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时晚晚当然是认真说这句话的。
本来凌斯就是她的游戏宠物。
对待云宠物,她还能有什么要求
快乐长大、展翅高飞，那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和认可了。
这种成就感的价值，才是她玩游戏的关键嘛。
只不过,对面的凌斯看起来却很纠结。
怎么说呢。
就像是想要相信,但又不敢相信。
于是双眼中充满了挣扎、犹豫、不可置信、自我怀疑等等复杂的情绪。
凌斯当然明白，看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而要看她做了什么。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事实就是
这个人的做法，和她的说辞其实完全一样。
时晚晚坦然地和他对视。
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某种流光溢彩的宝石,让凌斯内心蓦然一动。
良久，少年才低低地问道“没有别的”
时晚晚略沉思了一秒,随后认真地开口了“其实我刚刚想起来，好像的确还有”
“”
凌斯说不出自己的感受。
就像是原本放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果然啊,他就知道,没人会这么无私
“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哈
原本的自嘲卡住了。凌斯甚至因为惊讶，难得地情绪外露。
虽然只是微微瞪大了双眼,但看起来却多了几分他这个年龄的稚气。
时晚晚咳嗽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但又难掩期待地看着他“你能变回龙,让我摸摸尾巴吗”
求求了
这就是她的愿望
凌斯“”
哑口无言。
他一方面觉得就这
付出了那么多珍贵的稀缺品,就想要这
另一方面又感觉
不会是遇见变态了吧
但话都到这份上了，这时候拒绝这么点儿小事,似乎也没道理。
于是凌斯便很冷酷地甩出两个字“等着。”
然后沉心静气，试着想要变回龙形。
然而。
帅气的话放下后，身体却暴露了真相。
没动静，完全没动静。
“”
时晚晚“那个,要是比较难的话就算了”
“别说话。”
凌斯看她一眼，继续闷头努力。
看得出来，他也有点郁闷和憋气。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在生她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当然，变身这件事，生气也没用。
不行就是不行。
无论凌斯怎么想要去调取那股能量，如何回忆自己刚刚变身时的状态，全都无济于事。
最终时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要是不行的话，就算啦。”
她也累了。
今天都连续玩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了呢。
凌斯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显然，说他“不行”，算是一种对龙的挑衅和侮辱。
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
时晚晚却没有注意到小龙的情绪变化。
她只是琢磨着，走之前还要例行告别吗
之前她都是和龙形态的凌斯握握爪子，但现在他突然变成了人
难不成要拉手啊
时晚晚最终折中了一下，选择对凌斯挥挥手。
“我要走啦，明天再来。你记得早点睡觉拜拜”
活脱脱一个嘱咐崽崽早睡的好妈妈。
说完这句话，就像她来时一样，空气里突然撕裂出了一道看不见的口子。
少女的身影，就迅速地被那道口子吞噬，再也看不见了。
凌斯看着那个消失的地方，盯了好一会儿，终于确信她离开了。
明明之前都习惯了独处，也享受独自一人的安心。
但此刻凌斯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寂寥。
这个舒适的空间比垃圾箱无疑要更大。但在这种时刻，也显得更加空旷了。
她应该是去她住的地方吧。
不在这里，而是一个独立的居所。
或许会比她给予自己的这个地方还要好。就是不知道，到底在这个世界的哪个位置
等等。
凌斯忽然隐约意识到了问题。
她一定生活在这个世界吗
毕竟，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看起来和这个怪物丛生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
