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青黛蛾眉

火鸾的发质极好，入手如冰蚕丝般柔软顺滑，却又不失坚韧，在阳光下如银子拉成的丝一般。卫庄的动作很是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细细梳好银丝后，他从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拿出两个玉瓶，一粉一翠，在少女面前晃了晃。“火鸾正努力地描着眉，看也没看“哪个都成。”青年也没什么反应，拿起粉玉瓶，倾倒出一滴玫红的液体。液体有些粘稠，但晶莹剔透很是好看。他用掌心揉开后挑起一缕银丝，从发根一直到发梢，细细地涂抹上去，轻轻揉了揉后再用金梳梳理整齐，第二缕如法炮制，然后是第三缕第四缕……说来容易，但如此长发要想弄完可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墨鸦看着卫庄耐心侍弄的模样很是诧异，又觉得颇为有趣。如此一看，这人也还蛮有人情味的。

        一种淡淡的幽香从火鸾的银丝上缓缓弥散到了空气中，很好闻，宛若勾人的魅魔，却又若即若离，倒与她这一身红裙相得益彰。

        饶是卫庄娴熟，梳理好之后也已过了半个时辰，对面的墨鸦已经有些昏昏欲睡，那人一开口险些吓他一跳“戴哪个。”他睁眼就看到卫庄正拨弄着那一堆首饰，有些好奇地看向依旧在描眉的火鸾。不知道这么多她会选哪个，没想到她依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都可。”卫庄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就应该让她自己来！听她这么说，墨鸦眨了眨眼，其实他刚刚一眼便看中了一串头链，通体纯银，唯有眉心坠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干净纯粹而又热烈。但他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毕竟这种事以他的身份并没有插嘴的资格。

        一直努力的火鸾突然看了墨鸦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那些珠宝，随手指了指“这个吧。”正是他刚刚看的那串。墨鸦一怔，随后勾起了唇角。不论何时何事，被人肯定都是一件令人很愉快的事。他真的，开始有些喜欢眼前的少女了。卫庄察觉到了火鸾在那一瞬间的变化，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并没有说什么，拿起那串头饰给少女戴了上去。火鸾抬手那一瞬间，墨鸦看清了她的脸，当即一顿，表情略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侧过头有些辛苦地咳嗽着。火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歪歪头，又看向身旁的青年。后者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刹那间微微睁大了眼，随后闭上侧开头，真是不忍直视。火鸾更莫名其妙了，转回头照照镜子，又转头看向卫庄，血眸中满是不可理喻“干嘛？”青年吸了口气，看着她同样满眼不可理喻“谁教你这么描眉的。”只见少女娇俏的面容上爬上了两条蚯蚓，歪歪扭扭滑稽至极，偏偏她还不自知“我自己啊，怎么了？”简直莫名其妙！对面的墨鸦终于忍不住了，哧哧地笑着，脸都憋出了血色。说来稀罕，昨晚那样一个冶容诲淫的少女，今天居然不会描眉，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卫庄盯了她半晌，这才慢悠悠道“昨日你的妆并不是这副模样。”哦~火鸾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是泽画的。”随后她又嘀咕了一句，那模样还颇为有理“百年狐狸精，那化妆肯定好啊，我这已经很不错了。”旁边的人差点被气笑，拿过放在一旁的金丝红帕，沾了些酒液“抬头。”少女闷闷地应了一声，顺从地抬起头，毫无顾忌地将脆弱的脖颈与胸口暴露在他面前。这是一个细节，被墨鸦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微微一闪，凡是江湖中人，绝不会将喉，胸，背暴露在自己不信任的人面前，火鸾此举说明两人当是过命之交。不过，倒也不排除这是风尘女子的一种手段。

        卫庄擦干净“蚯蚓”后，用细细的毛笔沾了沾砚中的石黛，手起笔落干脆利落。形如新月却又凛冽如霜，看的对面的墨鸦颇为诧异“今日我倒是长了见识，看来鬼谷弟子不仅精通剑术，还很精通女子~”这眉虽然对于一名花魁来说未免有失驯顺，却平添了一笔不羁的肆意，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卫庄将手里的物件丢到火鸾怀里“描眉而已，这种事也需要大惊小怪？”他说的漫不经心，却让少女瞪圆了眼“你是在说我笨？”青年瞥了她一眼“并不。”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在说你蠢。”什么？！少女气的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却被那人微一侧头躲过。卫庄瞥了一眼炸了毛的小丫头，心情颇佳地勾了勾唇角，火鸾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飘了出去。

        墨鸦看着少女离开，又看向对面的人，抬眉戏谑道“都说九公子与红莲殿下万分亲密，你们两人也不逊色嘛~”卫庄眼神微微一凛，直直地看着他，后者耸耸肩“虽然我很好奇，你自出生起就在冷宫之中，为何会有一个年纪相差如此之多的妹妹。不过，我相信我的判断。”开始时见卫庄与火鸾他以为两人是伴侣，不过想想却又不太可能，一来年纪相差太多，二来据他所知，卫庄心仪之人当是红莲，后来两人相处的模式更是一点点推翻了墨鸦最开始的想法，恋人之间无论如何亲密，在某些地方还是会有所回避，真正的肆无忌惮只会存在于一种感情，亲情。火鸾对卫庄的作为，正是这种肆无忌惮，并且卫庄对其看似嫌恶实则纵容的态度更是说明了这一点。墨鸦勾着唇角，寸步不让地与卫庄对视着，最终，后者移开了视线“一位故人而已。”仅此而已。闻言，墨鸦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分，能被这样一个冷酷，甚至于说是冷漠的人称为“故人”，本就说明了两人非同一般的关系。知道了这一层关系后，墨鸦心情倒是莫名好了许些，虽然他仍旧不怎么了解火鸾，但他与卫庄还勉强算得上是半个熟人，熟人的妹妹，听起来似乎好接近了不少。若是卫庄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不过左右墨鸦也没有要与他分享的意思。

        两人对坐了没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起了冲突。卫庄皱皱眉，起身对墨鸦道“呆在这儿。”来人不知何事，难保不会波及墨鸦，就算不是为他而来，他这个样子去了也是拖累，还是老老实实的好。墨鸦歪歪头，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半块糕点，他才不想出去送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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