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找替身
我那时年轻气盛，心中又怀着自以为是的英雄情结，于是傻乎乎地跑去报警，结果公安局将我拘留了一个月并罚款两千，罪名是嫖娼。
等我从拘留所出来时工厂已经将我开了，崔银雪也从那家温泉馆失了踪。我那时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不但救不了人，反倒把人家害了。也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成功偷渡到韩国，或者还在另一个地方做着同样的工作，又或者已经死去被人埋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往事，皆是一片不堪回首的血淋淋记忆。
这是一家不太大的洗浴中心，泡澡的地方光线太刺眼，我们刚一接近便觉得受不了，于是转而来到了按摩区，其实就是一间间独立的小房间，里面有电视和按摩床，房间一律亮着红灯，其中的暗示是人都懂。
我们俩跟着一个大屁股女人的身后溜进了一间房间，里面已经躺着一个围着浴巾的男人，脸朝下趴着。
女人熟练地把自己衣服扒了，然后骑在男人背上，手掌抹了按摩油给男人按摩。这画面看得我鼻血直流。
张大龙哈哈大笑，说我没见过世面，好戏还在后头呢，好好瞧着。
床上的男人奇怪地嘟囔了一声，说怎么好像有人在说话。
女人嘻嘻笑着，说老板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干啥都可以。边说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男人舒服地发出一声嘤咛，不再多话。
“这家伙好像能模模糊糊听见咱们的声音，怕是身上戴着啥开过光的宝贝儿。”张大龙小声提醒我。
我却被男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了注意，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我心里觉得奇怪，于是走到床跟前想抬起男人的脸瞧瞧是不是熟人，却发现自己的手从男人的身体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回头奇怪地望着张大龙。电影里的鬼魂不是可以和活人互动么，甚至还可以嘿咻。
“别试了，没用的，我们碰不到活人的身体，不过用别的东西倒可以。”张大龙在房间里搜寻一圈，拿了个衣架子往女人的背上捅了捅。
“老板，你弄得人家痒痒的。”女人正趴在男人身上，还以为是男人在动手动脚。
男人还沉醉在刺激中，根本没注意女人说的什么。
我稍稍一思考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鬼魂是属于阴间的“人”，与阳世间的人属性相冲，是没有办法直接接触的，但借助媒介的帮助则可以，因为没有生命的物体属性中庸，人和鬼魂都可以接触。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鬼附身的现象岂不是也不存在？我心念至此，好奇心大起，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往男人的身体里钻，哪知一道金色的光芒立刻将我弹飞，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丫搞什么名堂？”正在忘乎所以吃女人豆腐的张大龙吓了一跳。
“谁？谁在说话？”男人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将毫无准备的女人掀翻在地。
这时我才看见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金晃晃的吊坠，是大势至菩萨的佛像，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空。
“啊，这个衣架……”女人惊讶地瞪着漂浮在空中的衣架子。
张大龙一愣，赶紧丢掉衣架。
吴空眉头紧缩，双手将佛像恭敬地举到头顶，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一阵声如洪钟的梵音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从涌进我的耳朵，仿佛如千斤巨石积压着我的脑袋，使人难受得想撞墙。张大龙也是一副要死的表情，倒在地上哇哇乱叫。
是佛音，避邪一类的护身咒。
我急忙拖着张大龙夺门而逃，狼狈得像两条丧家之犬。
一直跑到洗浴中心后台的更衣间，耳边的佛音才算消失，我和张大龙喘着大气，从对方的脸上都看见了惊恐之色。
“特么的咋回事？我刚才还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唐僧那秃驴在给劳资念紧箍咒。”张大龙骂道。
“是我的仇人，就是那bi害死我的。”我阴着脸说道。
张大龙一愣，半天没说话。
想必吴空脖子上的佛像肯定是荣老头给的，护身咒也是老东西教给他的。
仇人就在眼前，而我却连对方的身都近不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我心中升起。
