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进化
朝星当然知道江陵一是怕他出事，他眉眼弯弯地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
江陵一一直都知道朝星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但这一刻他觉得过去他见过的每一个朝星的笑都没有这一个背对着灯光有些模糊的笑容动人心魄。
他的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跳出来，把面前的人一整个包裹住，再跳回去。
当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想了，想必也不是最后一次。
气氛终结者宋阅明适时冒出头来：“你洗完啦？我们还以为你掉浴室里了。”
那种甜腻得要把自己淹没的情绪被宋阅明打断，江陵一侧身让朝星出来，心里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要把宋阅明暗杀。
朝星并没有感受到这只属于江陵一的暗潮涌动，他放好东西之后拖着椅子坐到了寝室中央支好的桌子一方。
宋阅明拍拍手宣布：“全员到齐。a大七公寓510第不知道多少次会议正式开始，我宣布本次会议的主题是——”
“全球异变。”
赵泽震惊：“这次会议的立意这么宏大的吗？”
宋阅明嘻嘻一笑：“只是显得我们比较厉害的样子。”
朝星和江陵一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异样，最近的反常实在太多了，赵泽本身就是很细心的人，宋阅明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大大咧咧。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要是一点也没意识到才是真的奇怪。
宋阅明早就察觉到自己似乎出了一点问题，今天晚上广告牌掉落的时候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而派出所里刘徽意味不明的试探更是给他拉响了警钟。
“我是从那次气温骤升开始的。”
“我以前打游戏不是特别菜嘛，老是反应不过来。那天之后我突然发现我的反应速度变快了，以前别人从草丛冲出来打我一套连招我才能反应过来，现在技能特效一出来我就把一套连招打出去了，”宋阅明费力地形容，“就像，就像……”
“就像时间变慢了一样。”朝星说。
“对！”宋阅明点点头，“但是只有第一次有时间变慢的感觉，之后我再打就像只是单纯的反应变快了。”
那次时间变慢的感受实在太诡异了，宋阅明原本还能安慰自己是错觉，当他感受到自己的反应速度突然变快之后他心中的疑虑就只会一层层叠加。
“我以前抓直尺的时候不是抓不住吗？我趁你们都不在宿舍的时候再测了一次。”
宋阅明拿出一把15cm的直尺，小刻度朝下竖起，双指捏住直尺的底端，然后松手，再合拢。
他的手指摁在标号为3的刻度线上。
就算有所猜测朝星的神色也忍不住一凛。宋阅明以前是真的抓不住直尺，连直尺的尾巴都捏不住。
“三厘米？！”宋阅明抢在所有人之前惊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明明之前都是五厘米。”
电光火石间广告牌坠落的一幕闪过朝星的脑海。
“今晚你又感到时间变慢了。”朝星笃定道。
“对。”宋阅明勉强冷静下来，他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今天的感受比第一次更加明显。”
在宋阅明眼中从他看到坠落的广告牌开始一切都是025倍速，他神色一直那么恍惚、一直抱着赵泽的手臂、非要和朝星一起去医院其实都是因为他吓到了。不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是经历了不能理解的非常事件之后的恐慌。
“所以每次感到时间流速变慢之后你的反应速度都会变快一点？”朝星问，“是只有反应速度还是包括速度？”
两个小时之前他会告诉朝星是只有反应速度，现在他确定道：“包括速度，速度没有反应速度变得那么明显。”
他是在和余乐追逐的时候发现的。余乐是体育特长生，跑短跑的，爆发速度非常恐怖，以前宋阅明招惹了余乐不出两步就要被逮回来，而今天他直到三楼才被余乐追上，
余乐摁住他，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突然跑这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
宋阅明按下心中的异样勉强得意道：“我再练练就要超越你了。”
意识到自己的速度出了问题的宋阅明干脆呆在了楼道上冷静，而不是像说的那样去打游戏。
宋阅明有些担心地问：“余乐不会发现了吧？”
朝星回答他：“应该不会，你能逃到三楼多半是因为余乐轻敌。”
宋阅明一下子就不担心了，甚至生出了几分被轻看的悲痛来。
赵泽安慰他：“没关系，你基础差，进步起来就特别明显。”
宋阅明：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一直没说话的江陵一问：“你当时为什么突然抬头？”
朝星闻言惊讶地看向宋阅明，他不知道宋阅明也抬头了，他一直以为是宋阅明听见了什么声音。
