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颜如玉对此嗤之以鼻。
“你瞎说什么，我出去之后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出去之后？”黑狐化身一团生了两只红眼的黑火，也不知它一团火没有脸怎么表达出来那么丰富的嘲讽意味，“你还真天真啊，六十年对妖来说只是一刹那，而对人来说，那却是一辈子。”
“你没想过她为什么会瞒着你在苦情树下许愿，那是因为她心知肚明，此生等你无望，才会瞒着你偷偷续缘，为了让你安心服役，所有痛苦由她自己承受。”
句句戳心灼肺，每个字都踩在这位情窦初开的小哥心尖上。
几乎在黑狐话音落地的同时，颜如玉仰天痛苦的嘶吼出了小文的名字，整个妖狱都在颤抖，外面的小妖也恐慌起来，也是这时一道带着寒气的妖力破开了妖狱墙壁，涂山雅雅踩着碎石出现，眼神冷漠却还是能看出微微的恨意，“说，妖妇对你都说了什么，一字不落的都说出来。”
颜如玉跪在地上，整只妖木在那里，他已经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了。
“最后一遍，说。”涂山雅雅提掌，运起妖力。
“师伯，转世续缘，人一方相爱的记忆，只有到死才会消失吗？”颜如玉声音颤抖，带着泪意。
涂山雅雅沉浸在失去姐姐的痛苦里，满心都是对黑狐的恨意和想抓住它尾巴的迫切，没有心情回答颜如玉的话，在她眼里，大抵这句反问等同于对黑狐的包庇了，失去至亲的涂山新王极度愤怒，“不说，死。”
“姐姐，掌下留人。”紧随着飘入妖狱的是涂山容容，她虽然平时看着温和，但实际上很少说软话，“我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姐姐，放他一条生路吧。”
涂山雅雅盛极的怒气缓缓收回身体，她哼了一声，眼角余光落在涂山容容身上。
“你就宠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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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宠徒弟啊。”西西域老狐皇老不正经的嘿嘿笑了一声，“没想到千面妖容还有这一面！”
“我也想当千面妖容的徒弟。”李去浊突发奇想。
“哪有热闹哪有你！”李自在非常想换弟弟，并且不大理解这年轻人的脑回路，“你想学易容？”
“不，都是徒弟了，我折几枝苦情树的树枝来炼器应该也在情理之中了吧，没准能练出什么测人姻缘或者红线之类的法器，哇，想想就开心。”李去浊拜师的念头非常的现实并且危险，虽然涂山几位没有看过来，李自在还是狠狠对着弟弟后脑勺来了一下。
“就你这样的，入门第二天就会被逐出师门。”李自在毒舌吐槽，“心思不正打人家宝贝主意，还师父宠你，涂山不追杀你就不错了。”
“哦。”李去浊被打击习惯了，很快又恢复了精神。
······
涂山容容勉强称得上漫长的狐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尴尬。
她狐耳不自知的抖了抖，忍不住攥住了姐姐的衣角，涂山红红抬手挡住了妹妹的脸，隔绝周围善意的调侃目光，涂山雅雅再次回忆起姐姐苦情树下用所有妖力续缘，抱紧了涂山红红的胳膊，涂山红红一手一个妹妹，自己却好心情的将眼睛弯了起来。
“小文是真的爱颜如玉，甘愿等候一世，换一个来生。”
“这一辈子都抱着回忆等待，无怨无悔，她甚至不曾想过让颜如玉知道，颜如玉倒是好命，师傅宠着，喜欢的姑娘也宠着，我怎么觉着这颜如玉好像拿了女主剧本。”
“哈哈哈，颜如玉还真是。”
“黑狐是以此让颜如玉加入了黑狐一边吧，让他彻底陷入绝望，对涂山失望，彻底黑化。”
“黑狐利用他们的爱，困死了颜如玉这一局，只要他爱她，便无路可解。”
“这是阳谋，彻彻底底的阳谋。”
阳谋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明知道一脚踏进去就是深渊，但你还是会走进去，因为停在原地，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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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姐姐了。”涂山容容微笑着点了点下方，“不过我们进来得太急，现在下面的场面有些混乱。”
他们进来时没走正规程序，而是破墙进来的，现在底下的罪犯们都兴高采烈的往那洞边涌过去，打算越狱跑出去，涂山雅雅闪身出现在洞口，憋在心口的火气转成惊天的寒气释放出来，她微扬下巴，“自退后者，可活。”
逃狱的希望摆在眼前，涂山雅雅孤身一人也震慑不住蠢蠢欲动的罪犯们。
罪犯们齐齐发大招，涂山雅雅被激怒了，虚凝的幻尾冒出，冻水汽为冰，一招冰封将所有逃狱的罪犯与半座妖狱冻在一起，她冷淡开口，“从现在开始，你们改死刑了。”
连带着发泄了怒气，望着眼前一切，涂山雅雅并未多开心，能如此迅速的移动，那妖妇怕是真得到了臭蟑螂的虚空之泪。
姐姐与臭蟑螂的续缘信物，另一半居然在这种家伙手上。
涂山雅雅情绪微妙，涂山容容留在颜如玉的牢房内，颜如玉依旧跪在那里。
“哎呀呀，真可怜，碰上姐姐正在气头上，你自己保重吧，不管那妖妇说了什么，你也···”涂山容容叹了一口气离开了，“你好自为之吧，颜如玉。”
许久，颜如玉哑着嗓子开口。
“师父，师伯，如玉愧对你们的教诲。”
