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让你取个东西，怎么就这么慢？”朱洛锦派良辰去她娘那里拿一匹缎子，良辰被陈月荣留下问了几句话本就有些耽搁，又在院子门口被问语拦下，回来的迟了，朱洛锦有些不快。
“小姐恕罪，奴婢被夫人留下问话耽搁了，回院子路上又碰到了问语，奴婢与她说了两句，因此耽搁了。”良辰赶紧下跪，捧着的缎子被另一个丫鬟双彩接过，放在了朱洛锦眼前。
“哦，就是那个不愿意做二等丫鬟，反而跑去厨房的？”
“回小姐的话，正是。”
“她与你说了些什么？”朱洛锦一直怀疑问语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去厨房是为了在她心里留下好印象，在徐徐图之。要不怎么才去几天就跑到她院门口了？
“问语是来问奴婢，小姐今日身体不适可有请大夫诊治，哪些东西与小姐的身体相冲，她们做吃食的时候好规避。奴婢与她交代一番，这才回来迟了，请小姐责罚。”良辰说完就俯下身，磕头请罪。
“我记得今日去厨房的是绿绮？”朱洛锦目光幽深的盯着良辰，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回小姐，正是绿绮姐姐。”身旁的双彩出声答道。
“丫头大了，心思也多了。”朱洛锦一直在找时机换掉绿绮，没想到让她去厨房传个话都能抓到把柄。
陈月荣心疼朱洛锦身边的丫鬟流水似的换，新采买的丫鬟又没定性，用起来不顺手，虽然良辰和双彩一直跟在朱洛锦身边，可年岁太小，有些事怕是想不到，就做主把身边的二等丫鬟绿绮给了朱洛锦。
原以为绿绮是个好的，可没想到绿绮跟了朱洛锦一段时间后就跟姚姨娘管事嬷嬷的儿子张春生有了首尾，而且一心扑在那人身上。张春生母子向来是以姚姨娘马首是瞻，那张春生主动勾搭绿绮，肯定没安好心。绿绮又是个没主心骨的，被人利用，那可是会给朱洛锦惹大麻烦的。朱洛锦看绿绮难免觉得膈应，不过没有理由，也不好赶人。
朱洛锦自小见惯了妻妾之间的斗争，她爹的两个姨娘不是个好的，她早就知道，若不是她娘教她处处小心防备，只怕活不到今天。
午膳过后。
“今日的午膳谁准备的？”朱洛锦端起杯子漱口后说道，“倒是花了心思了。”
“回小姐的话，是厨娘和问语一起拟的菜单。”赵嬷嬷俯身回道，她知道朱洛锦问了厨房发生的事，现在又提起，明白朱洛锦是要趁机发落绿绮，因此答话的时候带上了问语的名字。
“她倒是用心了。”朱洛锦话锋一转，朝着绿绮道：“我听说你今天在厨房好大的威风，是不是对我当众斥责你怀恨在心？”
绿绮一听这话，赶忙下跪求饶：“奴婢不敢。”绿绮虽然态度恭敬，可却不觉得朱洛锦会发落了她，毕竟她是夫人派给二小姐的丫鬟，为了夫人的脸面，二小姐不会做的太过分。
“是吗？我看你敢的很！”朱洛锦“啪”的把手里的杯子掷在地上，吓得身旁服侍的人统统下跪。
“小姐息怒。”丫鬟们以为小姐会看在夫人的面上饶了绿绮，哪里会想到朱洛锦突然发难，吓得立马跪地。
“若是哪一天我真得了急症，你怕不是还要胡乱给我吃东西，好教我早早去了！我身边怎么会有你么狠毒的丫鬟！”朱洛锦的眼泪瞬间下来了，赵嬷嬷看她哭的厉害，刚忙上前给朱洛锦擦眼泪，嘴里还不停的劝慰她不值得为个丫鬟生气。
好一会，朱洛锦才止住泪，语带哽咽：“虽然你是我母亲派过来的，可我母亲也不是让你过来糟践她女儿的！既然你对我不是真心，我也不留你了，收拾东西出府吧！”
“小姐……”绿绮压根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以为小姐顶多会罚她月钱，没想到居然要赶她出去，慌了神。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罪，求小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绿绮苦苦哀求朱洛锦，她不想被赶出去，若是真被赶出去了，他爹娘肯定会再卖了她，她以后就见不到张春生了，张春生说过要娶她的，她一定不能离开朱府。
可朱洛锦不为所动，让赵嬷嬷寻人把她拖了下去。
“姨娘，绿绮被二小姐赶出去了。”姚姨娘的管事嬷嬷张氏说道。
“真是没用，好不容易才找个突破口，没想到，就这么折了。”姚姨娘语气惋惜，可惜眼里却没半分失望，“咱们的二小姐可是越发难对付了，看来还得想新的办法。”
“那我儿子？”张氏小心的问。张氏舍了自己的儿子勾搭绿绮，现在计划落空，她担心姚姨娘还要她儿子娶绿绮。
“人都已经出府了，以前的话哪还作数？嬷嬷安心，我会给你儿子挑个满意的媳妇。”姚姨娘看着自己刚染的指甲，心情愉悦。
“问语，这是小姐赏你的。”赵嬷嬷把赏银递给问语，这丫头倒是个有福的，一进来就稀里糊涂的帮了小姐。
“奴婢谢小姐赏赐。”掂掂手里的分量，应该有一两，问语很满意。
“小姐听说你娘身体不好，特批你明天休息一天，放你回家看看。”赵嬷嬷又道。
“奴婢多谢小姐！”问语一听明天可以休息，顿时喜笑颜开，就连行礼都多了几分真心。
终于可以回家看看了。
“问语，小姐为什么给你这么多赏赐啊？”问辞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想不到里面的玄机。
“因为我忠心，一心为小姐好啊。问辞，你呢，就好好听周大妈的话，没事少去前院转悠。”问语不放心的叮嘱。朱洛锦给她这么丰厚的奖赏，无非是她无意间帮朱洛锦除掉了她想除掉的人，朱府的水，果然深！
