐陪在他身边。她如此年轻，即使日后，自己不在人世了，她也能继续好好地活下去。

        毕竟，他向来都知道，被留下的那个人最痛苦。

        可是如今，连清枝小姐也离开了。

        这世间，众生依旧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人们嬉笑怒骂，充满生气。可是却再也没有他最在意的人了。

        曹操身边的侍从不敢来劝，恭恭敬敬地陪他从早晨跪倒了正午，又自正午跪到了日落西山，夜幕沉沉。

        直至夜里缀满繁星，曹操才怀抱着林清枝留给他的药瓶和信，再也没有回头地下山而去。

        清枝，这次也许是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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