反倒更像是，来自于人类社会。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或许能够来往于两个空间
甚至可以，带着他回到从前的世界
她身上有太多问题，太多谜团了。
但是不急，凌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沉下心来。
对待猎物，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才能确保达成自己的目的。
更何况
凌斯站起身来，走到了这个宠物单间的第二扇门前。
打开来，露出了里面干净整洁的宠物厕所。
他走进去，关上门。
门背后，便露出了两摞碗，全部都装的是熟悉的食物粮。
要藏东西，当然不会只藏在一个地方。
刚刚她检查了整个房子所有的地方，唯独漏过了厕所。凌斯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她进不来。
送到手上的破绽，这不就来了吗
对手这么简单易懂还毫无心机，凌斯觉得那些问题，他迟疑都能找到答案的。
大概是今晚的突发事件太多，时晚晚离开游戏后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她自然醒来，也没有着急起床。
而是先在星网上搜索了一下“龙的智商有多高”。
主要是昨天凌斯那点小聪明劲儿实在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龙早就灭绝了，但是研究它的专家学者还有不少。
时晚晚看了半天，晕晕乎乎得出的结论就是
挺聪明的。
甚至和成年人类不相上下。
从这方面来说，游戏制作得还挺真实
是从学术依据出发的。
时晚晚保存了其中的几篇文章，主要是讲龙的习性的。打算有空了好好看一看，学习学习。
毕竟新手妈妈，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一边洗漱，一边处理自己的邮件和消息。
黎雪昨天半夜发来了邮件。
她已经到达了实习的目的地，出现宇宙风暴的伽玛星系周边。由于那边通讯系统出现了问题，她只能和时晚晚用邮件联系。
并且还延迟了好几天才顺利到达。
“这里完全是一团混乱，风暴带来的爆炸碎片到处都是估计有的忙了。没回你消息的话别担心。”
附图是一张在飞舰上拍摄的太空图。
浩瀚无际的星河中，漂浮着数不清的碎片和垃圾。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简直就像是一场不会落下的雪。
光看这个，就可以辨认出这里曾经出现过多么严重的事故。
时晚晚给她回了个“加油，有空随时联系我，注意安全”。
另一封邮件就是来自于陌生人了。
“尊敬的zero小姐
我们是珠光宝气节目组，偶然看到您的珠宝科普评论，觉得非常有趣。想请您参与我们下一期的节目，作为专业嘉宾来分享更多的知识。
有兴趣的话，请联系我们。”
珠光宝气是现在星网上非常火的节目之一。
和传统的鉴宝娱乐节目不同，珠是带有官方背景的专业珠宝类科普节目。在严肃的知识普及中，也不乏娱乐性的话题。
比如前段时间的某期，他们就邀请到了帝国的御用珠宝设计师来做客，聊起皇室的各类御用设计
据说那一期节目直接收视率飙升，而皇室也顺势推出了平价替代同款。
当天就卖断了货。
可见节目组和皇室的连接之密切。
时晚晚内心不由冒出了个问号。
虽然zero如今很火，但毕竟资历年轻。和这种正统主流的节目，其实还是搭不上边的。
怎么突然会对她伸出橄榄枝
时晚晚目光落在了第一句话上。
难不成是因为她在星博上随口的那句科普
时晚晚没有贸然回复，而是先收拾东西去学校上课。
只不过一向安静的学院，今天却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居然有不少无人机飞来飞去，还有一些扛着拍摄机械的记者们穿梭。
要不是这些人都无视了她，她甚至害怕是不是自己马甲掉了。
直到一个同学给出了解释。
“你不知道吗司媛，就是那个贵族司家的人，要来咱们学校进修呢。估计这些记者都是她请来的吧。”
女同学嗤笑一声。
“星博上都把她嘲疯了，所以就干脆来混个文凭”
时晚晚“”
她打开星博，很快就发现了后续。
自从zero评论后，司媛的那段黑历史视频的热度就越来越高，最终变成全帝国群嘲的对象。
司家作为贵族，当然不会放任下去。
很快，专业的公关团队就出手了。
司媛接受采访，妆容精致、礼仪标准地表示，自己在这方面了解不多，被人欺骗。已经打算就读于帝国艺术学院，潜心学习，补足自己的短处了。
不得不说，这比司媛之前的处理方式要高明多了。
舆论也渐渐变成“她也挺可怜的，毕竟被骗了”“态度真好，不愧是贵族大小姐”。
