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娶了吗？
再睁眼，李蓼朦胧中看到一个好看的哥哥逆着光冲着自己说什么，猛地一口水呛出来，李蓼缓缓回神，这是被救了？
“你还好吧？”看着晃神的小姑娘，少年在李蓼面前低着头。
“不会是傻了吧？小小，你别吓我啊！”二妞着急的摇晃着李蓼的身体。
“慢点，我难受……”李蓼回过神，虚弱的摆摆手。
“吓死我了，你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游泳了，咋还溺水了呢，说出去笑掉大牙的。”二妞见人没事，气急了说。
李蓼也无力反驳，为啥自己要逞强呢，这不就是给人笑话吗！
“谢谢哥哥救我。”李蓼冲着被忽略在一旁的少年道。这小哥呆呆傻傻的，该不会脑袋里面进了水吧？
道谢后不见人反应，李蓼和二妞去树屋里穿备用的衣服，万一还有人回来呢？他俩可不好意思被人看笑话。换好后，见少年依旧呆愣，李蓼觉得有些奇怪，认真打量着他。少年穿着学子服，本是个文静书生，此刻却是浑身湿漉漉的。
少年叫施弋，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被夫子坑骗出来的。用夫子的原话说：“天下之大，学问之深，并不单单在书籍中，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诗中‘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此中之意口述无意，还需你们亲眼去看，去瞧。与你们而言，莫说种地了，怕是连收获也为见过，明日就随为师去田野地头见识一番吧。”施弋犹记得夫子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深觉这个老匹夫是让他们来此做苦力的。不过家中长辈倒是颇为赞同，收拾行李就让他跟着夫子出门见识了。
施弋对父母也是不满的，小心思暗想：哼，不就是想赶自己出来吃苦嘛，自己儿时受过的苦难，也让自己孩子体会一把才过瘾。
施弋父母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做生意小有成就后也忧心后代贪于享乐，不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道理，更怕毁了家里的基业，故而也曾立下家规：家中子嗣凡年满十岁者，需往家中所置庄子上居住一年。其实也不为劳其筋骨，只让他们能强魄体格。他们也怕娇养的孩子身体弱，寿数不久。六岁的施弋年龄不到，但也可以提前出去看看。
“希望后世子辈能理解我们的苦心吧！”施略揽着妻子陈榭汝道。
“会的，有些老话还是有理的。我相信弋儿也会开心的。”陈榭汝轻语。
被寄予厚望会开心的施弋并不开心。刚到的时候，夫子也曾教过他们些农时知识，带他们在田间观察并体会庄稼户的劳作。后来则是见证夫子侃大山的能力，从田头到地尾，夫子与他们聊得格外尽兴。担心学子出事，施弋他们便被夫子拘着听夫子聊天。从天下大事聊到谁家又生了个男娃娃，到时候还是要送去你那里做学问的，云云。
无聊极了。
施弋有些烦。幸而记得自己带来的书童家在此处，他找了借口，说“小厮想家里人了，要回家看看，自己也想去小厮家里讨杯水喝”这才脱身。离开夫子后，施弋就让小厮吉祥给找个安静惬意的地方。
“这地方也不好找啊，此时正是农忙时候，哪里的人都很热闹。”吉祥有些为难。突然灵机一动，道：“山脚下有个清潭，去的人也不多，我儿时在池边发现个清净地儿，甚少有人知道。我便带公子去那处吧。”
“好。”
吉祥说的地方正是河水中游地带，树木繁茂，许是之前有人看中此处树多，就给修剪了一个隐蔽树屋。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不像能藏人的地方，但从隐秘的小口进去里面就体现出修剪之人的用心了，里面是一个圆锥形的可容三人的树屋。临河那边有一块大石头，铺放在水中，供人垂钓，河上有人泛舟的话也要想想这人怎么出现在石头上的，周围没有路，也不像是趟过杂草过来的。
“这里倒是有意思。你去给我找个鱼竿，我要在这里钓鱼。”湖面波光粼粼，四周高山耸立，树影倒映在水上，颇有意趣，惹得恼人的热辣辣的风也卸去自身火热，清爽起来。
吉祥离开后，施弋站在石头上，欣赏美景。这里与外面宛若两个世界，如果说外面是热闹的街市，那此处便是凛冬时的树林，放眼望去，除了静，也有些许看不见的闹。
小小的呼救声打断了施弋周围的寂静。
看到河里的女孩慢慢下沉，施弋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跳入水里，救人。
拖上来的女孩上身只着肚兜，施弋呆愣片刻。而后听到有一个女孩的声音传过来，施弋头都没回，定对石头，他怕一回头又看到和李蓼一样，上身只着肚兜的女孩。
虽说我朝社会风气开放，但对女孩还是有些不公的。比如虽然女孩可以上学堂，但是也是女子私塾，请的是女先生，教女子识字，半天课，下半晌他们还是需要做些女红等活计的；女人也可上街做买卖；男女大防虽说可以让女孩与男子一起上街，但做些亲密举动也是毁人名节的。若是看了女孩的身体，是要娶回家的！
施弋一怔，要娶了吗？
