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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马蹄疾


三月,落英无意拂了行人脸庞,蜻蜓有意点过荷下泛起微微波澜,赤尾鲤荡起水面一圈涟漪。此时正值佳节春尚好,皆拟泛轻舟。

        大雁城,游人如织。

        “老棠,你这就唱完了?漠北的曲子就这么少吗?”少女略有失望的说道。

        身着素衣的少女掌中托着一碗酸梅汤,口中叼着没啃完的糖葫芦,她在花树阴翳下流连许久,船鞋像是花间翩跹的菜粉蝶,几步一回头,显然是未能尽兴游遍京城。

        万树海棠花压枝低,满地依稀留有残香。小路人迹十分稀少,适合缓步慢行。素衣少女忍不住撷了一朵掂在手中。

        眉下一小痣,掌中一海棠。

        少女将一朵海棠囫囵放入嘴中,嚼了几下,表情越来越凝重,她咂咂嘴将其吐出。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啊。”

        “这里的花哪能和漠北的比?是你非要跟这朵花过不去——”

        身量高挑的锦衣少年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素衣少女:“曲子嫌少?难道我还要跟戏台上的花旦青衣一样,给你唱上一出?”

        少女嘻嘻一笑,露出一颗洁白的小虎牙,将剩下那海棠花随手转着圈拈着,满眼的豪气:

        “唱啊!你唱,我萧大小姐绝对奉陪。”

        把你的兄长当成了什么人了。旁边的少年摇摇头,不住的叹起气。

        “哎呀!老棠你干什么!”

        锦衣少年给旁边的少女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无奈地笑道:

        “好好想自己为什么挨这一计啊。”

        “知道啦,叫‘哥’对吧,行行行。”少女捂着发痛的额头,她这人犯错快,认错也快。

        真乃孺子不可教也。萧棠无可奈何。

        “要叫‘兄长’。不要成天没大没小的。我叫你景千,然后你却叫我老棠,这都成什么跟什么了?”锦衣少年侧颜一瞥,少年耐心的解释道。

        “好的,老棠哥。”萧景千板正了脸,认真的说道。

        萧棠捂着脸,无语凝噎。

        不愧是他亲妹妹。仗着不能当成弟弟揍就可劲的作。

        指尖触过粗糙的树干,仿佛是触碰了流沙岁月,景千在想象着兄长早年去的漠北是什么模样。

        她那时候还在襁褓中,似乎连娘亲叶小娘子都没有见上过几面,对老爹廿余载拼死拼活守护的漠北更没有什么印象,所有的故事全凭祖母和长她四年的兄长讲述。

        “我酹了远方飘扬的旌旗,我敲响犍牛皮所裹的战鼓……”萧景千喃喃低吟,萧棠恍然间也觉得萧景千有点他们娘亲的模样了。

        战火纷飞之时,旌旗如何在空中猎猎翻飞,战鼓如何被擂响,战令如何喊得响亮、激动人心,她无从得知了,只是从她记事时候,就有几句模糊不清的曲调。

        也许是远古传来的号角声,是魂牵梦萦的曲调。她试图去想父亲所唱是何曲,辗转反侧多次也未曾知晓。

        时过境迁,萧棠也成为眉目轩昂的少年郎,是时从军行了。

        景千转头看向萧棠蹙了蹙眉,眼中宛如覆盖了一层迷雾:

        “这……真是老爹他们作战时候唱的吗?”

        萧棠一愣:“确是如此。父亲所教的怎么我又怎会唱错。”

        萧景千万般无奈的摇摇头:“啧,那你是不是以后也要唱啊?”

        她都能想到未来兄长面对自己的沙场如何震慑千军。

        萧棠不知道她话中何意:“怎么,我唱的难道跟你梦里的不是一个曲调吗?”

        景千将面上的愁云一收,又露出了方才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她思忖片刻,坏笑了一声:

        “我看老棠你以后大可不必率领千军万马了。”

        “什么?”萧棠疑惑的皱紧眉头。

        萧景千柳眉一挑,手舞足蹈起来:“你临上战场唱一曲就可以退敌了。绝对速杀对面的百万雄师啊!比老爹还厉害!简直了!”

        真是的,又中了这死丫头的计!

