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私奔

他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痕，少女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眉头舒展，看起来睡得很舒服。景从还能听见她沉稳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悸动的心跳。他这才注意到她发间那朵花落了。

        他拿出一支在他这里放了很久都没有送出去的素簪，在手中把玩，簪子素是素了些，但质地细腻、状若凝脂，虽没什么花样却胜在做工精巧。万千出挑华丽的簪子里，他只一眼便选中了这支。芊落说，女孩子都喜欢首饰，撺掇着他为惊鸿买一支，不料她将摊位上的金银簪子带了个满头，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

        笑过之后心里又空落落的，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是了，她唐唐顾家大小姐，那里需要这样一支朴素至极的簪子。

        但是……

        “不管你需不需要，我这支，永远留给你。”空荡的房间里，他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日上三竿，顾惊鸿被窗外鸟儿几声脆啼吵醒，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扶着昏昏沉沉如同浆糊一般的脑袋坐在铜镜前。

        她昨夜……好像……做了一个春/梦，铜镜里映出她的模样，长发如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她手指抚上唇瓣，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昨夜的旖旎片段，她居然……还伸舌头……镜中的自己脸色通红，像是抹了胭脂，她的手软脚也软，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还好是做梦，不然多社死。

        玉竹端着盥洗用具进来，为她梳顺头发：“小姐今日想挽什么发髻，梳个什么样的头发？”“随便吧。”她闭上眼睛小憩，妄图使脸上的热度自行消退。等了半天玉竹都没动静，她轻轻皱了皱眉：“怎么啦？”“没事……”玉竹回过神来，手指在一个不知名的素簪子上停留了片刻，之所以会注意到它，一是因为她从未记得小姐买过这样的簪子，二来比起其他簪子它都要更为朴素一些。

        小姐有了心上人，打扮的温柔些也好。她没再犹豫，拿出那支簪子为小姐挽起头发。

        顾惊鸿心中有鬼，一整天都在躲着景从走。原以为躲得过去，恰好垂钓归来的陆归尘声势浩大的嚷嚷着要她帮忙处理一下，他钓到一条超大的鲈鱼。不说顾惊鸿如今厨艺如何，刀工也是了得的。这鱼看着就肥美，他想着给云处安补补身子。一众人都来了，显得热热闹闹的。

        看着那群人，顾惊鸿心里咯噔一下，躲闪不及，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耳边也没了声音。她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睛，景从就站在她面前眼神炙热又隐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被电过了一遍，她不过被看了几眼，却觉得……

        “咳咳咳。”芊落看不下去两人眼神快要能拉丝，咳的声音很大，让人担心会咳血出来。云处安也关切的开口问：“感冒了？这天虽热，也不要贪凉。”芊落连连摇头，不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的更厉害了。

        期间，景从靠在门上化身盯妻狂魔，低眉静静注视着顾惊鸿。身后那到道视线好像要将自己看穿一样，她只能假装毫无察觉。陆归尘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如此关切他人，一不留神手里捞起的鲈鱼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铭恩眼疾手快想要去接，哪里接得住，那条鱼浑身滑滑的在地上扑腾，怎么也抓不住，怎么逮也逮不起来。

        局面有些失控，众人杂七杂八的声音像一锅沸腾的水，她躲闪着不愿被鱼尾上的腥水甩到，一双宽厚的手掌伸过来，景从笑意盈盈的说：“再不走，一会儿要陪他们杀鱼了。”那场面估计不会比现在好多少……还不如就交给厨子……对呀，为什么不交给厨子呢？

        她此刻还没意识到陆归尘的高明之处，他分明是要她亲手做给云处安，有意拉近她们二人的关系，他知道云处安看重她，若是能因此让二人冰释前嫌，他也算是解了云处安的心病。

        可顾惊鸿被景从的美色蛊惑，伸出霜雪凝成的皓腕，牵上那只掌心有些茧的宽大手掌。

        陆归尘忽然看见两人鬼鬼祟祟的向门口走去:“你们两个！怎么还溜了。”云处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像是拿自己小孩没辙的家长。

        出了家门，景从一眼看见她头上的簪子，耳根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这根簪子，你可喜欢？早先便想着给你了。”顾惊鸿“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给的？我怎么没印象？”“就是昨晚。”昨晚？

        顾惊鸿如同被雷劈了似的，昨晚的，不是梦？她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唇瓣，眼底水光潋滟，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脸更是红的不像话。那他们……岂不是……

        “喜……喜欢。”

        她看着他，眼睛里好像有星星，让人情不自禁，想一世守护她眼里的星光。

        “那我们去哪儿呀？”“你想去哪儿都行，想去哪儿我都陪你。”该死，是她多想了么，她从前怎么不曾发现景从说话这么……引人误会。

        她猝不及防的得到了去妖界一探究竟的机会，心里有点忐忑，可是景从牵着她的手，她心里就安定了好多。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妖界的景象，但是脑海里再壮阔的画面都不及眼前的景象，荒芜破败，像是误入了阴曹地府。

