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当楚既明走进小馆和等了自己许久的柯怀思碰头的时候，嘴角的笑还很明显。
柯怀思问他干嘛去了这么久，楚既明说自己没干嘛。
“没干嘛？我不是让你去借着送点心去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为难小姐吗？”柯怀思手托腮认认真真的帮自己的下属回忆自己先前下达的命令。
“点心送到了，”楚既明坐了下来，与柯怀思面对面，“小姐吃没吃我就不知道了。”
“她干了什么？”这个\"她\"字，音有些重，柯怀思凌厉的视线隐藏在镜片后，好像自口中问出的不是一个普通女仆而是什么重要人物。
“她和那个小的被罚去洗衣服。”楚既明在努力压住自己上扬的语调，可他轻快的神色却是怎么都按捺不住。
“然后？”柯怀思挑动嘴角，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属下。
于是楚既明将之前的经历一字一句的还原了，在这过程中他不得不几次打断自己调整面部表情，免得在汇报任务的过程中不成体统的笑出来。
“那么她应该不是日本的间谍。”柯怀思听完就为这段描述下了个注脚。
“她不是。”楚既明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柯怀思看着这个属下的样子，心中自然是了解了三分，他半含着笑，提点到：“别随便对那些下人用枪。”
“放心吧，就只是远远的站着连话都没教训过。”楚既明小心的应着。
“小姐见到了么？”柯怀思问。
“他们不让见，但听说是有点不舒服，又病了。”楚既明说着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烦。
柯怀思察觉到部下的心思，问道，“你觉得小姐怎么样？”
“不怎么样。”楚既明摇头，他的手指摩挲在果盘的边缘，问道：“他们家根本帮不到我们，反而索家更有家底，为什么你不考虑三格格？”
楚既明表情凝重的说：“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你的婚事不仅仅是婚事。”
柯怀思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说：“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只是可怜小姐，她实在有些苦。”
楚既明点头表示自己清楚，所以这才是他被大大咧咧满身元气的古慕秋吸引的原因吧，因为他正是受不了这种大家族的压抑才从家里决然叛逃的。
他的内心一直在寻找着一抹亮光一种油然上升的生命力。
他受够了暗色窗格中透出的如鬼火一般的灯火色，将好好的人照得与幽灵没什么两样。
“那你呢？”楚既明看着同伴的双眼，他想问的细致但又不忍问的太细。
“我？”柯怀思冷笑一声，“我的选择并不多。。”
楚既明叹气，他记得柯怀思的少年时，那是怎样一派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样子，只是那时他们还小脑袋后还留着乌油油的辫子，皇帝与太后还端坐在那金銮殿上听着下面大臣报告着版图又被谁划走了一块。
柯怀思扭头看向窗外，街道满是尘土。一辆马车驶过带起满地尘灰，布衣褴褛的大人搂着衣不蔽体的孩子慌乱的躲避着，他们明白若是撞上一星半点那将是要命的事。
又有打马走过的穿着亮丽官服的人，柯怀思看够了，把视线转回到楚既明这，说：“听说有个贝勒想娶小姐。”
“我知道，郭家的那个小贝勒，吃喝嫖赌一样不差。”楚既明接口，“他家老亲王勤恳为民，为办学隐去自己的姓氏捐钱捐物，是个博学有远见的老者，可是儿子们个个不争气。”
柯怀思没有接下去说，也没有表现出对那位小贝勒的不屑，只说：“我和小姐打小玩过几天，既然她一定要嫁我也一定要娶，就当照顾旧人了，”末了看着楚既明加了一句，“不像你这么自由自在。”
“如果我姐姐能晚生几年一定让她嫁给你。”楚既明说的意味深长。
“叫声姐夫听听。”柯怀思忽然换了个语气打趣道，换来的却是楚既明对着他胸口的一拳。
“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劳累了一天的乌冬儿回到小姐的秀楼，对着桌上包扎的端正四方的纸盒子发出疑惑。
古慕秋看了一眼就得出结论，“肯定是甜死人的点心。”
