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暂住
“二哥你怎么会知道呢？”
芳桃根本不信。
但她又追问着，希望芳怀说出一两个能让她信服的理由来。
“二哥你倒是说呀，你怎么知道的？”
叶兰集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陈芳臣都没有说漏嘴啊，芳怀是如何知晓的？
陈芳怀这才道：“你昨天也说了，大哥平日里没有结交什么朋友。忽然来了这样一个姑娘，那肯定故人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侯府来的？”
“姑娘送的礼物里，有厦华庄独有的腊肉。我才从前听厦华庄的人提起过，他们的主家，是安京平南侯叶家。”
“原来是这样。”叶兰集一笑。
她没想到，简单的一些农家礼物，竟这么有渊源。
“二哥你昨晚怎么不说啊？”
“大哥不说，我还说什么。”
芳桃想了一阵，忽然急道：“叶姐姐，你不会是来接大哥回家去的吧？”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叶兰集没有正面回答她。
陈芳臣要不要回去，得他自己做主，她说了不算。
“这从长计议，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啊？”芳桃挠挠头，看向芳怀。
芳怀温和一笑：“你个傻丫头，叶家妹妹找到我们，肯定是有意带大哥认祖归宗的。只是大哥现在还没说定呢。”
“不，我不要大哥走！”芳桃叫了一句，带着哭音。
“芳桃，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闹什么？”芳怀劝她。
可小女孩不依：“不！我不管，我就是不让大哥走！”
“芳桃……”芳怀无奈，却有不忍心斥责妹妹。
叶兰集浅浅一笑：“芳桃妹妹莫急，你大哥暂时还没有做决定，你也不必现在就忧伤这个。”
“我去找大哥去，他不会不要我们的！”芳桃抹一把脸上的泪，气冲冲出去了。
“哎，芳桃！”芳怀起身去，却没能拦住她，只能转头跟叶兰集愧谦一笑，“实在对不住了，叶姑娘，芳桃她被惯坏了，有时候脾气急一些，叶姑娘莫怪。”
叶兰集并不介意：“这没什么的，芳怀哥哥不必为此抱歉。”
她丝毫不怪芳桃，甚至，她很能理解芳桃现在的想法。
一直以来，大哥陈芳臣是家中的顶梁柱，在父母去世后，照顾他们弟妹，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芳桃是很依赖和敬爱这个大哥的，当她忽然得知，大哥要离开这个家，那肯定是不情愿又害怕的。
所以闹闹小孩子脾气也无妨。
“其实，大哥虽在我家中养了几年，但过得都是清贫日子，他也受了很多苦。父母去世后，他为了养活我们弟妹两个，也荒废了学业……”
“所幸大哥在今年的乡试高中，否则，我跟芳桃，倒要因为拖累了大哥而悔恨终身了。”
叶兰集知道他们陈家三兄妹过得艰难，听芳怀说这番话，不由得也劝慰几句。
“芳怀哥哥，你和芳桃，对他来说，都是家人，是比我还有叶家，都要亲近的家人。”
芳怀微微颔首，无奈苦笑：“就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挡了他的前程。”
叶兰集好像听出些意味来。
“芳怀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侯府真心诚意要认大哥归宗，我们陈家，绝不会阻拦。陈家我做得了主，芳桃哭几日也就过去了。”
叶兰集不禁感叹陈芳怀很识大体：“芳怀哥哥仁义。若哥哥他真的回归叶家，芳怀哥哥和芳桃妹妹自然也是侯府的座上宾。”
“我家当初收留大哥，也不是为了以后能沾他的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怪叶姑娘，只是很感谢叶姑娘的好意，不过，我更愿意和妹妹在乡下安稳度日。”
在乡下安稳度日，倒是件好事。
只可惜，陈家现在被冉承盯上了。
芳怀和芳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西河村，过他们的安稳日子了。
门被轻叩两声。
“姑娘，有信来了。”冯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知道了。”叶兰集正好起身告辞，“芳怀哥哥，我先去了。”
“叶姑娘请便。”
……
叶兰集回到临风楼掌柜为她准备客房。
这里跟陈家三兄妹住的房间一样。
比她之前庄子里的屋舍环境好很多，明亮整洁，陈设雅致，偶尔能听到前面酒楼里的喧闹。
她在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信。
“咦，怎么有三封？”
她原本跟浣月约定好，每日一封信报平安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多？
“有燕王的一封，还有——侯爷的。”冯措小声说道。
叶兰集先是一惊：“侯爷知道了？”
“不是，是侯爷写给兄长的，询问昨夜里向驿馆求援一事，兄长等姑娘的意思。”
叶兰集拍拍心口，她差点以为自己私自出府的事情被叶威知道了。
“吓死我了……”
她先看了浣月的信，浣月说，自她走后，望月轩一切正常，人们顾忌传染，并没有去探望，所以洗月替她的事，暂时没有暴露。