        “听说百年前妖魔之间经历过一场大战，妖魔界败了，输的一塌糊涂，自那以后妖界一直被打压，长此以往变成了这副炼狱般的景象。”景从看到她惊诧不已的样子出声解释。不仅仅是环境恶劣，想要生存下去便要自相残杀，为了修为功力不惜一切代价。以至于自他记事起便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远远看一眼便好。”景从提醒她。

        她还沉醉在震惊状态中无法自拔，她的衣着打扮在这遍地荒芜的景象中显得格外显眼，像温暖的火光。黑暗处闪动着几双贪婪的眼，景从有所感应的朝哪个方向望过去，眼神阴鸷。从顾惊鸿来的时候那些东西便盯上他们了。

        不自量力，他眼中似乎有黑气翻滚……

        “欸？方才什么东西在叫，你听到了嘛？”在这种地方她对声音敏感了些，隐约是听到了什么妖兽嚎叫的声音，害怕会有危险。不过叫声有些凄厉，倒是不像在攻击人，反倒是像被攻击了。

        “没有声音。”景从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什么都没听到。走吧？”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身后，微风阵阵吹得枯枝摇动，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声响。肯定听错了。

        远处，有个小妖遍体鳞伤，在被其他两只妖怪欺负。像是两只猫儿在玩弄被捉住的奄奄一息的老鼠。景从权当没看见，眼神里却满是冷漠，他小时候没少吃过亏，见惯了这种伎俩，利用他们的同情心将他们吸引过去，使他们放松警惕，再趁其不备取其性命。顾惊鸿想也不想就过去，剑锋直指那妖咽喉，最后一刻被它闪身躲开，它们几个交换眼神，被打的那个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景从压下蠢蠢欲动的她，一把将她护到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胆敢动她半根头发，定叫尔等灰飞烟灭。”他的声音在凄凄凉凉的氛围中显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他也不是说说而已，剑出鞘，两只妖顷刻间便被他斩于剑下，化作一缕青烟。快的让人猝不及防，剩下的那个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瑟瑟发抖的站起身来想跑。

        “走什么。”景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森然笑意：“他们死了，你不开心吗。”那小妖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它看向顾惊鸿，脸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难看的很。可是它认定这女人是他的软肋，要从她下手才好。它躲在顾惊鸿身后，眼神里满是无助：“救命，救救我。”景从默默看着顾惊鸿，在她身后，那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手在身下化作爪便要直取顾惊鸿心脏。

        噗呲一声，小妖闷声倒下，身体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死不瞑目。

        顾惊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小妖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她，满是怨恨与不甘。她唏嘘不已。景从好像也在等待她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得过程漫长的像是被凌迟处死，他喉结滚动，正欲开口说话。她牵上他的手，沉默而坚定。

        她信任他。

        “方才他们是一伙的，若不除之必有后患，以免日后寻仇。”“嗯，死有余辜，不知道他们用同样的方式骗了多少人，若今天我毫无防备怕是也会死在它们手下。”她笑的有些暖：“景从，谢谢你。”其实她之所以会救它们也不过是想到，小景从也曾经历过被欺凌侮辱，若是有人能伸手帮他一把，是不是他就不会过得那般艰难，即使是假的，她也想赌一赌，万一是真的呢。

        站在制高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风在呼啸像是代炼狱之中所有生命哀嚎，顾惊鸿发丝飘扬，宛转蛾眉，如一座神像屹立在山巅，望着心上人，她眼中满是悲悯：“景从，我想成立一个帮派，不分种族、不论性别……平尽天下不平事，救济江湖可怜人。”

        “不若就叫……天下一家。”

        她这想法是因景从而萌生的，她愿守护有着像景从一样经历的所有人。

        过了一年多，天下一家名声大噪，“很多人”慕名而来，其中包括云处安、陆归尘、景从、铭恩还有顾芊落。呃，好吧，暂时拉拢到这么多盟友。这和云陆二人济世初衷本就相似，铭恩力争清白，如今也可以跟在云处安身边了，他加入也合理，那为什么有芊落？

        完全是因为她眼泪婆娑的问：“为什么要丢下我。”

        陆归尘、景从和顾惊鸿算是武力担当，云处安算是奶妈，不仅能治病还可调养身体，会简单的防身术，加上毕竟是女主，还是有些光环在的，一般不会出什么意外。

        芊落也确实不会拖后腿，并且给他们解决了不少问题，她长得可爱，人又特别机灵，拥有立马与人熟悉起来的本事，打探到不少消息。和她差不多的还有陆归尘，他是神仙，三界之中的大事他都有所耳闻。

        春去秋来，他们每个人都在成长，变成了惩奸除恶侠肝义胆的江湖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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