时晚晚刚看到这里，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颐指气使的声音。
“我刚想起来，你也读这个学校早知道帝国艺术连你这种人都收，我就不来了。”
一抬头，果然就是一连串事件的女主角。
司媛。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所以她也亲自来学校上课了。
只是现在的司媛，并没有在采访视频里那伪装出来的谦虚，反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看着时晚晚便嗤笑一声。
“你得意什么别以为戴了个红宝石就能压我一头，你那些东西还不是靠我家的钱”
司媛洋洋得意地抬起手，一串宛如葡萄一样、碧绿色的小珠子在阳光下晃来晃去。
一个个晶莹璀璨，美丽不可方物。
最令人惊叹的，还是那碧绿之中带着一点儿红色，完美地融合进了珠子里，形成了绝妙的纹路。
时晚晚的脸色变了。
但司媛却错误地理解了她的变色，以为时晚晚是终于被自己压得吓住了。
她撇了撇嘴，肆无忌惮地嘲讽起来。
“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高级宝石。这东西可没有假货顺便告诉你，这可是你爸买给我的赔礼。怎么没看见他给你买一个啊”
司媛放肆地笑了起来。
远处，有记者终于发现了司媛的出现，跑过来殷勤道“司媛小姐，我们去教室那边拍两张”
司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时晚晚。
不屑道“连句话都说不出的废物。”
随后昂着头，转身走了。
时晚晚看着她的背影，打开了智能光脑。
其实她是懒得理会司媛的。
删除了时曲深后，她和这个所谓的继妹也就没有了任何关系。
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时晚晚实在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但司媛太作死了。
时晚晚回复了珠光宝气节目组。
“我很有兴趣加入下一期节目。不过不知道节目组是否确定了主题我有一个很想讨论的话题”
她在邮件的最后，放入了一张网上搜索到的图片。
如果司媛也在的话，就会发现，那图片和她刚刚炫耀的手链上的吊坠一模一样。
都是带着一抹红色的碧绿珠串。
只不过，图片上还有一样警示的字。
血色布拉德。
鲜血铸造的宝石，帝国一级违禁商品。
晚上，时晚晚本想先写写学校的作业再上线，但无奈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上线看看再说。
她想知道，凌斯现在到底是什么形态
为了这个，时晚晚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关闭全息互动模式，先偷窥一下再说
不过最终她还是决定直接出现。
毕竟那样连和凌斯交流都做不到，实在没什么意思。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依旧还是那个瘦削的少年。
看起来，他正在锻炼
是平板支撑的姿势，整个人悬浮于地板之上，脚尖点地。
唯一不同的，是他一只手被在身后，另一只手仅仅用两根手指支撑。
看上去他已经支撑了很久，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汇聚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细细碎碎的黑色头发贴着后颈，目光顺势而下，便可以看到衣服紧贴着脊背，耸起的蝴蝶骨轮廓。
时晚晚不由感慨鹅子好自律哦
居然还会自己在家锻炼
不像她，有吃有喝就只想躺平，多站一分钟都是痛苦。
感觉到她的出现，凌斯顺势止住了动作。
他一收支撑手，整个人灵活地微微一弹，便站起身来直面了时晚晚。
时晚晚不自觉地对比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
嗯崽崽好像，有点矮啊
看来还要多喝牛奶才行。
“你还不能变成龙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顺口问道。
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凌斯无语了片刻。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了她的“执着”，他还是回答道“嗯。变身需要足够的能量，现在食物不够。”
居然是很难得的长句子。
昨天凌斯又尝试了好几次，大概摸索到了一点技巧，也有了隐约的想法。
如果重塑骨血需要大量的能量消耗，那么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变身就无法成功。
