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关于我在衙门做饭这件事 > 第8章 红烧排骨(一)

第8章 红烧排骨(一)


卯时刚过,雾蒙蒙的小路上便一前一后出现了两条身影,打前面那个个子高些,身板挺直,是个男的,一双长腿有条不紊的迈着,肩上还背了两个粉嫩嫩的小包裹,后边那兴许是个姑娘,圆润润的,提着裙摆跑得一颠一颠。

        两人绕过水稻田,来到村头便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张文家那翠竹村?”

        何花花四下里望了望,这周围一片荒凉,没瞧着有竹子呀。

        赶巧了从村子里走出来一名扛着锄头的老叟,何花花赶紧跑过去问道:“老人家,麻烦问一下,这村子可是翠竹村?”

        老叟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约莫是瞧着她不像是本地人,眼里多了几分警惕,点了点头,问道:“你找谁?”

        “找张文。”白之远见状,伸手将何花花揽到身后,客气道:“张文如今中了我们府衙的差事,按照律例,需得对他出身进行调查,老人家通融一下,麻烦指个路。”

        何花花愣了一秒钟,紧接着点头。

        大晋朝确实有这么一条规律,凡入朝为官者,无论官职大小,皆需衙门里的专人前往此人祖籍所在之地调查一番,以便查证呈交案上的信息是否准确,也能更好的去了解这个人真正的品性。

        据说前几年的时候,就有人高中后被指了官,美滋滋的当上了几天官老爷,万万没想到朝廷里竟然安排了专人去了自己老家,经过调查,查访的人发现这官老爷人品很差,街坊邻居没有一个说他好的,查访之人回到京城,立马将此事上禀圣上,这悲催的当了两天官老爷,接着就被打回了平民身。

        事情一出,立马就传开了,不消数月,大晋朝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白之远用这个说辞,那老叟虽是个大字不识得,也明白其中的要害。

        “张文那小子竟然高中了?”

        老叟还挺意外,紧接着就笑了起来,拍着巴掌跳老高,也不下地了,把锄头一撂,激动的想要去拉二人,又恐自己手上腌臜,弄脏了两个小贵人的衣裳,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手忙脚乱的给二人见了个礼,就道:“二位跟我来罢。”

        翠竹村不大,背靠一座石头山,山也光秃秃的,一看就穷的很,也难怪当时县里都出不起钱资助张文。

        进了村子,白之远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贫穷二字。

        所经之路十分泥泞,两侧的房屋也是格外的低矮破旧,最高的房子也只比他高了一头,好些的屋子勉强能有个囫囵个,门窗也是破旧不堪,其他的只能算是窝棚,墙都塌了半截,用木板子糊弄着挡住了,上面覆盖了一层稻草。

        老叟在一所宅子外停下,正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和何花花差不多大小的小丫头站在门内,诧异的看着三人。

        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这姑娘竟然赤脚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的衣裳不知打了多少个布丁,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抓着门板的手又红又肿,冻出来的疮还在不停的渗着红黄的脓液。

        她警惕的打量了老叟身后的白之远和何花花一眼,乌溜溜的大眼睛像小鹿一眼颤了颤,不可察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你们找谁?”

        “玲玲啊,你爹娘呢?”

        老叟推开门走进院子里,扯着嗓子喊了两声,“玲玲她娘,她爹,家里来贵客了。”

        何花花往里瞧,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妻匆匆走了出来,对着老叟一摆手,走到院子中间时,才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何花花和白之远,夫妻二人脸色一变,同时停住了脚步。

        何花花虽不太会看人的脸色,但也能明显地察觉到,这一家子人很怕自己和白之远,可是他俩从不曾来过这里,更不曾得罪他们,所以这一家人怕的,应该是外地人。

        “玲玲她爹,你们家张文出息了,这是,这是……”老叟说到一半,回头问白之远,“忘了问了,您二人哪个衙门?”

        白之远同二人点头示意,就道:“益都府衙。”

        老叟忙不迭点头,继续给那夫妻介绍,“益都府衙来的,你们张文高中,当了官了,这是来查访的,还不快请人进去喝杯茶。”

        这老头一边说,一边忙活着喊人进去坐。

        可那玲玲的父母却像呆了一般,木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定在二人身上,活像见了鬼一样,直到那老叟走过去推了玲玲她爹一把,二人这方才如梦初醒,道了声失礼,忙把人迎了进去。

        何花花拽着白之远的袖子,她总觉得这一家人好像并不欢迎他们,尤其是这个叫玲玲的女孩,看向他们的目光中一直带着几分敌意。

        白之远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莫怕。”

        “我不怕。”何花花猛地抽回手,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是担心你害怕。”

        白之远忍不住笑了一声,难得没有再跟她斗嘴。

        两人往院里走,玲玲关上门快步跟了上来,沉声问道:“我堂兄真的高中了?”