直到李蓼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他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俩人已穿上衣服，粗布麻衣，一看就是村里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二妞虎虎的问。
“吉祥告诉我的，他小时候来这里玩过。”施弋眼神不再躲闪，看着俩姑娘。“河里很危险，以后千万要注意。”
“谢谢哥哥提醒。”李蓼感激的说。
“你叫啥名呀？”二妞见村里来了个没见过的人，好奇问道：“我叫二妞，她是小小。你呢？”
“施弋。”
“你家哪里的？”
“镇上的。”
“谁带你来的？”
“夫子带我们来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施弋面对二妞的三连问老实答。
三连问过后，两个女孩对施弋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这不是个坏人，就想和他一起玩。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看渔网吗？我们在下游放了网子，我们要去看看有没有鱼落网。”李蓼热情邀请。村里民风淳朴，小孩子更是单纯可爱，遇到不认识的小孩不一会儿也能玩到一起。施弋是镇上的孩子，肯定没见过小孩子的世界有多富有，因此李蓼决定带他见识一下。
“我还要等我家书童。”施弋拒绝。
“我们的网在下游，吉祥哥要是来了，我们肯定会看到的。”李蓼以为他是害怕。
“不了，我觉得此处很有意思，我想在这里待着。”施弋再次拒绝。
“二妞家里有只特别可爱的狗宝宝，我们可以一起给它起名字。”李蓼再次抛出橄榄枝。
“我家里养了只北域来得萨摩耶，它有一张微笑的狗脸，特可爱，叫妃妃。”就是爱掉毛，饮食得精心伺候，一不留神就更掉毛；粘人的很，家里就他会争宠。想想娘见到它的表情，爹的神情就像是吞了三百斤的醋。
自然，施弋也喜欢它，不过却很少表现出来，口是心非绝佳代言人。
“哇，能带我们去看看吗？”李蓼和二妞眼神亮了起来，还没见过回笑的狗呢！
施弋：“……”
“我们去草垛玩捉迷藏吧。”李蓼又邀请。
“幼稚。”
李蓼真的生气，这个人怎么这个性格，太恶劣了！压根就不肯融入他们。要不是看在他救命的份上，肯定是不会带他玩的！
“我要找夫子了。”施弋不想待下去了，两姑娘的眼神看着可怜兮兮，就像妃妃撒娇的时候，这时候没人能抵得过，施弋觉得自己得赶快躲过这个眼神，不然……不然怎么样他也没想到，但似乎很是抗拒李蓼。
“二妞，这个人真难相处。”施弋离开后，李蓼撇撇嘴，“咱们回去吧。今天我落水的事谁都别告诉啊，尤其是我娘，我不想她担心。”想到娘亲听到她差点淹死后可能会大自己一顿，表示担心，还会大街小巷的宣传自家孩子的壮举，时不时想起来了又是一顿教育，就停无奈的。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了，还是做个小孩子的好，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夜里，施弋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娘亲的问题：“今天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情啊？夫子说你去了吉祥家里，是这样吗？”
当时自己怎么说的？
“没什么新鲜的。”施弋在心里暗暗的说道：就是那个叫小小的有些聒噪，其他的没啥新鲜的。
转身便默背着今日夫子教授的课业睡去。
另一边。
村里一直在传今天韩夫子回来了，还带着他镇上收的学生。看来韩夫子挺受官宦人家看重的，要是自己孩子跟他们一起学习该多好，不说来日高中，哪怕就是与富家子弟结交也是极好。
“今天鱼不多，倒是小虾米多，还以为可以烧个鱼汤喝呢！”二妞看着桶里的水产，叹息着。“咱们把鱼分了，虾米我就不要了，我娘做的虾一点都不好吃。”
“我让我娘明早做虾饼，给你送去些，你跟张婶说少做些饭食。”李蓼拍拍胸脯。
“那就说定了。”两个小人手拉手回家。
晚间饭毕。
“今儿有没有淘气啊？”李兆见饭间闺女闷头扒饭显然饿得很了，有些疑惑小丫头都干嘛去了。
“没，就是下河游泳了，顺便捉了些虾米。娘，我跟二妞说好了，明早给她送虾饼。”李蓼摸撑了的肚子，躺在秋娘的腿上撒娇，想他娘答应自己的要求。
“行，不过明早你得帮忙，还有周先生留下的作业可还没写呢，这马上就要开课了，你可别不上心。”秋娘叮嘱道。“她爹也早点睡，明早还要回老宅帮忙呢！”父女俩齐齐应下。
夜深了，喧嚣像是消散般，静谧悄然而至，万家灯火明灭。
李蓼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那个叫施弋的家伙真的是太讨厌了，太讨厌了！睡梦中还呢喃着“讨厌”，夫妻俩看着嘟嘟囔囔的女儿，也不明白咋回事。
“睡吧，明天还有新的事要做呢！”李兆扶着秋娘躺下，自去熄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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