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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朕是不是走的太快了?


“但是我想要一片空地用来种菜,就在长乐宫附近就可以了,还有新建的宫殿就不要了,我觉得住在长乐宫挺好的就这样。”

        姬雅一口气说完。

        竟然就这些。

        甚至都已经不算是要求。嬴政眼神闪了闪:“如若新建的宫殿国师看不上眼,那珠玉重宝,积袭成山的阿房宫,国师觉得如何?”

        姬雅:“”

        他是在贿赂我吗?还是在整什么恶趣味?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姬雅果断摇头。

        嬴政便慨道:“看来国师的蓬莱仙岛世上无处可比拟,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姬雅脸不红心不跳:“那里终年云雾缭绕,长满各种奇花异草,古树苍松,珍果满桂,稀禽和鸣。”

        “那是个宁静,淡薄的天外仙山。”

        嬴政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

        明明是赞许,他说这话时眼底却没有半分神光的闪烁。

        姬雅便觉得和这样一个帝王说话很累,因为嬴政站在庙堂之上,他站在无人企及的高度之上。

        话里话外的含义随便窥得一隅都是难以为人所知的。

        就像是凡人在靠近深渊。

        但是为了积分,靠近就靠近吧。正当姬雅重新起话头的时候,殿外来人了。

        来人是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就是陆鸾使陆晁泽。

        陆晁泽独眼,右眼应该受过伤害,单用片镂空雕刻的金丝眼罩覆住。

        他身材瘦削,皮肤白皙,脖子上有条陈年旧疤,是横着划的,只要再深一寸,命或许就没有了。

        不难看出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

        唯一露出的眼睛里虽含着谦卑的光,但是仍就挡不住期中敏锐的洞察力,当他看到坐在长案上的姬雅时。

        陆晁泽那一刹那放出的眼神,就像是无常的拘锁,一瞥都似乎要人命。

        姬雅有点慌,但是没有感觉到他的恶意,就好像他看人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和不同。

        默默将腿收回来一点,姬雅跪坐跪端正。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晁泽跪地行礼。

        他的声线细腻偏尖,较为阴柔。

        “朕的鸾使,国师在此,还不解释。”嬴政不怒自威。

        地上还留着被扔下的竹简。

        陆晁泽下颌绷紧,磕头道:“罪臣没有护好国师,护好咸阳,千错万错在身,实乃死不足惜,唯有切腹,才能谢罪!”说着,他对姬雅磕头道,“死前唯望得到国师的宽恕。”

        姬雅有点呆滞。

        怎么一上来就要切腹了?太假了吧,这对君臣在演戏给她看?

        在陆晁泽卑微的请求宽恕中,姬雅字斟句酌的道:“鸾使不必如此,今日白天是我大意出行,还折损了对侍女内侍,鸾使要还,就找出凶手,不要让他们无辜枉死。”

        嬴政眼皮子一掀:“国师仁善。”

        陆晁泽立马感激:“多谢国师!泽万死不辞!”

        起身后,陆晁泽对着嬴政道:“此事是臣的疏忽和大意,那死去的两个宫人是属下”

        嬴政沉道:“你在找借口。”

        “臣不敢。”

        “不敢?你的借口还找的少吗?”

        嬴政不容任何人置喙,“晁泽,这些年你大大小小救过朕多少次。”

        陆晁泽压抑不住的咳嗽了声,带动脖子上狰狞的刀疤,“回陛下,臣,未曾细数。”

        嬴政目光游弋在他脖颈,晦涩难懂:“晁泽,这是朕最后给你的一次机会,这件事情只给你三日,给朕彻头彻尾的揪出幕后凶手,还有朕不愿看到你瞒骗于朕。”

        “谢陛下!臣领旨!”

