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悟空哪里逃

不知道是鸡汤喝多了，还是这具马元浩身体的肾功能不太好，我感觉一阵尿急，于是起身往厕所跑。

        别墅足有好几千尺，我愣是没有找到厕所，好容易逮到一个佣人让她带路，这人木木呆呆的，也没有奇怪马家老三竟然会找不到自家的厕所，顺从地在前面带路。

        我瞧着佣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应该说马家上下所有的一切都怪怪的，房子虽然很大，但给人特别压抑的感觉。

        方便完后，我想了想，从马元浩的身体里抽身出来，悄悄来到外面，眼前的情景立刻把我惊呆了。

        只见偌大的客厅里三五成群地活动着一大堆“人”。有的在客厅沙发上打牌，有的在侃大山，而饭厅更是热闹，密密麻麻围着一群“人”，不时发出笑声。几个十来岁大的小鬼正站在饭桌上，朝饭菜里撒尿，而在座的人毫不知情地继续吃饭，他们吃的却不是香喷喷的饭菜，而是死蟑螂和死老鼠。

        看着张大龙一口咬掉一只死老鼠的脑袋，美滋滋地大吃大嚼，我的胃里翻江倒海。还好那盅老山参炖鸡是真的，但此时一个小鬼正在往里面撒尿。

        “哈哈，多撒点，让那小子喝饱。”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王氏兄弟中的老二王文武吗！

        “嗨，哥们，好久不见。”我走过去，伸手拍了他一下。

        王文武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立即冒着兴奋的光，“你还没死呐？”

        我心里一阵不爽，什么叫还没死？敢情人家盼着我死？

        “哦，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没被狗仔队抓住？”王文武补充道。

        “你不是也没被抓住么！”我捶了他一下，“对了，你哥呢？”

        王文武眼神有些黯淡，说：“死了，被该死的狗仔给吃了。”

        接着他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天晚上，这哥俩被女尸傀杀死后，魂魄一直晃荡到错过了七天才清醒过来，结果好死不死地撞上一个狗仔，两人没见过啊，傻乎乎地跑过去跟人套交情，那个狗仔只跟他们说了两句话，“一，你们现在是孤魂野鬼。二，我是夜游神，我的职责就是消灭你们，维护阳间的秩序。”

        然后王文清就嗝屁了，王文武算跑得快，才捡回一条鬼命。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我指着一屋子“人”问。

        王文武说：“外面太危险了，狗仔队到处出没，我也是昨天被人带到这里来的。这里被人改成了阴宅，鬼魂可以合法居住，外面的狗仔不能随意闯进来。”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我还有点事儿，咱们改天再聊哈。”

        我不能在厕所呆太久，于是返回去附身在马元浩体内，又回到了饭桌前。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马桥山用餐巾擦了擦嘴，吩咐佣人扶他上楼。他的身体好像有病，走路颤巍巍的。

        “丰……浩子，你快尝尝这红烧肉，烧得可香了。”

        等到马桥山离开，张大龙更加肆无忌惮了，伸手将远处的一盘红烧肉挪到自己跟前。马元暧正举着筷子准备夹呢，结果夹了空，气得直冲他瞪眼睛。

        “你吃吧，我饱了。”我连忙说道。

        “那这盅人参鸡你还要不要？”张大龙一脸期望地望着我。

        “拿去拿去。”我摆摆手。

        晚餐吃到尾声的时候，外面来了人，隔着远远的距离我便一眼认出了来人，吴空。

        才几天不见，姓吴的好像混得更好了，大背头梳得油光发亮，双手各戴着一枚硕大的金戒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努力克制心里的怒火，拳头捏得咯咯响。

        “他是……”张大龙也认出了来人。

        我悄悄按了按他的手，暗示他别说话。

        “三位公子好。”吴空谦卑地问声好。

        “哼。”马元杰轻哼一声，正眼也没看他一眼。这个狗腿子巴结上老二后扶摇直上，最近嚣张得很，在外面跟人吹嘘马家迟早是马元暧的云云。

        吴空朝马元暧使了个眼色。

        “猴子，我们上楼谈吧。”马元暧会意，放下手中的碗筷。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得躲房间里去谈，难道我们听不得麽？”马元杰道。

