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再遇胡少爷

此时在一旁的邱致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码头，这是他的码头，当然是他一枪一刀拼出来的码头。

        邱致远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也做好有一天会血洒这个码头的准备。却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是被政府自己最不喜欢的官员下了死刑，而枪决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这一处码头。而更加出乎邱致远意料的是，最后死在这个码头的人也不是自己而就是这个自己憎恨多年耀武扬威的地方高官。

        码头乱作一团，卫兵们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冲到河边看有没有办法把河中的杨永太救起。围观的群众之中有的想要早点回去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的那些亲朋好友，有的则是直接被卫兵们轰走，整个码头乱乱哄哄的。

        而在这乱哄哄的人流之中，只有三个人没有动。一个是沉思的齐梦竹，一个是已经精神崩溃的卫兵队队长，还有一个就是劫后余生，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有些哭笑不得的邱致远。

        这样慌乱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注意力一直不在眼前的这出闹剧，而在被杨永太掉落在岸边的画上，这个人就是那日也出现在典当铺门口的古董店老板木老板。

        他趁着众人都不在意，就偷偷的将画卷用一块破布盖上，然后在用那块破布打成包裹，背在自己的身后。

        “人心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绝对的恶那就是人类的私心。我们后会有期。”画中仙的声音在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在像齐梦竹告别。

        齐梦竹第一反应当然是看向原来那副画所在的位置，而这时的齐梦竹才发现画卷已经不见了。

        “你在哪？”这时的齐梦竹竟然试图自己和画中仙联系。

        久久的寂静之后，齐梦竹苦笑了一声：“看来我真是有些急疯了。”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画中仙真的给了齐梦竹回应。只是她没有告诉齐梦竹自己在哪里而是说了一句：“这个世界是属于那些少数人的，所以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你曾信仰的东西，也许就是一个骗局，我看到了，我们相见就是有缘。就当是给你的最后忠告吧。”

        画，是文人表现自我的主要方式，所以这画中仙虽然是以一个小姑娘的身份示人。可是说起话来总有一种故作深沉的感觉，像极了这片土地上养活的那些文人骚客。但是齐梦竹却深以为然，唐寅，江南的风流才子，他的仕女图更是广为人知。只是这样一个多情才子在为这些沦落红尘之人做画的时候，所怀的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现在的世人不得而知。但是这画中仙对齐梦竹说的话，也许就表达出多少文人对这个浮夸世界的不满，他们同情着不幸之人的遭遇但也会写出“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样的诗句。

        也许这画中仙所说真是对的。

        害了这些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私的人性。

        江都码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第二天却没有见报，事情已经惊动了中央政府，可是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了杨永太的死，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似乎也说不过去。于是在第三天的报纸上对于杨永太的死，给出了政治斗争这样的解释。

        “中央政府给出这样的说法，也不愿意这件事情的真相败露，要封住那么多张嘴不大容易，实在是下了血本了。”肖明祖一边看报纸一边直嘬牙花。

        “确实，宁可用政治斗争这样的丑闻去掩盖这样一个离奇事件，也是用心良苦。毕竟江都这样的大城市邪气的事情本来也就不多。更没有人愿意相信。”齐梦竹回到旅店后就一直没有再多说什么，此时也只是淡淡地答着。

        肖明祖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我们要对那画做什么呢？总不能一直这样放任其这样为所欲为下去吧。”

        齐梦竹轻叹了口气：“眼下这幅画中的画中仙……真的不同与其他的那些害人的魑魅魍魉。你去看这些被她影响的人中，有那个不是站在社会顶层，私欲膨胀的人。虽不都是奸小之辈。但多多少少都会为了自己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人类社会有人类社会的规矩，什么事情都不应该由这些我们不清楚底细的怪物决定。她为什么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呢？”肖明祖显然十分气愤。再遇见齐梦竹之后肖明祖改变了很多。他不再是一个一意坚持唯物主义的青年。但是有些东西他还是没有改变，他把那些妖孽依然看成是人类对立面是应该。

