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鏖战

“丰子，不要怪我，我真的没想过要你死。”吴空道。

        “好兄弟之间没有化不开的仇。”我笑道。

        “那就好。”

        吴空显得很欣慰，心情一下子释然了，“我要走了，最后听哥们一句劝，不要再回宜城。”

        “你要去哪儿。”我愣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吴空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雨过天晴，远空一轮金色的暖阳重现光芒，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夕阳。

        吴空的身子在阳光下渐渐泛起火红色的光晕，好像火焰一般。

        “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回去了。”他微笑着朝我告别。

        “啪……”

        一声清脆的玻璃炸裂声响起，我猛地醒过神来。

        眼前还是那个废弃的旧学校，金色的夕阳遥遥地挂在天空。我自始自终都坐在吴空的身边没有移动过，而他的身子已经烧成了炭黑色，仍然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嘴上的那只烟卷尚未燃烧完毕，兀自冒着一缕青烟。地上静静躺着那面破碎的定魂镜，不，是回忆之镜，透过它可以在回忆里找寻到你想要的答案，我的答案已经找到了，是吴空给的。

        行尸如果没有吸食足够的鲜血，会在紫外线的照射下灰飞烟灭。吴空走了，我不知道他的灵魂是随着躯壳一起消失了，还是留在了回忆之镜里。镜子已经破碎，我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吴空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结局，因为这个世界他已经看厌了。

        我轻轻抽出吴空嘴里的烟卷，人形的灰烬立即飘散，消失在空气中。

        他为什么要我别回宜城？想来那里一定有大事情发生。我很理解吴空的良苦用心，但是那里还有很多我放不下的东西，即使要离开，也得跟一些人道别才行。

        天气放晴之后路好走许多，我只花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宜城。

        一进城区气氛就有点怪，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车流和行人，现在早已过了下班高峰期，这是极为反常的。

        车窗外不时有穿着制服的公安和武警荷枪实弹经过，甚至连防暴特警也出动了，就是傻子也知道出了大事。

        我急急忙忙赶回马家别墅，入眼的景象令我目瞪口呆。

        马家别墅连同附近几栋建筑全部被夷为平地，地上尸横遍野，几乎都是残肢断臂，犹如一片人间炼狱。

        我努力平复下心情，带着一脑袋的疑问从尸体中穿过，进到别墅里。

        屋里的情况比外面更加惨烈，尸体在客厅里堆成了小山，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令人作呕。

        住在这里的马家人全死了，马元暧死在沙发上，马桥山躺在饭桌旁，二人都是身首异处，死状凄惨；吴娘倒在厨房的地上，一个女人拿着菜刀正在剁下她的头颅。

        “住手。”我连忙跑过去制止。

        女人浑身沾满鲜血，警惕地看着我。

        这个人我认识，是县人民医院的护士长。

        “她被行尸咬过了，不砍下脑袋的话很快会变成新的行尸。”傅胜男松了一口气，身体摇晃了一下，勉强靠在厨灶边休息。

        “行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到她身边。

        “我们失算了。”傅胜男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柴世荣已经炼成一支行尸大军，现在全城都糟了殃，局面已经失去控制了。”

        行尸大军？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炸了。难怪路上到处都是警察，原来是行尸闹的。吴空告诫我不要回来，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这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

        “你们红队的人呢？唐院长呢？”我急忙问。

        “大多都牺牲了。”傅胜男悲痛地望着客厅里的尸海，“这里面一多半都是我们的人。柴世荣勾结了一部分狗仔队，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研究出来的行尸病毒非常不稳定，在不同的人体内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病毒反应，有的人会立即发狂，有的人则会延缓很长时间发作，但最终都会逐渐失去自身的性格，变得嗜血成性。尸灵一旦被咬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受到伤害，甚至变化的程度更加难以估计，而且魂魄再也无法从肉身抽离，可惜我们发现得太晚了。院长已经带人去医院保护总部，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到他们的手中。”

        傅胜男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伸手往脖子上一通乱抓。

        我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只见她的脖子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小红点。