        萧棠脸色一沉,感觉自尊心再次受到伤害:原来,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唱的难听。

        萧景千轻咂两声,怎么都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她忍不住再啃了一颗糖葫芦,然后将手中的竹竿随手一撇。

        “你说什么?!”萧棠悻悻然。

        只听得萧景千惊叫一声,萧棠也是一怔。

        萧棠手下用力过猛,方才要给妹妹折下的花一下拽成了整个花枝。海棠树的树杈从中笔直的劈开了,还发出一声“咔嚓”巨响——

        不管萧景千怎么苦思冥想也没想到叶小娘子什么模样,她万般无奈的问道:

        “对了,不说这个了,漠北到底是什么样子啊?哥,草原到底什么样子呀?我知道你去过的。还有——”

        那合抱粗的海棠树的小半树杈栽倒下来。而此时,萧景千对背后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还在为了方才拌嘴成功的事情放声大笑。

        “小白!!”萧棠睚眦欲裂,飞身去迎。

        “呔!老棠你这厮又要害我!”

        原来萧景千早已察觉背后异样,足下轻跳,嘴中没忘记再嘲讽他兄长一句,如墨染的发丝随风飘扬,她将身灵巧一躲跳将开来。

        那海棠树树干一路擦着她手臂一侧的衣袖闷声跌落。所幸没有砸到路人,也没有波及湖中酣眠的小鱼。

        萧景千看着断裂的树干,捂住自己的胸膛,心有余悸:“好险好险。”

        林荫小路,树影之间乍现天光,不知何方的蟋蟀突然高鸣一声,一抹光亮刺入两人眼中。

        她大口喘着粗气,安慰似的拍拍自己的胸·脯,心中尚有余悸,眼中颇有恨意,她叉腰道:

        “不得了,不得了!老哥你能不能对自家妹妹温柔一点吗?那么凶以后还有公主愿意嫁你吗?”

        幸好没事。萧棠宽心的舒了口气。

        他方才看到树干落下时候,心急如焚,心中升起万般悔意,以为天地都要塌陷掉。而当他看见妹妹毫发无损的站在身边还在怒骂他的时候,才缓缓舒了口气。

        “萧景千!你……你真是要提前把你兄长气到上西天啊。”萧棠悻悻然。

        当年萧景千上树掏鸟蛋被鸟啄,下水摸鱼差点游到泥沼,玉米地里偷玉米被犬咬,弹弹弓把窗纸穿破被邻里大娘追出二里地……

        要么就是看见地痞和纨绔子弟欺负小叫花子,萧景千行侠仗义之气顿起,偶尔设计扔个臭鸡蛋让其吃个小亏,最后溜之大吉。

        诸如此类事件,最后都是萧棠出面给人家陪个不是。

        犹记那大娘铁青着脸,指着连连道歉的萧棠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

        “你真的是她兄长吗?是她兄长就找先生教她女诫!这个年纪别人家的千金都学诗文韵律了,景千怎么还像乡下的混小子一样顽皮?”

        何止是兄长了,都快成老妈子了,天天给这个不省心的妹妹担心了。

        一般面对此类情况,萧景千会万般配合的在背后委屈的说了句:“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

        “罢了罢了。”

        邻里看她年纪尚幼也认了错,也是个女孩子家,也不会追责什么,只得就此作罢。

        而萧景千内心真实语录:对不起。这次不敢了,下次还犯。女诫是什么东西,能行侠仗义吗?

        萧棠仰天叹气:“算了……随她去吧。”

        这种事情萧棠每天都要经历不下十件,他每日提心吊胆,生怕日后假如去了漠北,她这妹妹能遭受出什么祸端来。

        “漠北啊……”

        萧棠思忖片刻,思绪飘到许多年前的一个晴日,没有一丝云的苍穹,那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奔腾的骏马,还有老爹送给他的铁缚腕。那时候老爹把妹妹反复当空抛起,然后落回怀中。

        马鸣声渐渐近了,暖风飒飒地吹响旌旗,不住的扯拽着他们父亲的铁衣,狠刮着的风似乎也有了半分的柔情。

        “漠北的姑娘就是豪气,我们的萧景千未来一定是漠北最美的姑娘,也一定是一枝最艳的天宝花。”

        妹妹咯咯的笑的时候。萧棠觉得心仿佛是春日的冰河,冰在一点点的融化。

        相比起痴男怨女的痴缠和家国情怀的故事,好像过往种种,更能牵动着他的心弦。

        “你要问漠北啊,这可叫我好答——”萧棠长叹。

        大安三十年,诸般造化难算。储君彰顾在漠北遇刺。天下百姓身着缟素,天地恸哭。

        而萧棠和萧景千本是镇守漠北的抚宁大将与叶小娘子的一双儿女,由于战事繁乱,这一对兄妹年纪尚幼,便寄养于叶小娘子的故居,由祖母代为抚养。

        三年后,年仅六岁的二皇子彰政顺承皇位,岚太后垂帘听政,新皇上台改年号为怀安,大统一中原以北地区,诸侯国尽献稀世珍宝,男耕女织无租庸,鸡鸣犬吠通陌阡。

        从那时候起,父亲就仿佛被困在漠北一样,他一刻不停的驻守在漠北,抚宁大将仿佛是漠北的守护神,是天空中的那颗启明星。

        萧棠低垂了眉眼,他想起了多年前父亲带着年幼的他给将士们校场演练、挥斥方遒的景象:

        “漠北啊,也许是将士心中的豪情万丈。也许是性烈的马奶酒,又也许……是漠北中秋佳节的一轮明月。”

        漠北皎洁的圆月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清透,那么无瑕,仿佛不掺杂半点污秽——

        而且皎白月光下,有爹有娘,还有萧棠那时还抱不动的、在怀里怎么也睡不够的妹妹。

        萧景千看见萧棠发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问道:“老棠,你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啊,漠北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萧棠忽然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小白,你说……我能成咱父亲那样吗?救国家于危难之中,为百姓赴汤蹈火。”

        两道狭长,一眼望不到尽头。阳光透过树叶,光影斑驳陆离。他们在往灯火阑珊处走去,朱漆绿瓦不复,而树影也仿佛也在追随着。

        少年绝代风华。一抒平生,不知前程几何,也不知是否命途多舛。

        仿佛时间过的很慢,一切还是旧的模样。

        萧景千对这一连串的奇怪回答显得莫名其妙:

        “老爹不是常说,咱萧家好儿郎都是漠北的狼,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那你还在顾虑什么?”

        萧棠盯着萧景千良久,托腮沉思起来,肚里也冒了坏水,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戏谑:

        “当然是顾虑你啊。虽然长的还算能入眼吧,没有大雁城的郡主好看吧,但我依旧不放心。”

        大雁城的郡主?

        “什么叫还能入眼?!”萧景千看着叹气的萧棠,满眼阴郁。

        “就是不是很丑。”萧棠万般遗憾地说。

        萧景千嘴角抽搐:“……不是我说萧棠啊,你这语言表达能力是真的好差劲啊。那西村八卦话本都比你说的好多了呢。”

        “那你有叫我兄长过吗?”

        “没有啊。”萧景千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那又怎么样?”

        萧棠身形一顿,噎了一噎:“好吧……你又赢了。”

        有时候他有一种错觉,他这妹妹这哪是漠北的狼,哪是最美的天宝花,这是最狂野的、上天派来整治他的混世大魔头吧。

        世界上有这样互相插科打诨,对方像是罪大恶极的敌人一般的兄妹吗?萧棠扪心自问,大雁城里好像就他们一对了吧。

        萧景千笑了许久,继而身形一顿:“还有,老哥刚刚你说大雁城的郡主?她是什么人?”

        “小白你说我们的郡主啊。”

        萧棠思忖片刻,缓缓抬起头来,眉目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座雾气缭绕的山峰。

        “那是我们世世代代要守护的人啊……”

        这位郡主的一举一动,都牵扯了大雁城的命运,就好比萧家世世代代要守护大雁城一般。

        山上庙宇如此静谧,枯松无言生长。仿佛山中锁住了一个愿意独享清净的魂灵,断绝了世俗的纷纷扰扰,那是最精美的牢笼,却又是最精密的囹圄,无人可从中逃出。

        忘忧山中有巨蟒,有大虫,有荆棘,也有纯净无瑕的、怜悯世人的神女。

        “大雁城的佑安郡主,她与你年纪相仿。佑安一词,取佑民生安定之意。她生来就是注定是大雁城未来的祭司巫祝。”

        萧景千眸中一亮,眉头一皱:“什么是……祭司巫祝?”

        “祭司巫祝,就好比大雁城的神明。铺满繁花的路和尸骸遍地的路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乞求以杀止殇。”

        大雁城把每一位佑安郡主当做信仰,虔诚无言的守护着这位每年向着上苍祈祷的女子。

        萧棠转头看了一眼景千,继续说道:

        “我们不是战国时期的墨家巨子,更不懂得非攻兼爱。可是神会爱人,她必须热爱着每一个人。她必须慈悲,怜悯世人,这既是她的使命,也是宿命。”

        “那我们萧家人的宿命呢?”萧景千疑惑的转过头去,“就是世世代代守护漠北吗?”

        “小白啊,”萧棠摇了摇头,怜悯似的看向景千,“你觉得什么是命运呢?”

        “宿命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萧景千耿直的说。

        萧棠淡然一笑,嘴角一弯,带厚茧的指尖触了触萧景千的额头:

        “你的命啊,就在这里。你每作出的一个决定,就是为你的命选了一条路。”

        萧景千揉揉额头,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一路心猿意马。

        这时,大雁城深巷处传来一阵刺耳的马叫声,人群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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