        而这样一番情绪激昂的话语却似乎没有得到齐梦竹的回应，齐梦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是一个道门弟子，她对这个世界的善恶判定大多也是出于普世价值观。但是，当拥有普世价值观的肖明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齐梦竹却好像并不能完全同意。

        画中仙的存在让齐梦竹觉得这个世界所谓的普世价值，所谓的文明法律也是占据这个社会最高点的这些人想要让别人遵守的规则。如果大家都遵守这样的规则，世界就不会改变，优胜劣汰的选择下，是阶级的固化。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齐梦竹刚刚发现，人性之恶自己早已经见了很多，可是，自己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好像内心深处有所触动，却没有真正的正视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大多时候都会吧这种人类灾难说成是历史的选择，似乎历史永远会帮我们人类做各种各样的选择，而我们生而为人却对自己的历史无从选择。

        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如果历史真的是由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而决定的话。那这种力量就是自私的基因。深埋在人类灵魂之中无法抹去的恶。同样也是催动人类社会发展的最核心动力。

        “我出去散散心。”齐梦竹喝完了自己杯中的茶水，和肖明祖打了声招呼就出去到江都集市上散步。肖明祖虽然担心，欲言又止地看着齐梦竹出了门，但他知道齐梦竹有能力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自己就算再担心，也不如给她更多的自由空间。

        齐梦竹走在路上，心中有些烦闷，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往前走。

        她回想着这几天江都发生的事情，最出名的商人和最成功的政客先后死亡，而当地最强地头蛇邱致远锒铛入狱，这些人平日里呼风唤雨，看起来在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当他们真的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人们还真的是善于遗忘。毕竟他们的人生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小事而有任何不同。

        齐梦竹现在很想和一个人聊聊天，而她心目中最理想的聊天对象不是别人，就是今天早上出现在码头的那个女孩。那个画中仙。

        她在哪，齐梦竹问自己，而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指引着自己一点一点的靠近那幅唐寅的《仕女图》。齐梦竹没走两步，就在古玩市场的开头一家店看到了正在店门口有些踌躇的胡国华。

        这个落魄少爷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身上的大褂还是原先的那一件，但是明显是被洗过了。整个人虽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较之先前也算得上是改善了不少。

        “胡少爷？”齐梦竹走到前去，跟胡国华打着招呼，胡国华下意识的抬头当他看到眼前的齐梦竹，却在眼神刚刚碰到齐梦竹的时候，像是被刺眼阳光照进眼睛一样立刻避开了齐梦竹的视线。

        “别叫少爷了。”胡国华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的颓废。

        “呐，您能告诉我您来着做什么吗？”齐梦竹问胡国华。

        胡国华的眼中闪出了光芒：“我不学无术，仗着自己家底殷实，祖上积德。挥霍半生，如今落到这副田地也不过是咎由自取。但是老天对我胡国华也真是不薄，前些日子我遇到一个道人，他答应我若是我戒了大烟，就收我为徒，教我本事。我如今已经拜在师傅门下，想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得知我先前的那副画在木老板这里。”

        “你还想把这画拿回去？”齐梦竹一听话头不对有些急了。说话的调门儿都变高了，在齐梦竹看来胡家少爷这命格也硬，这么久也没有被这画方死，反倒是刚离了这画就立刻遇了贵人。这个时候如果他一心想着还是把这画拿走，那也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不不不……”胡国华连忙摆手说到：“我只是想，这幅画好歹是我的，我先去把这画拿出来的时候刘老板把我的赌债清偿了，但是没有给我剩下的余款，如今这幅画不知道怎么又到了木老板手里，我想向他象征性的要些盘缠，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齐梦竹看着胡国华的状态就知道他也没有扯谎，于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银锭，交给胡国华。

        “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们素不相识，我这么能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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