良久，张大龙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说：“兄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灰心，也许他下辈子投胎给你当儿子，到时候你就揍死丫的。”
我不是死脑筋的人，知道现在没能力去谈报仇的空话，只好在心里祈祷老天爷在我投胎后能保留我的记忆，十八年后再找那两个王八蛋算账。
不过刚才倒让我搞清楚了一件事情，鬼魂的确是没有办法直接附身于活人身上的。想想也对，如果鬼魂真有电影里那般的特异功能，劳资还投胎个屁啊，每天附身于不同的人身上吃喝玩乐多爽。既然不能附身活人，那附身在尸体上行不行得通呢？如果可以的话那找到自己的尸体附身进去是不是就能复活呢？又或者附身在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身体里应该也行得通吧，毕竟脑死亡的人就等于死人，和一具尸体没有多大区别。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断，却让我的心瞬间澎湃起来，恨不得立刻找具尸体来实验一下。
夏天的白天时间很漫长，看着身边莺莺燕燕的曼妙身姿一开始会觉得很刺激，可是看一整天就有点受不了了，尤其是看得见摸不着，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有了之前的经历，张大龙这货不敢再拿东西去捅女人的身体，不过却没闲着，不停地在各个房间里钻进钻出大饱眼福，裤裆里那玩意儿从来到这里后就没缩下去过，真让人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种马。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张大龙意犹未尽地带着我来到107国道，终于要开始找替身的工作了，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栽在哥的手中。过了今天哥们就要投胎做人了，想想没能实验下附身尸体还真有点遗憾，要不待会儿搞死一个人后先体验一把好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因为张大龙说找到替身后眼前会出现一道门，进了门就能投胎转世，而这道门出现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只有本人才能看见。我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这货说是别人告诉他的，那人因为错过了时间导致出现的门又消失了，结果白白忙活了一场。
我俩猫在路边等待着时机，结果等了几个钟头连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这让我很怀疑张大龙的判断。自从去年县城接上高速公路后很少有司机会选择这条老路了，这厮该不会涮哥玩儿的吧？
此时距离零点还有不到一个钟头，我的情绪渐渐变得焦躁起来。
“来了来了。”张大龙突然兴奋地叫出声，伸手指着前方。
只见前面突突地开来一辆汽车，却不是张大龙口中说的飙车的不良青年，而是一辆拉满橘子的东风火车，应该是刚从高速下来的。
“干不干？”张大龙犹豫地望着我。我知道他的想法，其实我何尝不是，搞死一个为生活忙碌的普通人心里会有罪恶感的。可是放过去的话我咋办？眼看就要到时间了根本没希望等下一辆车来。
佛语里咋说的，一切皆是定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当口来，不正好说明了此人命数已到，该去向阎王爷报道了么？就算我不搞他别人也会搞他，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把这种难做的事情交给哥来做吧，谁让哥天生有副热心肠呢。我在心里做通自己的工作，一砸拳，说：“干了。”
“成，听你的。”张大龙道。
开货车的是个老司机，一脸的络腮胡，边开车边哼着一个叫周杰伦的人唱的歌，咿咿呀呀的我连一句歌词也听不懂。
我们是在货车经过身边时翻上车的，简单轻松不费劲，这就是做鬼的好处。
“接下来怎么做？”我问张大龙。
“不知道，我也没干过这事儿。”张大龙有点紧张。
我想了想，伸手抓住方向盘往旁边打了下。
车头猛地朝路边一歪，眼看就要撞上路墩，这时司机眼疾手快迅速又把了回来。
“真尼玛危险，难道那个算命的说劳资最近有血光之灾是真的？”司机舒了一口气。
“草，不愧是老司机，这反应速度比我还快。”张大龙忍不住夸奖道。
我瞪了他一眼，这货马上识趣地闭上嘴巴。
怎么办呢？我想来想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老话不是常说“鬼遮眼”啥的么，有主意了。
我悄悄抓起挡风玻璃前的一块抹布，迅速地蒙在络腮男的脸上。娘了个腿的，你不是司机么，劳资把你的眼睛蒙住看你还怎么开车。
络腮男只感觉一丝微风刮过，然后眼前一黑，眼睛马上什么也看不见了，车子忽左忽右地在马路上乱闯，随时都有可能车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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