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再醒来（二）

　　“是，三年。”古方给予肯定，他看宫女全退出去了，便吩咐古筱端来了一盆泛着乌青的水。他卷起袖子，大掌浸泡在水里，将里面的面巾连带着水敷到脸上，再撕扯下来的却连带着一张人皮。
　　随着人皮的剥落，古方恢复了原来的面貌，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外散气势的改变。他双手打了个响指，他身后应声出现了一个全身漆黑的身影：“传我的口谕，我要诚心礼佛，太子和四皇子共同监国。”
　　他又转身正对着卫绫咏：“面具戴久了便有些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带上人皮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会拿着架势。但对着你，我不想用假面。”古方似乎在解释自己的行为，手里的动作不停，又用那水擦了两次脸。
　　他看着面前的女儿，古筱将这几年的事一一禀报后他自然知道女儿想的是什么，关心的是什么便开口道：“我不同意你再回到泷历，可是你执意回去，我也不拦着你。”
　　现在卫绫咏的相貌与姐姐已经没有半点相似，他心中的疑问早已得到了解答。他在到处搜罗稀奇玩物往泷历皇宫送时问过自己；他在外郊雪山遍山寻冰晶莲的时候，也问过他自己：对卫绫咏如此上心是因为和姐姐相似的脸吗？
　　他想了很多，一度觉得自己和那老头一般冷血，对子女的示好只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某种需求。这也是他只送些稀奇玩意甚至明知道送去的信被卫绫桑拦住从未给到卫绫咏手中也不亲自去看卫绫咏的原因。
　　这也是他突然改变态度没有强行带走卫绫咏的原因之一，他本来是处理了高家就要接她离开的，可他在日复一日的牵挂间，变得畏惧，驻足不前。
　　他在怕，怕自己像那个老头般做不好一个父亲。他曾经扶持夏若溪时，在一旁旁观夏若曦和他孩子的亲密互动，他学了个十成十，可那只是演出来的，为了模仿夏若曦练出来的身份本能。他带过很多面具，用过很多人的身份，模仿那些身份学会的东西在他面对卫绫咏时他却施展不开。
　　现在，那相同的面貌因为药的副作用原因消失，他才终于能确定他不止因为那张相似的面容，他心疼卫绫咏所承受的也能证明他今后能做好一个父亲。
　　他甚至觉得，如今卫绫咏的相貌与原来迥然不同，这样可以证明他所给予出去的亲情是真正的父爱，而不是在找寻姐姐的影子。
　　说到底他年岁虽长，可伦理道德全都无人去教，就算带上面具模仿其他人，模仿的也只是外在的东西，对于从小缺失和渴望的情亲的他自己是盲人摸象。他就是个扭曲又别扭的怪物，想对女儿好来区分自己和老头的不同，又质疑自己是因为那张脸才对卫绫咏好是和那老头相同。
　　就这样抗拒着又被亲情牵绊着，他拧巴的到了寻找到冰晶莲那天，他最后的拖延借口已经用完，融在血液里的牵绊化为实质，牵引着他赶到泷历时，正好救下了卫绫咏。
　　“我想和亲，以公主的身份和我哥哥和亲。”卫绫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又缓慢的将铜镜捡了起来，对着镜子再次熟悉自己的脸。
　　她拿着镜子左右转头的瞧自己的脸，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铜镜里的脸并没有刚才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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