宋阅明确实听见了声音，但是不是朝星以为的广告牌坠落发出的声音。
“我听见赵泽让我抬头。”宋阅明敲敲自己的太阳穴，“在这里。”
天知道赵泽那一声惊厉的“上面！”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有多迷茫——也没来得及迷茫多久，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世界给他摁了025倍速。
朝星并没有发现赵泽身上的异常，他眉头锁紧，与同样满脸凝重的江陵一对视一眼。
赵泽点点头：“是我，但是我之前不知道。”
事实上当时赵泽自己也挺迷茫的，他并没有像江陵一那样提前抬头，他发现异常是因为他站得远，广告牌落下来的时候进入了他的视野范围内而已。
“脑子里的东西总是最快蹦出来的，我当时想，上面。”赵泽描述，“与此同时我觉得好像以我为中心有什么扩散了出去。”
“我们去挂普外科的时候宋阅明试探地问了一下我，我就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赵泽委婉道。
朝星懂了，这就是宋阅明的试探在赵泽眼里跟直接告诉他没什么区别的意思。
赵泽身上的异常是第一次出现，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能提供的信息很少。但朝星还是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说扩散，意思是除了宋阅明还可能有其他人听到你的声音？”
赵泽苦笑：“我猜是的。”
那一瞬间他就像一个信号站，无差别地向周围所有服务器发送了一道信息，如宋阅明一般满足某些条件的接收到了这道信息，如朝星和江陵一一般不满足条件的没有接收到。
按照这个理论，现场完全有可能有人听见了赵泽那一句“上面。”
宋阅明安慰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认识你的声音的，实在不行你咬死不认，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那么多。上次你给你奶奶打电话你奶奶还不是问你是谁。”
赵泽：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宋阅明和赵泽的问题理清楚了，大家都看向了异样最为明显的江陵一。江陵一顶着三道探究的目光面不改色。
宋阅明猜测：“你是听力突飞猛进听见广告牌脱落的声音了吗？”
赵泽也猜测：“或者你突然有了预感，就像预知一样？”
朝星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江陵一。此刻江陵一的脸在不充分的光源下显得有些明暗交错，没有半透明的代码，也没有写着鲜红字样的提示框。
“你们知道变色龙吗。”
“变色龙的视野有三百六十度，当时我就像变成了一只变色龙。”
江陵一觉得自己的眼睛就像一台摇臂摄像机，在三百六十度的视野里准确地捕捉到了一点，然后冲着那一点急速推进。
所以他说他看见了，他亲眼看见了被腐蚀的钢架断裂，就像看距离自己十厘米的书一样清晰。所以他说他本来可以救朝星的，如果当时他立刻意识到这块断裂的广告牌正处于朝星头顶上，朝星或许根本不用受伤。
“在我的视野向着广告牌推进的时候，我还能看见朝星，看见背后的商贩。”江陵一说，“它们在我的视野里同时存在。”
“这样的情况也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下雨那天，我看见一块纸板。”
江陵一话音刚落朝星就想起来了那天江陵一苍白的面色。
“那天我看到的并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全景，而是一边是我正常的视野，一边是纸板飞过来的视野。”
就像他一只眼睛是正常的，一只眼睛转到了脑后，眼睛正视的地方是清晰立体的，越往旁边走越模糊。
“我去了一趟射击馆移动靶场，每一发都是正中红心。没有一发歪了一点。”
就算射击馆里离靶子的距离不长，江陵一本身也很擅长射击，这个准度也有些恐怖了。
宋阅明乍舌：“你这视力不去当狙击手可惜了，你还能全景观看，根本不怕偷袭。”
江陵一纠正：“只有视力，我不能控制我的视野。”
朝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本子和笔，此刻咬着笔头盯着本子上记录的东西看，江陵一伸手把笔从他嘴里扯出来。朝星翻了一页空白的纸，画下一道直线，在最左端标下一个点，注明“大雨（江陵一）”，紧接着他又标下一个点，注明“升温（宋阅明）”，隔了一段距离，他标下了最后一个点，在旁边画了一个星号。
朝星竖起本子给他们看：“我暂时假定你们身上的异变都是因为异常气候引起的——至少是在异常气候中出现的。”
“大雨中江陵一的视力发生了改变，气温骤升后宋阅明的时间流速变慢，赵泽的异变就在今晚，而今晚没有异常气候。”
“但是今晚非常特殊。”
他在那个标星号的点旁边画了个三角符号：“这里代表今晚的广告牌坠落，你们两个在这里出现了第二次异变——能力升级一样的异变。”
“我称之为，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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