“你怎么知道？”小姐问，侧着头，双眼亮晶晶的像只小兔子。
原本古慕秋哪里能晚上来秀楼，可今天又是小姐特意叫了来，因为她听说白天自己未婚夫的属下跟这个天足女仆亲热来着。
她不信，她要问问……光天化日怎么能和男子亲热，这样于理不合的事怎么能做得出来？
“送给女孩子的点心难道送辣味的？那肯定是甜甜的，盲猜不是芸豆糕就是枣泥馅的山药糕这些。”古慕秋回忆着电视剧里出现的糕点老三样。
乌冬儿拆开大呼，“这是什么呀，真好看。”
烛光下是一个如粉饼盒大小的硬盒子，里面铺着亮亮的糖纸，纸中端正放着一块四方形晶莹剔透的玩意。
初看如水晶，再看……“这不果冻嘛。”古慕秋把果冻解释了一遍，顺便还拓展了一下里面放各种花朵水果的果冻，引得另外两个女孩无限向往。
乌冬儿自从开了盒子就不敢再碰，生怕撞坏了这带点韧劲实则非常娇弱的果冻：“真好看，咱们放哪？床头吧。”
“这是吃的，放久了就坏了。”古慕秋说。
一听这玩意是吃的，小姐第一个反对，她对古慕秋的解释生疑：“你怎么知道这是果冻的？阖府上下都没人懂你是怎么知道的？”
古慕秋一边看着小姐的神色一边脑子飞快的转动，不过这的确不大好解释，这会她只恨自己嘴太快。
“以前我也见过你，那会你呆呆傻傻每天就是做粗重活，并没有这么伶俐，如今你又敢和男子调笑又知道咖啡果冻。”小姐死死的盯住古慕秋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小姐，我知道。”乌冬儿忽然说话，“但我说了，小姐你别恼。”
“我恼个什么劲呢？你说。”
“肯定是古慕秋的娘，早就听人说她娘早年是在清吟小馆的，后来被赶出来，老爷就收了她准备做姨娘的，不知怎么的就疯了，”乌冬儿喝了口水继续她的八卦，“那种地方听说连洋人也去呢，肯定能知道许多新奇玩意，古慕秋你就是听你娘说的吧。”
小姐听罢颇厌恶的将脸别向一边，她觉得这些语言有些污秽，但现在又觉得只有这个疯娘子的女儿能解答那些问题，又不得不再转回视线看向古慕秋。
小姐看着古慕秋的样子，努力的压制心中的厌恶，她将之前小厨房送来的一盘子饽饽推到古慕秋手边叫她吃。
古慕秋说自己不爱吃甜食，还叫她们少吃甜的对牙齿不好。
乌冬儿嗤之以鼻，趁着小姐转身当口赶紧捏了一个丢进嘴巴，并朝着古慕秋做了个鬼脸。
古慕秋离开的时候看到小姐已经捧着果冻走进了帷帐，想必是不会吃的。不过也好，这姑娘气管不好老咳嗽的确应该少吃甜食。
下了秀楼，抬头望天，一轮圆月初上。古慕秋估摸也就六点多吧，这么早干嘛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阵吃的太多……长肉了。
按理说这个时代一个做下人怎么着都不可能有太多吃的，更别提长肉了。多的是那种营养不良年纪轻轻就佝偻着身躯如同中年人一般。
可古慕秋不一样，她一到放饭的点就撒开手边所有的事第一个冲去干饭，碰到那些自己胃口不好吃不掉的她都会分过来，比方说乌冬儿那次。
隔三差五的还有小姐的点心投喂，双手摸着腰间日益壮实起来的肉肉，古慕秋陷入了剧烈的矛盾挣扎。
锻炼还是不锻炼，这是个难题。
最终理智战胜了懒惰。古慕秋深知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根本。
府里随处都是宽敞的地方，用来跑圈非常合适。于是做了套热身就跑了起来，两圈后身体发热开始出汗，渐渐的汗水打湿了头发，衣服也粘腻在皮肤上。
她将袖子挽起来推到上臂，并且把扣到脖子的领口也扯开，露出前颈直至锁骨处，要不是怕感冒她是会把外衣脱下的。
“你在干什么！”男子浑厚的怒吼差点把古慕秋的魂给吓出天灵盖。
转头一看居然是天瑞，浓眉大眼的天瑞一身马褂不知何时站在她的侧后方，正怒目圆瞪，呵斥道：“把衣服穿好！”
“白天有人跟我说你这副样子勾引那个当兵的我还将信将疑，现在一看果然。”
古慕秋被这话烦的像吞了苍蝇，她转身走近拖着长辫子的天瑞问：“什么玩意，勾引谁了？我哪副样子了？”
天瑞嫌恶的别开目光甚至后退了一步，怒道：“别过来！把衣服穿好！”
“我怎么没穿好衣服了！”古慕秋莫名其妙的双手在身上比划，“你瞎啊！”
“领子！”
古慕秋伸手一摸摸到脖子……不就是衬衫第一粒纽扣没扣的程度嘛，“好好，行了吧。”当她清楚这个男人叫嚷的点后，她决定不争辩把扣子系好。
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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