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姜家屯
太平间外面的战斗出现了斗转，大批红队的人和数量众多的狗仔加入了进来，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联合绞杀起医院里的行尸以及反叛的狗仔，战斗的形势瞬间逆转。
与此同时，我与冥之间的战斗也呈现白热化，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一边是刚刚完成进化的尸傀，一边是恢复力量的修罗，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整栋建筑因为激烈的打斗发生了摇晃，墙体开始出现裂纹，倾塌只是时间的问题。
“修罗之刃。”
我伸开右手，一把半月形的镰刀出现在手掌之上，刀身闪着黑色的光芒。
修罗之刃，修罗鬼的武器，也称为死神之刀，专门收割世间一切邪魅的灵魂。
“嗤……”
镰刀划过冥的身体，黑色的火焰带走对方一条手臂。
冥痛苦地发出哀嚎，无法再像之前一样恢复身体。被修罗之刃造成的创口无法复原。
“嗤……”
又是一刀，这次带走的是一大块血肉。
冥的精神力减弱，身体不断扭曲变化，一会儿是我的样子一会儿是柴世荣的样子，再过一会儿又变成了其他人的样子。他吃过的人太多了，现在身体受损，没有能力继续压制吸食的精神力，所以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仿生。”
冥大吼一声，身子一晃变成了修罗的样子，手里持着相同的修罗之刃。
我的压力瞬间变得大起来，仿生的能力确实恶心，敌人愈强他便愈强。
战斗又变成僵持之局，你来我往斗得你死我活。不过冥显然忘记了一个事实，他可以变成我的样子，却没有办法让手里的修罗之刃也变得一样，因为这武器是唯一的，没可能复制。
在我和冥互拼完一刀后，他终于扛不住了，身体开始膨胀，被修罗之刃切开的伤口逐渐扩大，一个个不同的精神体疯狂涌出。
而我的力量也在衰退中，唐德生提供的能量就好像是人吃的食物，随着体力的消耗会慢慢流逝。不知道夜狩这只畜牲以前受过什么伤，竟然让自己的元神伤到这种程度。
“吼……”
冥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身体周围闪耀着夺目的绿光。这是他最后的力量。
“他要灵爆，快跑。”
夜狩连忙提醒。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冥的身体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大楼的基柱再也承受不住，整栋建筑哗啦啦地倒塌起来。
无数的身影被倾倒的碎块和瓦砾埋葬，我也不例外。因为有修罗状态的保护，我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很大伤害，但夜狩的元神却在我的脑海里陷入了沉睡，它的化身，那只松狮犬被迫与元神分离，从我的身体里解除了寄生状态，奄奄一息的躺在旁边，失去元神的它看起来极为憔悴。
那个长方形的房间若隐若现地漂浮在废墟之中，隔着漫漫烟尘，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房间，是张大龙。
棺材的封印被解开，张大龙趴在棺材边上，看着里面的东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隐隐约约中眼前出现许多走来走去的人。
这一次动乱给宜城造成了惨重的损失，城市的管理系统全部瘫痪，行尸之祸蔓延至其他地区，很快全国都闻见这次事件的臭味了。
媒体报道时没有用“行尸”这样的字眼，而是换了个词----非典病毒。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非典病毒”扩散至全国范围，城市里人人自危，到处戒严，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我是昏迷后一个星期才醒过来的，临时住在一个诊所里。诊所的老板据说失踪了，但从照顾我的那人犹豫的眼神，我猜老板八成已经死了。
宜城的红队成员全部牺牲，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北京方面的人留下来处理善后，给牺牲者举行了集体葬礼。因为唐德生的遗体最后没有找到，他的棺材里只放了一本其亲手写的日记。
“红队在宜城的分部什么时候重建？”
我问现在的负责人，一个面目冷峻的男人，他的名字也很冷----冷冰。
“这里的分部被撤销了，我们过几天就回北京。”冷冰道。
“撤销？”我很不解，“那这里以后的事情谁来处理？”
“由狗仔队来接管，上面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冷冰喝了一口茶，是上好的大红袍，早晨才有人送来的，用新鲜的露水泡着喝别有一番滋味。
原来是这样。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太平间里封印的究竟是不是八爷的元神？”
“这是机密，你没有权限知道。”冷冰语气有点冷，见我有些失望，于是又说：“其实我也不清楚。”
“哦。”我表示理解，“那个劫走棺材里东西的是我的朋友，我想参与行动把他抓回来。”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会有人去处理的，你有别的任务。”冷冰道。
