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生

短短一天，一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有个道士忽然疯了，自己去官府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全场哗然。官兵在道士独居的住所发现了腌制好的肉和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等才敢相信，这引起了民众的滔天怒气。有人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因心理作用一病不起，上吐下泻，好不凄惨，还有人决定吃斋念佛，再也不食肉。一时间满城风雨。

        不过这一切顾惊鸿都不知道，那晚以后她昏迷不醒，等回了房燃起了灯火众人才发现她的红衣上沾满了血迹。半夏急得直哭，惹得还在消化今晚发生的事的人们心乱不已。小姑娘的抽噎声持续了两天，眼睛都肿了，还好顾惊鸿悠悠转醒，不然哭也把眼睛哭瞎了。

        像是大梦一场似的，顾惊鸿醒来觉得不知今夕何夕，周围一切好像都变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云处安的猫不知怎么受了伤，总是来顾府院落里转悠，半夏玉竹也算是认得它了，不时投喂。顾惊鸿张着嘴半天合不上，想起之前也是在这院中，那时的黑猫与此时可是截然不同，竟感慨万千。

        她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它没躲开。

        顾惊鸿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了，景从……有没有回来过？”

        半夏玉竹对视一眼，很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顾惊鸿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的手指僵硬的停住，略微有些颤抖。“那晚他的样子，伤的不比我轻。”怔愣间，突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停了两个人，她抬着头往上看去，赫然是云处安正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身旁还跟着那天那个神仙。

        她站起身来，黑猫也轻手轻脚但是动作迅速的离开了。

        旁人都没太在意，倒是那个陆归尘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那只猫，唇畔笑意若有若无。

        玉竹挺伶俐的端茶倒水去，招待两位。

        “进去说吧。”

        等到三个人坐下来，室内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顾惊鸿才来得及好好打量二人一番。以前她倒是没联想到，此刻看着他们坐在一起才咂摸出味来。

        这也太登对了。

        而且她分明觉得陆归尘的眼神透着露骨的爱意，她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不过这人是男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啊。

        云处安见她看看自己，又看看陆归尘，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穿梭，率先开口解释：“他这几日留在云府处理后事，扫除邪气，以免日后再受妖邪滋扰。”说罢，陆归尘点头示意，算是向她问好。

        “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想起之前的事，顾惊鸿觉得有必要当面道谢，接着说：“那个……呃，逍遥仙，谢谢你了，不然现在我未必还能现在这儿和你们讲话。”

        陆归尘一双轻佻多情的桃花眼，多看他一眼都会让人生出几分自作多情的暧昧来。但是这人不说话时全然没有圆滑市井之气，反而会给人几分压迫感，此刻他面无表情，顾惊鸿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有几分害怕。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这人日后会是亲手处决她的男主。

        但是，又有几分莫名的欣慰。

        能为云处安报仇，想必是真的钟情于她。

        那个笨蛋，总算有人护着了，而她，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本就不会苟活于世，至于是谁杀的，无所谓了。

        就在她内心纠结时，陆归尘倏尔往后一倚，摆了个随意又放松的坐姿，悠悠开口：“唉～可顾小姐竟连我名字也不记得，倒教我好生伤心呐～”

        枉我内心那么多戏，这货，真的是男主嘛！！！

        要是知道以前顾惊鸿什么模样，能听见她说谢谢必定会受宠若惊，以前她估计会高高抬着头，眼睛也不看别人，再来一句：“哼，那就谢谢你了。”总而言之，道谢的话在她嘴里也能让人气个半死。可能是病了一场，性格反而有所收敛，显得沉稳些了。

        云处安扫他一眼，充满警告的意味，反而让他越发得意起来，空气中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顾惊鸿捏了一把汗，这……这剧情？

        不太对劲啊？

        “听说你醒了特地来看看，不过是气血攻心，加之那晚筋疲力竭，陷入昏迷状态，再多加调养几日就没什么事了。给你开的药方按时吃，不要嫌苦。”

        见她不作声，云处安又说：“事发突然，那时府上混乱。没有什么思索的时间，现在想来，这件事上倒是我不如妹妹看的开了。”看着顾惊鸿错愕的眼神，她的眼神更加柔和：“你说得对，是人是妖都无所谓，世事本就复杂，善恶不是可以随便依照个人偏见定义的。景从的身份如此，你的心魔……亦如是。”

        “那你的意思，可以让景从留下来了？！”她的眸子霎时间像载满了星辰般闪着光芒。

        身边人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带了微笑。“嗯。但是，景从愿不愿意便又是另一回事了。是我，不辨是非黑白，再三伤害他。”

        “这些事，听美人提起过，我不知道个中原委，但我想，他能回来的几率十之八九。”陆归尘这话说的太过肯定，让二人都皱起眉，片刻，云处安也了然一笑。顾惊鸿只觉得莫名奇妙，你们懂什么了倒是告诉我啊！细问缘由，他怎么也不说了，眼神在顾惊鸿身上扫过，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这个话题既然问不出，顾惊鸿突然就想问他另一些事，但话到嘴边又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只好期期艾艾的含糊其辞：“逍遥……嗯……你们天界的神仙也都像你一样吗？”

        陆归尘闻言不知道为了什么，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迷茫。“不知顾小姐指什么？天界为三界之首，统领世间万物，而妖魔因其生性便被赋予魔性，历年来被天界众神所打压，近来蠢蠢欲动。不过依我看来，到哪里都是一样，不必因身份有什么优越感或是自卑感。”

        云处安若有所思，顾惊鸿“嗯”了一声，却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听他话里的意思，只有极少数像他这类的人是这般作风的，神仙打压妖魔鬼怪，往日里听起来似乎觉得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今换了立场，怎么觉得刺耳。

        “方才你说，心魔？或许我可以帮上忙。”陆归尘又思索着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还不等她应答，云处安先激动起来：“你能帮上忙，那再好不过了。”

        “嗯。只是现在她身体还虚弱，再等些时日吧。”

        他站起身来：“我该去云府设结界了，改日再来。还有……”他微微勾了勾唇：“我叫陆归尘。”

        有这么不合格的女配角嘛，怎么都不记得男主的名字啊喂！

        顾惊鸿又捏了一把汗。

        送走了那两尊大神，顾惊鸿长舒一口气，放松的倒在床榻上。好像腰侧有什么东西鼓鼓的，这样硌着有些不舒服，她随手一摸，发现是自己的护身符。

        奇怪啊，她记得自己把这东西塞给景从了啊，难不成是她在做梦。细思量，她快速打量一下周围，轻声问：“景从，你在吗？”

        除了几不可闻的风吹动窗子的声音，再无其他。

        她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不过能肯定的是，景从肯定是在她昏迷期间回来过了，不知何时还给了她。怪不得云陆二人那副神色，男主何其强大的存在，心思的确比常人更为敏锐，想必是那夜注意到了护身符的存在。他们还挺默契，回想起二人相视一笑的场景，她觉得心口堵着气，要是以后走到了一起，还不整死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景从这人呢，你怎么给他他怎么还回来，像是打软绵绵的柔术，你来我往。怎么也打不到他心里去。她轻轻摩挲着指尖，想起那晚和他无意间触碰到，过电般的酥麻从指尖传到心口，不知为什么那时竟有种隐秘的喜悦感，类似于怀春少女的心事，是被男主抱着都不会有的感觉。

        她不知道如何叩开某人的心门，但是自从某人舍身挡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

        她看到了自己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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