        “马总误会了，是关于轿夫那边的事情，山哥把这事儿全权交由二公子负责，所以……呵呵。”吴空语气怪异地说。他虽然表面上对马元杰恭恭敬敬，实际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甚至连对马元暧也是在内心瞧不起的，马家的东西以后会不会姓马还不好说呢，呵呵。

        “大哥要是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可以去跟父亲报告。”马元暧毫不客气地回呛，领着吴空上了楼。

        “狗仗人势的东西。”马元杰恨恨地低声骂道。

        “大哥不要太生气，我相信这人得意不了多久。”我安慰道。

        吴空啊吴空，上次是忌讳你脖子上戴着佛像，现在劳资有了这身皮保护，你那玩意儿对劳资没用了，今天就要你连本带利把欠的债通通还来。

        马元杰没有心情继续吃饭，和我告了声别，打算回自己家。我送他到门口，看了眼停在门口的车，对他说：“大哥，晚上开车不安全，你把这个带身上，平安符，做弟弟的一点心意。”说着递给他一小束用红线捆着的头发。这是我刚才在厕所里做的，用的是以前爷爷教的法子，很多年没有用了，也不知道做的时候每个环节都弄对了没。刚才以真身出来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两个小鬼头爬进了马元杰的车，如果没猜错的话，待会儿他开车出去可能会遇上麻烦。他对我还算不错了，我也不想见死不救。

        “好兄弟，哥收下了。自从母亲去世后，咱们家的人心都散了，也就咱哥俩还能交心。你多保重，我总觉得老二神神秘秘的不像做正经事，他的性子邪，为达目的没有不敢干的事儿，你自己多留个心眼。”马元杰拍拍我的肩膀。

        等我回到屋里时几个佣人正在收拾碗筷，吴娘只收拾了自己做的人参鸡空盅。以前厨房的事情都是由她负责的，但自从搬来这里后马桥山就不再让她管了，而是交给了几个新来的佣人。

        张大龙吃饱喝足，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用牙签剔着牙，毫无淑女风范。看来抽空我得提醒一下这小子，别还当自己是大老爷们，你小子现在的身份是女护工，女的。

        “大龙，你还记得那个外号叫猴子的人是谁麽？”我小声地说，不想被吴娘和佣人们听见。

        “记得，是你的仇人。”张大龙当然忘不了在洗浴中心的经历，想起那段佛音的厉害就让他心肝儿发颤。“不过，他现在也是我的仇人。你说吧，想做什么哥们儿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够义气。”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他晚餐吃的是什么，免得这小子把自己的胃吐出来。

        “待会儿那家伙离开后咱们跟上去，找个机会把他给……”我作手刀状往脖子上抹了一下。

        “成，您瞧好儿吧。”张大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突然意识到不对，“娘的，劳资都忘了自己变成女人了。”

        时间还早，吴空在楼上跟马元暧谈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于是我到处溜达熟悉这栋别墅的结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厨房。

        几个佣人正在默默地清洗杯盘碗碟，也不和其他人交流，眼睛木木呆呆的没有神采。吴娘在另一头的水池边刷着汤盅，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

        “三儿你以前从来不进厨房的。”吴娘淡淡地说，手里仍旧忙活着，头抬也没抬。

        “您怎么知道是我来了？”我好奇道。

        “呵呵，俺虽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可心没瞎。你们三兄弟都是俺奶大的，身上什么味儿隔着十米远俺都能闻出来。”吴娘道。

        我稍稍吃惊，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背景。

        “三儿，听吴娘一句劝，以后这个家里的东西少吃，不干净，想吃什么叫吴娘给你做就是。”

        我一愣，这个老太太似乎知道些什么。

        “吴娘，您说什么不干净？”

        “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溜进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心里憋着坏水，就想着祸害我马家咧。”吴娘瞥了那几个佣人一眼，话里意有所指。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她在说我，反应过来后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起来。以前听老一辈人说过，说是人上了年纪后心眼会越来越打开，能够察觉到一些不属于阳世间的东西。看来此话非虚。

        “三儿记住了，吴娘。”我看这老太太像有些本事的样子，还想继续跟她聊聊，也顺便套听些关于马家的事情，这时外面传来张大龙的咳嗽声。

        吴空要走了。

        我告了别，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吴空走出大门。

        “丰子，他要走了。”

        “看见了，咱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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