        陆晁泽再度跪地,舌尖下却好似压了一口苦胆。

        瞒骗。

        曾几何时他从一个小小的暗卫刚擢升为黑水骷鸾使,指命去守护咸阳安危的时候,他也有立誓过,那就是为万民立命的正道而奋发。

        却没有料到咸阳城内盘根错节的势力比官场之上的阴谋阳谋还要复杂。

        本就一竿子打下的三之一二都是皇亲国戚。更何况六国的贵族带着自己的势力如流水般的涌入咸阳。

        他们商贸流通,收金淌财,开设的豪阔酒肆数不胜数,更是三教九流,流民宵小的聚集之地。

        乌乌嚷嚷,甚嚣则尘上矣。

        蛇鼠同穴,又有烧不尽的复辟在。要想全部服从没有伤亡何从谈起,要想全部查清又需要多少的官吏。

        官吏如何来,现在咸阳城内的壮丁都多被派出修长城,剩下的大多都已年迈,外来人又需要重重考验,谨防内奸。

        陛下统摄大局,无心顾忌这种枝根末节,如巨人般大刀阔斧。

        朝臣们纷纷依时依势,攀比政绩,只忙着跟随陛下的脚步齐心将大秦朝推向更高更远的高度。

        下面的话有人能听得到吗?

        创新有余,而守正不足。

        陆晁泽的欺瞒只是无法说出口的苦衷。

        陆晁泽退了下去,嬴政的处罚算是不痛不痒,基本就是在给姬雅相看的。

        姬雅也揣着明白转糊涂,既然得到保证,便也没有什么呆下去的必要了。她就想起身告辞。

        嬴政拦住她:“国师回去有事?”

        按原则上来说是没事的。

        但是不按原则说的话,那还是有事的,姬雅张口道:“回陛下,我有”

        嬴政:“国师无事便留下来陪朕说说话。”

        “”

        说话等于积分。

        姬雅坐下了,“好的,陛下我没事。”

        嬴政坐在了她的对面,他鬓角发白,眼尾似一尾鱼在其摆动,划出细细的波纹,默然许久,突兀一问:“国师觉得,朕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这话有怅惘也有回顾。

        像是回顾他执政的三十余载。

        六王毕,四海一。结束了四分五裂的割据场面,除了各种文字文化的统一,又是高瞻远瞩,不惜人力,修建长城万里,修建驰道长达数千公里,土地徭役的改革仅仅在10余年就能完成,其帝王的雄才和魄力难以企及。

        姬雅思忖再思忖,百转迂回说道:“陛下,您走得快,但是走得并没有错。”

        “朕想听实话。”

        “……”

        “朕不怪罪你。”

        “是有点跟不上。”

        姬雅也不怕他砍头,直接掏心窝子说道:“所有的改革都需要时间,现在农田荒芜,少有壮丁开垦。种种工程虽是‘弊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计。但是民众的生计更是根本,只要难以保全就会出现动荡,这是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也是需要安稳去做的事情。”

        “六国贵族和闹事民众纵然有大军镇压,但是他们起事的原因也不全是单单的密谋和煽动。而老秦人是陛下手里唯一能用的利刃,更是大秦朝的根基,但是现在都被派遣出去了,能用的又有多少?”

        “等百万黔首归乡后,陛下就让他们去种地吧”

        姬雅说完也退了出去,唯留嬴政枯坐在灯下,有种泰山巍然却无所依凭的寥落。

        外面下雨了。

        下得很大。

        雨珠密密匝匝从漆黑的天幕落下,淅淅沥沥,呼进的空气都进觉得潮湿,就像是堵了团棉花,沉闷的慌。

        姬雅行在雨幕里,侍女为她撑着把桐油伞,时不时滚动的闷雷,也越来越近,好似在头顶上滚动一般。

        雨声淅淅沥沥,她正在听系统的结算。

        “叮!”