        “你脖子怎么回事？”我大惊失色。

        “是尸毒发作前的征兆，我被咬了。”傅胜男把手里的菜刀递给我，“快杀了我，一刀砍下我的脑袋，我不想让自己变成行尸。”

        我心中一惊，想起一件事情来，“我的那个朋友呢？就是照顾我的那个护士，叫胡洁的。”

        “就是她咬的我，啊……痒死我了，快杀了我。”傅胜男的眼神开始变得凶戾起来，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像野兽一样的叫声，手指在脖子上抓下大块大块的皮肤。

        张大龙也变成行尸了！

        我心里震惊无比，想来当初在医院找到的那两具肉身都是有问题的。

        “你走好。”

        我庄严地向傅胜男道别，手起刀落，砍下了她的脑袋。

        外面到处是警笛声，不时还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整个宜城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状态。

        路上已经交通不通了，受惊的行人到处乱跑，有的人喊僵尸来了僵尸来了，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有的则喊丧尸来了，吸血鬼来了，这是受美帝文化荼毒的人。

        外面乱成这样，汽车显然已经派不上用场了，看来只好徒步出城，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宜城是没有办法继续待了。

        “带我去医院。”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我看见尸体堆里爬出来一条狗。

        --------

        此时县人民医院惨烈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马家别墅里的情况，医院的四周已经被防暴警察团团围住，只要有行尸敢冲出来立刻会被散弹枪轰爆脑袋。然而有些行尸并不会表现出如丧尸一般的状态那么明显，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潜伏在撤出来的伤病员之中，往往前一秒钟还在和你正常说话，下一秒钟便给你送上一个火辣辣的“吻”。许多警员和医护人员都是这样遭的殃。

        负责指挥警方行动的是县公安局长顾维京，他是知道红队的存在的，也是唐德生在宜城分部的协作者。顾维京知道医院里面的生猛程度，在没有得到唐德生的通知前不敢命令部下冲进去。

        这时的医院上空乌云密布，压抑的空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咦，怎么有一群戴着斗篷的怪人走过来了。”一个警员说道。

        顾维京眉头一挑，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医院内，太平间外。

        整栋楼里厮杀声震天，通常是一个斗篷男和一群行尸组成队伍，联合绞杀红队的成员。当红队的人与斗篷男战斗至精疲力尽之时，一旁观战的行尸便会迅速出击，趁红队人精神松懈之时扑上去，只要能咬上一口就大功告成了。

        在敌众我寡的态势下，红队的防线渐渐奔溃，行尸大军已经逼近太平间附近，他们计划用人海战术强行突破唐德生设下的血咒结界。

        而在太平间的门口，一反其他地方惨烈的战斗情况，唐德生静静地盘腿坐在地上，对面是同样保持静坐的冥和柴世荣，他们已经进入唐德生编织的幻境中。

        滚滚黄沙，大漠炊烟，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几只苍鹭在附近的天空不停盘旋，等待下面的人力竭而亡，好大快朵颐。

        “你以为能一直将我们困在这里么？”柴世荣冷笑。冥是仿生尸傀，可以轻易看破对方的幻术，这已经是第三个幻境了。

        唐德生见用幻境骗不了两人，索性创造出一个大沙漠将对方困在里面，企图用沙漠里的恶劣环境耗损对方的精神，只要拖住时间，救兵就会很快赶来。他已经向北京方面发出了紧急求援，还有夜狩，如果它侥幸活下来的话也会通知其他狗仔来帮忙。这场战斗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双方拼的是时间。

        “呵呵，至少再坚持几天不成问题。”唐德生脸上显得很轻松。他也是心里有苦只有自己知，恶劣的沙漠不光能影响到对方，对自己也是同样的折磨。幻境里不知道外面的时间，他们在里面已经度过了好几天，三人都已经被晒得头冒金星，嘴唇发干。一开始双方还会像模像样地干一场架，可是幻境里又死不了，打不死又浪费体力，何苦来哉？后来三人索性坐在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干耗。

        天上的日头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唐德生心狠，愣是没有弄出黑夜来，想一直用火辣的太阳折磨对方。

        “你能用幻境，我也能用。”冥一咬牙，天上马上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仿生尸傀，能在交战状态下复制对方的能力。熬吧，看谁能熬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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