黑狐在他耳边疯狂大笑，无论他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了，他在这里服刑期满，律笺文就会在外等至两鬓斑白，他越狱去找她，以律笺文的性格，他们也只会痛苦一生，他自杀更无法解决问题，妖死则缘灭，律笺文的一切努力化作乌有，你们也没有下辈子了。
“涂山帮不了你，我能。”黑狐化作人形，挑起颜如玉的下巴，轻声细语，“你舍得忘了她吗？”
颜如玉一直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一道细长的黑色狐影扭曲在他手心，吞下它，转世续缘便会提前发动，他们相爱的记忆会提前消失，她这一世都会忘了他，他也是。
“乍一看残忍，但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快快乐乐的活过这一辈子。”
“作为涂山嫡系弟子，你应该能察觉到，这东西的妖气波动与苦情树很相似吧。”
“记住，只要你吃下这个，你就不再是颜如玉了，而是···”
颜如玉仰头将它放入口中，落下泪来，只要你能幸福，我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记不记得住又有什么关系，妖力改变的剧痛流转全身，四条黑色狐尾猛地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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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没有黑化，他是为爱选择了牺牲自己。”
“太难了，他真的太难了，我突然好心疼颜如玉，他才刚知道他们相爱。”
“从此颜如玉便成了黑狐。”
“他咽下去的时候哭了。”
“不只是为了失去与小文相爱的记忆，更是因为他弃了涂山吧。”
“左右两难，连当场去世都做不到，只能硬挺着，他是单纯，但我总觉得那一刻他看出了黑狐的阴谋，只是就像黑狐说的那样罢了，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怎么忍心看着那么好的姑娘孤单一生。”
涂山容容只撒了片刻的娇，便松开了姐姐的衣服，所以她的悔恨就在这里啊，如果她再和徒弟聊上几句，如果她当时察知再细心一些，那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砸碎骨头走了另一条路。
涂山红红的心里也不好受，算起来，这颜如玉也该叫她一声师伯，接二连三的算计她们涂山，还真是好大的狗胆，让颜如玉服下的东西与苦情树妖力相似，看来这黑狐在涂山顺手牵羊了不少东西，或者，她与涂山也有不少渊源。
而且，她还拿了虚空之泪。
吃了我的，便给我连本加厉的吐出来，涂山红红危险的眯了眯眼，而后她的袖子被轻轻扯了扯。
“姐姐，你能不用全···”
涂山雅雅仰着小脸欲言又止，她真的舍不得姐姐。
面对妹妹的祈求，涂山红红起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认真的，“雅雅，姐姐会尽力不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但没办法和你保证绝对不会，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不过姐姐可以保证一件事，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着你和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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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变得模糊，身体变得沉重。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自己的牢房，已经忘了那段过去，他记得自己的身份，但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被抓，失忆的颜如玉又恢复天真烂漫的样子，顺着性子逃了出去，黑狐望着颜如玉飞逃出去的身影得意笑了起来，“颜如玉，以后你就不再是颜如玉，而是我的大将，三尾黑魉。”
她只帮了点小忙，便收获了一个可以培育大将的容器，还得到了四成涂山嫡传的妖力。
“不过，记忆被剥夺，可是很痛苦的啊。”黑狐望着颜如玉消失的方向转身也不见了踪影。
本来轻松的颜如玉突然哀嚎起来，他的本能在呼唤着让他记起来，被压抑的茫然与莫名的揪心让他疯狂的锤击地面，他潜进土里，试图缓解这份让妖窒息的痛苦。
······
赤砂魔盗团被捕，五眉石虎有幸逃过一劫，领着一群小妖作威作福，却碰上了失去记忆的律笺文，五眉石虎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明白颜如玉大概不再是这群妖捕靠山的事，就将一群人抓了起来。
熟悉的山洞里捕快属下们担忧的在律笺文耳边发问逃脱办法，毕竟颜如玉已经进了混天典狱，这次不会来救他们了。
“颜如玉？上次？”律笺文漂亮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茫然，不过很快又锐利起来，她轻轻竖起一只手示意属下安静，“等等，后面的地下有微微的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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