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杜林之梦
天空震颤着，混沌的雷鸣撕裂了意识空间。
四股意志的力量在阿贝夕的意识空间对抗，让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空间再度出现裂缝。
“不可能，你的意志……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感受着那恐怖的威压，阿贝夕眼中名为慌乱的情绪暴露了他的恐惧。
“杜林……它已经离开了……”
“哦？是吗？”
漆黑的战甲包裹下，少女少了一分圣洁，多了一丝邪魅。
她的声音如同梵音，在这空间中轰鸣，回荡。
恐惧，愤怒，悲伤，孤独……
少女的声音似乎包罗万象，随着力量转换而变得有些邪魅的嗓音中，似乎还有着一个无比平静的声音。
阿贝夕看着那白发少女的瞳孔，原本碧蓝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潜藏着点点血红。
阿贝夕立刻意识到，那不是属于她的眼神。
那眼神孤独，绝望，恐怖，像是被遗弃的王。
那眼神戏谑，病态，鄙视，像是微笑的恶魔。
“好了，过来。”
角色反转，猎人变成了猎物。
阿贝夕被少女踩在脚下，素洁的面庞，邪魅的笑容，天使的外表，魔鬼的身材，此刻她不再是神，她是魔鬼。
阿贝夕如是想到。
“好了，让我看看。”
纤细的指尖勾起了阿贝夕的下颚，场景如此熟悉。
随后那纤纤玉手，掐住了阿贝夕的喉咙。
“还敢碰我吗？”
少女手上力气逐渐加大，真实的痛感在幻境权能的作用下百倍放大。
“哦，好像差不多了。”
看着天空中翻涌的龙影，“郜继山”抬起了左手。
“你吞噬了杜林仅存的残念，想要以此达到和它的融合，想法不错，不过这也是你最大的弱点。”
“杜林的残念是你精神上的罩门，刚才看你表演，就是为了唤醒它的残念。”
“你还没有和他彻底融合吧，那么，感受它的愤怒吧。”
“我很想知道，杜林会对你的行为……”
阿贝夕感到自己的精神逐渐被剥离，杜林的残念和杜林的力量似乎都在离他而去。
“不……不要……不要！”
少年坠入了血色的水面。
空中的巨龙随即冲击而下，与阿贝夕一同坠落。
郜继山轻轻拍了拍手，轻舔嘴角，鲜血的味道让她同时感到恶心和兴奋。
她缓缓吐出未说完的话。
“……作何感想。”
少女呆立片刻，身体略微震颤，随后扶额。
“阿离，你玩的这么变态的嘛？”
“这垃圾活该。”
“那为什么他折磨我的时候你不出来？”
“你舍得我被他碰？”
“……你赢了。”
随着顾浅离意识解除对郜继山的掌控的同时，潜藏在郜继山意识空间中的那份力量也缓缓沉寂。
“姐姐，千年了，你还是这样。”
随着一声叹息，黑暗中，孤独的双眸缓缓闭合。
如同从未出现一样。
……
坠落。
一如他初生之时。
宇宙与地层中的生命之灰随着未知的力量流淌，黑暗之中，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生命在此无法被创生，亦无法被毁灭。
它们没有目标，没有愿望，没有时间和空间的观念。
它们于黑暗中奔腾，一如千万年来，循环不息。
直到那一天。
一道光照进了这黑暗，时间之风将黑暗塑形，炼金回路构造他的神经，黑暗之灰铸就他的血肉。
这道光将他拉入了真实，让他见到了世界。
初次见到世界的双眸中充满了好奇与迷茫，他看见了一个女人。
她是他的母亲，他的造物主。
她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的造物主。
他们，都是这样。
……
我诞生了。
母亲创造了我，她很美丽，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我蹒跚着起身，想要向她致以问候。
可我的体型如此庞大，我站起身来之时，地动山摇。
我飞越高山，飞越河流。
我看着朝阳升起，我看着晚星闪烁。
我观察，学习，这个世界如此美妙，如此美好。
我来到风与自由的土地，这里的人们载歌载舞，这里的风中充满诗篇。
我从天空降下，向他们问好，可他们只是逃跑。
我想和他们嬉戏玩耍，可房屋倒塌，地面碎裂。
我很难过，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我……
苍色的诗人和宝石般的巨龙在空中飞舞，我笑着迎上前去，他们是要和我成为朋友吗。
我们在空中舞蹈，在空中玩耍。
我看着他们和我飞翔，我看着他们和我歌唱。
可是，为何人们的眼中，是恐惧和憎恶，为何诗人和巨龙眼中，是敌意和愤怒。
我们嬉闹，我们争斗，我们厮杀。
我不明白，我们难道不是在玩耍吗，这个世界如此美丽，为何它不愿接纳我。
凛冽的冰风撕裂了我的羽翼，宝石般的巨龙撕碎了我的身躯。
我不明白。
风雪的嘶吼吹散了梦中的琴音，苍翠的大地被鲜血与烈焰涂满。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可是我无法表达。
为什么，难道……我做错了吗？
漆黑的不祥毒血喷涌而出，那是母亲赠予我的生命，此刻，正在离我而去。
我坠落在冰雪覆盖的山间，我的血液浸透了大地，我的幻梦破碎于雪山。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要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啊……
苍色的诗人降落在我的身边，他看着我，发出含义不明的音节。
“杜……林……”
杜林，这是我的名字吗？
母亲，我有名字了，我叫杜林。
谢谢你，诗人，你为我奏响了最后的赞歌。
谢谢你，宝石般的巨龙，你和我玩耍，飞翔。
谢谢你们，自由之都的居民们，或许我做错了什么，可是，我……
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们亲近一些啊。
血液流尽，积雪覆盖了我的身躯。
我的身体朽烂，我的心脏慢慢停止了搏动。
可我不要这样。
我还没有，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美丽的世界。
母亲带我来到的世界。
我忘不了的……世界。
流淌在我血脉中的祝福，请庇佑这片大地，让这永恒的冻土中，能有一份温暖，安慰迷途的旅人。
流淌在我大脑中的思维，请不要破碎，炼金矩阵构成的回路会铭记一切，直到新生。
再见了，世界。
这就是我……杜林……邪恶的毒龙，最后的挽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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