        “和秦始皇对话的任务圆满完成,宿主你这个老六,可真能薅羊毛,总够对了24句话,获得120积分,商城已经开放,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姬雅很满意,就连湿闷的雨天都觉得无比舒畅,“这雨是秋雨吗?要立秋了?那些在长城挥洒血和泪的黔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是的呢,路途迢迢,他们现在在路上加快脚步,归心似箭。”

        “我们有种子,他们回来,明年开春我准备让他们热热闹闹的种田。”

        “”

        系统顿了顿,道,“宿主,虽然但是种田很好,系统我刚刚还是觉得你和秦始皇说那么多不妥,不是赚多少积分的事情,就是觉得他可能会猜忌你一个蓬莱仙为什么对大秦局势这么清楚。”

        “他会猜忌我,但是不会防备我打压我。”

        姬雅呼出口气道:“其实我觉得他还挺心软的。”

        系统:“?”

        系统:“宿主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前不久还活埋了那么多儒生,烧了不少的史书,就算不是暴君,但是这种手段不可谓不酷烈。”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姬雅道,“他明白史学家们都遵从博古通今,这一把火烧毁了三代典籍,无易于掘三代之暮,以后他死后史学家,文人们可能会戳着他脊梁骨痛骂。但他还是做了,这就代表他不惧怕后人的诟病,可能儒生在什么事激怒了他了吧,比如说对抗政治之类的。”

        “你这么想也没错。”

        “是啊,一个没有杀过任何一位功臣,还废除沿袭千年的活人殉葬制度的君王,这样子的君王,简直就是心软趴趴的,软得不可思议。”

        “是啊,宿主你能这么想真好。”系统喜闻乐见。

        “啊!啊啊!陆大人饶命!”不远有声音。

        姬雅刚走到宫墙下,猛然听到里面响起的凄厉惨叫,她停住脚步,朝着那边方位走去。

        就像是惊雷闪电势不可挡,紧接着又劈起一片惨叫,凄惨至极,仿佛正在遭受什么惨绝人寰的酷刑,都把滚雷给盖过去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姬雅带着疑惑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血。

        青石板上满是血,和倒灌进来的红色雨水,蜿蜒勾错流成了血河。

        只看到像被破布扔在雨水里横七竖八的侍女尸体,旁边掉落的就是她们的肢体,有眼珠子,有鼻尖的那块肉,还有嘴巴耳朵。

        姬雅看到这一幕,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酸水。

        里面的内侍很多,排排内侍打着盏宫灯,照得血水如同血镜似的,上面倒映着为首的两个人,坐着的胡亥,和站着的陆晁泽。

        陆晁泽那露出的独眼,似乎也被血水给晕染上,多了一丝诡谲。

        胡亥坐在那里咧着嘴,嘎嘎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悚然的笑声中,姬雅竟然还能认出地上惨白惊恐五官不全的尸体正是方才在她宫内嘻笑打闹的侍女,她不久前看到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脊椎的寒气一寸寸爬了上来,姬雅冲进去喝道:“谁干的!”

        陆晁泽侧头看到是她,行礼道:“国师大人。”

        胡亥收回脸上那如恶鬼的笑,看见姬雅眼睛一亮嘴角咧得更开了,“哎呀,姐姐你从父皇那里回来啦?是来找我玩的吗?”

        姬雅死死忍耐:“我问你们谁干的。”

        “她们?是我干的啊。”

        胡亥嘻嘻承认,“姐姐不是遭到歹人下毒了吗,父皇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陆鸾使大人,我刚在那看啊,她们左一个不知道右一个不知道。就是猪都比她们都能哼哼,实在是气死我啦!为了帮父皇分忧解难,我就命人她们身上的肉都给割下来,看她们还说不说,没想到,弄死了都还是不说,反正是六国的俘虏,多得是啦,姐姐别生气。”

        胡亥说话时,喜欢将嘴巴张得开一点,露出一口白牙,连那眉眼都瞧着甚是明亮。

        鼻梁高挺,朱唇如点丹,落在人眼里明明是一副稚嫩的少年相貌,撕开的却是人性极端的凶恶和丑陋。

        简直就不能看。

        “你…”

        姬雅一股恶寒从脚爬到头,化作尖锐的在耳膜处叫嚣着,差点就此刺穿。

        竟如此草芥人命,形同魔鬼。

        要是不是她儿子,她早上去啪啪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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