        何花花一哑,她不会撒谎,只能看向白之远。

        白之远的脸皮那是打小练出来的,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才不信,他那么笨,能考个秀才就是他娘烧高香了。”

        玲玲冷哼一声,踩着草鞋吧哒吧哒跑走了。

        何花花眨眨眼,问道:“还有这么评价自己堂兄的?”

        白之远挑了半边眉毛,表示自己也是头一次见。

        进了屋,玲玲爹忙将家里那件唯一能称得上家具的桌子收拾了出来,攘着玲玲娘去烧水,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请何花花和白之远坐下。

        何花花拉过小板凳,笑眯眯坐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白之远站在原地竟然没有动,目光从板凳的凳面上扫过,恍然意识到,这家伙的洁癖又犯了,想了想,只好从怀里掏出来一方小手帕给他铺在凳子上,拽着他坐了下来。

        玲玲爹无措得搓着手,说道:“家境贫寒,二位贵人多担待担待,家中无茶,就,就勉强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白之远观察了他片刻,观他言行举止并不似乡野村夫般粗鲁,想来是读过书的,就问道:“不知阁下是张文什么人?”

        “哦,草民,草民是张文的大伯。”

        玲玲爹笑得脸有些僵了,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

        那老叟这时又接话道:“我就说张文那小子是个有出息的,这不果然给你们家光耀门楣了。”

        “是啊是啊。”

        玲玲爹苦笑着点了点头,颇有些口是心非。

        白之远接着问道:“可否受累,介绍一下张文直系亲属?”

        玲玲爹愣了一下,那老叟懊恼地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是你爹娘生了几个,你们兄弟几个又生了几个。”

        “这样,我,我是老大,头上有个哥哥,也就是张文的爹,他爹去得早,张文打小是由他娘拉扯大的,我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叫玲玲,今年十六,还没说婆家呢。”

        张家人丁稀薄,据张文大伯所说,到张文这一辈,只出了他和一个堂妹,然而据得到的消息,张文应该有个胞妹,难不成消息出了差错,说的是他这个叫玲玲的堂妹?

        白之远沉吟片刻,便问道:“张文品性如何?”

        “张文小子品性没得说,打着灯笼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这么好的小儿郎。”

        老叟一挥手,拍着胸脯打保证,“这一点我都可以跟你保证。”

        闻言,白之远和何花花对视了一眼。

        何花花皱了皱小眉头,问道:“你方才说张文他娘只生了他自己?他还有没有姐妹?”

        此话一出,那老叟忍不住又要开口,玲玲爹忙伸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老叟吓了一跳,那话也就没说出口,咋吧咋吧嘴,原样咽了回去。

        白之远注意到了玲玲爹的这个小动作,不由眯起眼睛。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对,就他一个,我们老张家香火不好,人丁稀薄。”

        玲玲爹说话的语调陡然一提,与刚才怯懦的模样判若两人,看向两人的眼神也有几分了然之意,稍停了片刻,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冷声道:“二位若是来查访的,莫忘了查访不入亲门的规矩,草民家中没有好茶好饭招待,怠慢了二位贵人。”

        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吧?

        何花花不知所措地看向白之远,后者只是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茶碗,良久才勾了一下嘴角,嗤笑一声,起身对玲玲爹和老叟拱了拱手,道一声:“叨扰。”

        便拉着何花花离去。

        那老叟却是傻眼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了脸了。

        正此时,玲玲和她娘烧好了水送进来,与他们二人走了个对面,玲玲不明所以,问道:“二位不喝水了?”

        这二位贵客没说话,却听她爹说道:“不喝了,贵人金贵,恐喝不惯咱们这山里的水。”

        何花花对玲玲和她娘笑了笑,小跑出了门。

        等二人走远了,玲玲爹让玲玲把门关了,坐在椅子上兀自生闷气。

        “小二!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是来查访的,你忘了前段时间因为这被罢官的人了?你此番得罪了他,张文小子仕途难保啊!”

        老叟气得直拍大腿,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玲玲娘是个妇道人家,不懂这里面的机锋算计,却也知道不能怠慢客人,也说道:“这好端端的,怎的连口水不喝就走了。”

        “张文那猪脑子,高中?膏药还差不多,这俩人穿得人模狗样的,八成是骗子。”

        玲玲小声嘀咕了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老叟瞪了一眼,撅着小嘴气鼓鼓进里屋去了。

        玲玲爹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正是不想耽误了他的仕途,我才要将这二人赶走。”

        老叟不解,因问道:“这是为何?”

        “哎!造孽啊!”

        玲玲爹哀嚎一声,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我若只告诉他们张文是个独子,他们便不知璀璀是谁,也就不会扯出那些丑事。”

        “大晋朝的明文律例,那些丑事可是要连累到她哥的,如今事情好不容易被掩盖起来,若让他们察觉到一星半点,张文还怎么在人前过活啊!”

        老叟一听,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低下头也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璀璀的事过去的久了,不会有人提起的,张文是个好孩子,别人也不会乱说话。”

        玲玲爹抹掉眼泪,只道:“但愿如此。”


  https://www.lvsewx.com/books/99725/99725241/2761082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ewx.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e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