“什么任务？”
“去沙州。”冷冰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到了沙州后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叫晏良的人，他会交代你新的任务。”
我收下纸条，“去沙州之前，我想先回趟家。”
“可以。”冷冰点点头，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等我离开后，一个人影从角落走了出来，是张大龙。
“怎么样，我的茶叶味道还不错吧？”张大龙微笑道。
“你以后尽量少出现，我不想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冷冰道。
“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张大龙望着窗外那个远去的背影，眼睛里透出复杂的神色。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回到住处时，看见门口蹲着一条松狮犬，是夜狩。
“没有办法啊，我的元神在你那儿，我想走也走不了。”夜狩两只前爪抱在胸前，表情显得很是无奈。
“我是个穷鬼，没有钱养宠物。”我拧开大门把锁。
“我是灵兽，阴府的修罗灵兽！”夜狩愤怒地大声纠正。
“汪汪……”
对面人家养的母京巴犬隔着护栏朝夜狩放电。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我便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十几年没有回来了，一切变得既熟悉又陌生。路上经过阳城镇的时候，我透过车窗望了一眼废弃的旧学校，那天和吴空见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逝者已矣，回首过去，物是人非。
姜家屯距离阳城镇不到二里地，不通马路，水电更是不同，是整个湘南地区最闭塞的村子，居民还过着解放以前的生活模式。
也正因为如此，姜家屯一带没有受到外界“非典病毒”的影响。任何事物从来都具有两面性，说不上好与坏。
山路难行，十几年没有归家，连道路都变得难以辨认。夜狩从下车后开始便沉默寡言，只听不说，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
爷爷见到我的时候没有激动，没有流泪，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说：“回来了？厨房锅子里有饭菜，饿的话自个儿去吃。”说完就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他在裁纸钱，将粗麻黄纸铺在案板上，一手锤子一手锉刀在黄纸上打出一个一个的小孔儿，村里祭拜亡者用的都是手工裁的这种纸钱。
“我来帮你。”我将夜狩放在地上，然后去帮他。案板旁已经堆积了厚厚一沓的纸钱。
夜狩定定地看着我们，眨了眨眼皮不说话。
“现在不是清明节，离七月半又还早，您裁这么多纸钱做什么？”我问。
“裁好了总用得着。”爷爷道。
“我……这次回来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当年您为什么要推我出去顶罪？”我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问道。
“叮……”
锉刀打偏了，在案板上刮出一道火星。
“不把你送出去，你迟早要被我两个混蛋儿子害死，你还能活到今天吗？”爷爷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头继续裁纸。
原来吴空说的都是真的。我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嘴里重重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回来就不走了。”
“不。”爷爷突然抬头看着我，这是自我回来后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我，“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你的，你得回到外面去，而且今天就得走。”
“为什么？”我不理解爷爷居然连留我过一晚的想法都没有。
“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我只希望你以后每年抽空回来看我一次就足够了。”爷爷的语气里充满着复杂的滋味。
村里山风凛冽，一到傍晚就刮起了凉风，风声在山谷间回响，听起来犹如鬼音。
我在天黑之前离开了姜家屯，临走之前爷爷告诉我一个秘密，吴空其实是我的亲兄弟，当年他和吴空的父亲都无力领养两个孩子，于是商量后决定一人养一个。
我哭着离开村，爬到山顶的时候想再看一眼村子，于是回头往下看，结果入眼的却是山下一大片的坟包，纸钱被山风刮起四处飞扬，爷爷站在一座坟包前冲我挥着手。
“汪……”
夜狩仰天长啸，这是它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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