她看后，提笔回了信。
语句简单，只说自己也一切都好，还找到了兄长，现在试图劝说兄长回家。
“这个给浣月送回去。”
“是。”冯措拿了信，仍立在一旁，等候她看过其他的两封。
叶兰集先看了叶威的那一封。
昨晚冯执让陈芳臣去求救的驿馆，是叶家的。
陈芳臣去后，驿馆的立马召集人手，但人马行到一半，又被冯执给拦了回去，说麻烦已经解决。
虽然并未实际出动，但这到底不是小事。
管事的禀报给了叶威。
叶威传信给冯执，询问事情的起因经过。
叶兰集手支着下巴。
她一时还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能解释昨晚的混乱。
若把陈芳臣的身世拿出来当挡箭牌，自然能转移叶威的注意力，但叶兰集不想因此让陈芳臣厌恶她，所以决定自己把事情压下去。
“哥哥的事，先不要说出去，若他不愿意回叶家，我们不要勉强他。”
“是。可侯爷那边，怎么交代？”
“我再想想吧。”叶兰集叹息一声，随手撕开了燕王李萧然的信。
信上寥寥几行。
李萧然说他想知道更多关于沈妃的事，也知道她现在困在临风楼，于是约她午后在临风楼一叙。
叶兰集看着，忽然就有了主意。
“这样，让李萧然背这个锅。”
“什么？”
“若是说，昨晚燕王遭遇了北宁人，冯执偶遇相助，情急之下才向驿馆求援，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
冯措眼睛一亮：“这样，侯爷就不会怀疑。”
“李萧然若不帮我把这谎圆回来，就休想知道任何沈妃的事。”叶兰集说着，落笔回信。
冯措眼皮一跳：“姑娘，咱们这么威胁燕王，不好吧？”
叶兰集忽然想起来那句经典台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冯措暗叹一声“姑娘威武”。
叶兰集写好了信，都交给了冯措。
“记住，绕着哥哥走。”
“是。”
……
午后，微凉的风拂过枯黄的树梢，树影摇曳。
叶兰集特意扒窗去瞧了瞧陈芳臣，见他用功读书，才蹑手蹑脚地往酒楼去了。
纤纤玉手扶着朱红的栏杆，叶兰集一步一步悠闲地走上楼梯。
这个时候，楼里饮酒宴请的人少，只有几个夫人姑娘在品茶、试吃新出的点心，喧闹之声几乎不闻。
她穿过长廊，来到尽头的雅阁内。
橘红的阳光自半开的西窗照进房内，投在地板上一个大大的菱形亮斑。
叶兰集就这样坐着，独自喝着一壶茶，看着那菱形亮斑慢慢逸动、缩小……
直到，李萧然来了。
“今日公务繁忙，让三姑娘久等了。”
他难得致了声歉，坐下来，自己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半冷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托燕王的事，怎么样了？”
李萧然答：“已经照你说的，跟平南侯打过招呼了，看样子，他也信了。毕竟我昨晚在城外抓北宁细作的事，人尽皆知。”
“这样最好。”叶兰集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李萧然端起杯喝了两口：“看样子，你不打算把陈芳臣是你哥的事，告诉平南侯了？”
“嗯。”
“为什么？”
“你会把魏王通敌的事，直接告诉宫里吗？”叶兰集反问他。
李萧然毫不犹豫：“会啊。我已经告知东宫了。”
“噗——”叶兰集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你就直接告诉太子了？他……你说了，太子就信了？”
这也太扯了吧……
太子这么好骗？
李萧然唇角勾起：“说起来，还得多谢三姑娘赐教。”
“哦？怎么说？”
“那日听了三姑娘栽赃韩氏的计谋，我心生一计，也谎称北宁细作招供出了魏王，大哥他就信了。”
叶兰集擦拭面上茶水的手一顿：“喂，我那不是栽赃，韩氏确实是北宁人，跟那些个细作也有来往。我所说都是事实啊。”
“嗯，后来我也查清了。”
那你还说我“栽赃”？
叶兰集翻个白眼。
“你托的事，我办了。沈妃的事，你知道多少，先说来我听听。”
“沈妃，是北宁细作啊。”
李萧然点头：“这个你早告诉过我了，还有呢？”
叶兰集回忆了下小说里的内容，慢慢说起。
“沈妃，本名冉玉蓼，是北宁少主冉承的姐姐，庶出姐姐。他们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感情还不错。早年间冉承和其他几个庶出兄弟争王位时候，怕牵连她，于是秘密把她送到了大齐境内避难。”
“后来，冉承成为了北宁的继承者，本要接她回去的，但冉玉蓼当时已经在安京结识了沈家，且沈家有意让她代女儿入宫，所以她就留了下来，成为了冉承手中，隐藏最深的一枚棋子。”
“沈妃极善察言观色，性情温柔体贴，在宫中很受宠爱。她借魏王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激他们明争暗斗，并且煽动魏王和惠贵妃倒戈北宁。”
“后来……”叶兰集蹙眉想了想：“后来，她好像入了冉承的后宫……我记不清了。”
李萧然哼笑：“你当然记不得，那是你死后的事了。”
叶兰集瞪他：“你咒我？”
“前世，前世你死后的事了。”李萧然马上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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