以之前的变身为例，当时他好吃好喝了好几天，身体里囤积了大量的食物。按理来说，满足龙形态一到两个星期的行动消耗是没问题的。
但变身一次，就把这些全部都消耗殆尽了。
那么现在想要再变回去，光靠目前的食物储备，肯定是不够的。
时晚晚不懂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这孩子的饭量未免也太大了
鉴于凌斯是有前科的人，她多问了一句。
“你不会又藏了食物吧”
凌斯眼睛也不眨一下，懒洋洋地回答“没。”
“哦，那我再弄点新的。”
时晚晚说着，就点开了商城，准备开始今天的食物采购活动了。
反倒是凌斯听到这句话，微微挑眉。
眼看着时晚晚好像真的在她那个看不见的“空间”里翻找检查，准备掏出新的食物了。
他没忍住，又开口了。
“我说没你就信了”
时晚晚一愣“是呀。你不会骗我吧”
凌斯却突然原地坐了下来，懒洋洋地摆弄起了那把骨刀。
“说不定呢。”
他的声音非常低，吐字也带着点含糊的味道，就像是在掩饰什么。
天真。
这种人如果去荒星，大概一天都活不下去。
不应该到达的那一刻，就被人骗得团团转，只能就地等死了。
骨刀锋利的刃抵上了指间，却轻巧地掌握着力度，始终没有伤害到自己。
明明压根没有看，但玩弄匕首的手法已经刻印在了肌肉里。
凌斯的眼神，在细碎的短发间，追随着时晚晚。
哪怕他那么说了，她也没有再去检查的意思了。
而是全部身心都放在了看不见的“空间”里。
然后搬出了一个
呃，柜子
时晚晚把柜子放在食物角落的墙边，挨着墙布置好。
这才为凌斯介绍起来。
“以后多余的食物就放在这里吧，我也不知道你的食量所以你自己斟酌着吃好了，不够就和我说。不过不许吃坏掉的食物”
这样一来，储备的食物都放在眼前，小龙就应该不会没有安全感了吧
当然，这也是因为商城里这个柜子正好在打折，给了时晚晚灵感。
这么大一个柜子，才20氪金星币
划算
不买不是帝国人
她又顺势买了一批食物，分门别类地放在了柜子里。
下面两层是普通的宠物粮，中间是干净的纯净水，还有牛奶。毕竟得让崽再长高一点嘛。
至于上面，则放着多出来的那一瓶消炎药，以备不时之需。
布置完了，时晚晚就期待地看着凌斯。
那什么，食物也准备好了，东风也就绪了。
是不是可以变回龙龙了
凌斯看了一眼她满脸憧憬的样子，绕过她，拿了一包粮，慢吞吞地放进了嘴里。
又伸手去拿牛奶。
只不过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手在途中拐了个弯，转而去拿了一杯清水。
反倒是把牛奶冷落了。
时晚晚“”
该不会是昨天嘲笑他喝了一圈白胡子的事，他还记着呢吧
所以为了不被嘲笑，今天干脆就不在她面前喝了
行叭，时晚晚算是对龙的智商和小心眼，有了深刻的体会了。
唉。
崽有了羞耻心了，对老母亲也会不好意思了。
时晚晚觉得，也应该体贴地给他一点个人空间了。
要不她在这里，人家也吃不好喝不好的
当然了，她也还记着自己没写完的作业呢。
“那，我要不先走啦”
时晚晚试探地问道。
吃吃喝喝的凌斯毫无反应。
还真是有了奶忘了娘啊。
时晚晚也就站起身，点开登出界面，打算离开了。
就在她即将点击下线的那一秒。
一道含糊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你叫什么”
时晚晚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凌斯依旧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甚至都没有看她。
但她还是停顿了下线的动作。
“晚晚，我叫晚晚。”
时晚晚看着凌斯。
鎏金色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对上了她的。
他平静而又自然地开口“凌斯。”
时晚晚没有说，自己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因为她隐约意识到，这对于凌斯来说是在交换名字。
这意味着什么。
连带着气氛都变得温暖柔和了起来。
时晚晚笑了起来，然后点点头，轻快地开口“我记住啦。那，拜拜”
“嗯。”
第一次，在道别的时候，凌斯给予了回应。
并且不止于此。
就在时晚晚被卷入空气裂缝的最后一秒，他再次开口。
语气淡淡，时晚晚却听懂了。
“下次。给你摸。”
龙许下了他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会自如切换两种形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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