“嗯，我知道的。”
一大早，问语就从角门离开，往家里赶。她怀里揣着赏钱，想着若是把钱交到娘亲手上，娘亲肯定会夸她好能干！
“娘，我回来了！”李蓼推开门，见她奶在院子里喂鸡，赶忙问道她娘怎么样。
李老太说秋娘刚睡下了，让李蓼自己去看看。李蓼只顾担心秋娘的身体，忽视了她奶那一声叹息。
秋娘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满色蜡黄，李蓼缓缓的走到她娘身边，听到秋娘沉闷的喘息声才能确定她娘还活着，可又心疼她娘活的如此痛苦。
秋娘本来就是浅眠，听到身边有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一月未见的李蓼，秋娘抑制不住激动，泪流满面，还挣扎着要起来。
“娘，我赚了一两银子呢，是不是可能干了？一会儿我就给你抓药去，你一定要好好吃药，要长长久久的陪着我。”李蓼把秋娘扶起来，拿出荷包里的银子放在秋娘的手上。
“小小，让娘好好看看你。”秋娘半分没注意手上的银子，她抬起手，慢慢的抚上李蓼的脸庞，从额头到肩膀好似抚摸珍宝般，一尺一寸都没落下。
“小小胖了，也标致了。”秋娘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李蓼还是听到了。
“那是，我娘长得可好看了，生出来的闺女，自然是好看的。”李蓼故意说些俏皮话让秋娘开心，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还固执的把秋娘脸上的泪擦干。
“娘，我去给你做些好吃的，我最近跟着学了好多菜呢！”李蓼可不是在厨房里白待那么久的，她与厨娘的关系好，她们自然也愿意教她一些吃食。
“好，我尝尝小小的手艺有没有进步。”秋娘现在已经尝不出味道了，她没告诉李蓼。
“我来做饭，你好好陪着你娘吧。”李老太看李蓼去灶间做饭，刚忙阻止。
“我也不知道还能给我娘做几次，奶，你就让我做吧。”李蓼眼里含着泪水，倔强的说。
“行吧。”李老太见孙女哭的伤心，没有再劝，任由李蓼在灶间忙活，可心里到底是心疼李蓼，若是秋娘去了，这俩孩子可怎么办啊？
晚上李兆回来了，看到李蓼在家里，很是吃惊，李蓼给他爹细细的解释了缘由。
“既然你娘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李兆把银子推给李蓼，“爹还能撑得住。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你娘。”
“爹你就收下吧，我在府里什么都不缺。”李蓼又推给李兆，李兆不再推辞，收下了。
李兆坐在桌边，狠狠的抹把脸，才进去看秋娘。
李蓼再次回家里，是她爹专门去朱府接她，说秋娘没了。朱洛锦大方的给了李蓼三天假，让她回去好好替她娘守灵。
跪在秋娘的牌位前，李蓼如同行尸走肉般，死气沉沉。
李蓼度过了如梦般的三天，就回朱府了，依旧是在厨房里伺候，不过朱洛锦在这三天里设法给自己的院里开了个小厨房，李蓼被分了过去，她一回府，就去朱洛锦面前谢恩。
“下去吧，明日再来伺候。”朱洛锦本想宽慰两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问语，节哀顺变，我相信你娘肯定希望她走后你好好的。”问辞守在问语身边安慰着，小姑娘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娘很要强，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可我觉得她那样太累了，我宁愿她与我抱怨两句，可是她从没说过谁的不好。现在，她走了，带着满腔的愁怨走的，我心疼她，我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长大，好为她分担……”李蓼呆呆的坐着，问语坐在一旁静静的听她说。
“以后再也没人像她那样叫我小小了，”那一声声怒气冲冲的，喜笑颜开的充满关爱的呼喊，以后再也听不到了，“谢谢你安慰我，你说的对，我娘肯定不愿意看到我这么消沉，她还等着我考个夫子功名给她呢！问辞，你放心，我很强大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李蓼胡乱的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眼神坚定起来。
“问语，我会陪着你的，只要我们还在朱府，我就一直陪着你。”问辞抱着李蓼，认真的说道，问辞签的也是生契，她爷奶一直想要个孙子，可她娘一连生了三个都是丫头，现在又怀上了，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才把她卖到朱府当丫头，贴补家用。
“谢谢你，问辞。”李蓼擦干眼泪，“我们在朱府好好当差，三年后就离开，到时候我要去考个夫子功名，我与人约好的，不能食言。”
“嗯，那我就攒些钱，把我家里翻修一下，到时候请你来我家里住。”问辞一想到以后欢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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