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狐妖惑人（一）
冬日，夜晚便格外寒凉，益都府的夜间有宵禁，所以一入夜街道上便没了行人，只有打更人和官府的巡逻官兵不时路过，偶尔传来两声犬吠。
一轮弯月挂在屋檐上，檐牙上爬着一只小黑猫，乌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小巷深处的阴影，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小黑猫也被吓得往后一缩，瞳孔皱缩，露出恐惧警惕得神色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远处传来打更声，穿着破棉袄得打更人从小路上绕了出来，经过小巷时脚步停了停，微微偏头超里面看了一眼，迟疑着迈开步子，刚踏进墙面得阴影，一条黑影突然从墙头上窜了出来，打更人脚下没留意，差点踩到它，吓得哎呦一声，原地跳开。
“喵～”
小黑猫灵活的从他脚下钻了过去，飞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打更人拍着胸口顺气，好一会儿才勉强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打着灯笼往里面看了看，没瞧着什么异样，便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吹开了小巷尽头的那户人家的院门，与此同时，又一条黑影从里面窜出来，直奔他的扑去。
……
“狐狸？”
小六子捧着个罐子跟在何花花身后，一脸不可置信。
何花花前几日晒了一些萝卜干，正准备装罐子做腌萝卜，踮着脚将晾在架子上的簸箕取下来，严肃的点了点头。
‘不是吧，狐狸怎么杀人，那都是话本子编出来骗人的。’
小六子撇了撇嘴，帮她将簸箕上的萝卜干装进罐子里，“街坊邻居都传遍了，指不定是那家人的罪了什么人呢。”
他们说的是昨晚接到的一起报案，报案人是城东的打更人张顺，受害人是城东的杨秀才一家五口，上至杨秀才八十岁的老母亲，下至他襁褓中尚未满月的女儿，无一幸免，据目击者称，杨家流出来的血沿着阳沟淌到了大路上，被晚归的人踩得乱七八糟，整个城东随处可见斑驳的红色鞋印，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张顺声称是一只狐狸杀了杨秀才一家……
“狐狸是动物，如果你不招惹它的话，它自然不会伤害你。”
何花花也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虽然她当捕快这么多年，确实也有听过动物伤人的事件，但像这种手法残忍，且一下子杀了四个人的，还是头一次见，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有吃的吗？”
院门一推，白之远大步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小簿子往桌子上一放，坐了下来。
“有有有，你等一下。”
小六子赶紧放下罐子去给他拿吃的。
何花花赶紧丢掉簸箕坐到他对面，筛着萝卜干里面的砂子，问道：“你回来啦？现场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
白之远看样子饿的很了，拿起何花花放在桌上的蜜饯就往嘴里塞，扭头看着树枝上的麻雀发呆，神情也恹恹的。
他处于饥饿状态时脾气会变得很差，也不愿意说话，何花花当然知道他这个小毛病，只能等他吃饱了饭，再继续问案子的情况。
小六子端着一盘桂花糕跑了出来，“花花姐今早刚做出来的，她知道你们连夜查案，回来肯定会饿，就一直给你们备着啦。”
白之远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仔细品了品，才说：“桂花和蜂蜜没调好，下次少放点红糖。”
何花花：“……”
她知道白之远不喜欢吃甜食，还故意少放了蜂蜜和红糖的，要是按照他的口味，那恐怕一点甜都不要，让别人怎么吃，干脆就不管他了。
“给我说说现场情况吧，我想听。”
何花花捧着脸冲他眯着眼笑啊笑。
白之远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一瞬失神，不提防被糯米呛了一下，咳得脸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就说道：“死了五个人，杨秀才和他娘子，还有他母亲以及襁褓中的女儿，还有一个人身份不明，据邻居说是客居在他家的友人，通判去查这个人的身份了，最晚下午就会有消息。”
“那现场又发现罪犯的踪迹吗？”
“没有，罪犯非常聪明，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白之远的腮帮子塞的鼓鼓的，摇头。
何花花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糖浆，明明说着不好吃，还吃的这么多，这个人果然口是心非。
“这是现场的记录，你可以看一下。”
白之远用目光瞟了一下手边那个小簿子，“我偷偷拿过来的，别告诉别人。”
何花花愣了愣，想伸手去拿又不敢，踯躅着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拿过来给我看啊？”
“你不是一直想当个真正的捕快吗？”
白之远给她往面前推了推，说：“当捕快，首先要学会捕风捉影，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昨晚太晚了，我本来想带你出一次现场，但是看到你在睡觉，没……没喊你，这是记录，你先大致看看。”
何花花心中狂喜，他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承认自己也是一名真正的捕快了，也就是说，他同意自己以后可以跟着他一起断案，一起抓坏人了！
“你，你答应了？”
何花花蹭的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抱住。
白之远刚咽下去一口桂花糕，差点被噎住，难受的直翻白眼，不住的点头啊点头。
何花花开心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先松开他，坐回位置上，近乎虔诚的盯着那本薄薄的小簿子，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打开。
小六子也替她开心，两个人捱在一块，头碰着头去看上面写了什么，不过很快，两人脸上的欣喜慢慢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两张苦瓜脸。
“这上面写的，我好像都认识，但……却又不怎么看的懂。”
“你当然看不懂，所以才让你学。”
白之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她身边，伸手将小六子推到凳子底下，自己坐了下去，指着小簿子上的文字给何花花看。
“我勉为其难，就发发善心教教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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