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对峙
“燕王若真的劈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事。”
半晌，叶兰集终于按下恐惧的心情，抬眸直面李萧然。
“王爷自然有一万种说辞跟宫里交代，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大齐会因此失去一个忠诚骁勇的将军，一个能在家国危亡之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军。”
李萧然哼笑：“我根本不信叶威会因为你而造反。”
“确实不会，家父他忠于大齐、忠于李家。别说燕王只是杀了他的一个女儿，就是把四个全都杀了，他也不会背叛大齐、背叛李家。但是，他会失望，他会以为，自己一直以来追随的君主，昏庸无道。”
“放肆！”李萧然的剑已经再一次架在她颈侧。
是的，第二次了。
她真的是时时刻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卑微求生的炮灰女配啊……
“王爷究竟因何恼怒？只是因为我的隐瞒吗？”
“你还想说什么？”李萧然死死盯着她。
叶兰集深吸一口气：“王爷恼怒，并不是因为我的隐瞒。而是因为再一次感到事情的发展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害怕，害怕悲剧重演，害怕重蹈覆辙。”
“闭嘴！”李萧然手臂一动，剑直接贴上她的肌肤。
叶兰集呼吸间，感觉到颈侧一丝刺痛。
“王爷若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就会明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还有叶家，始终都会站在王爷身边，为了大齐与王爷并肩战斗。”
“而我从前做的所有事，虽然也夹带一点私心，但到底都是助力王爷、为大齐好的啊。”
“王爷何苦留着我这个得力助手不用，反而杀我呢？那样岂不可惜？”
她的一番话，让李萧然在盛怒中清醒了几分。
但他仍旧没有要放过她的举动，甚至是意思。
叶兰集也清楚，一两句话，自然是不能改变他的想法的。
或许有主角光环的叶敏儿还可以，但她是不行的。
她想要撼动他，还得用实实在在的利益才可。
“王爷，若王爷今日放过了我，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凡我所有，予取予求。此心之城，日月可鉴。”
给你情报还给你钱，差不多了吧？
“你倒大方。”李萧然说着，哼笑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不相信她的承诺，还是不信她有这个实力。
叶兰集看着他，觉得自己不放大招是不行了。
她猛地握住李萧然持剑的手，往自己颈部划去。
李萧然反应快，就在剑刃划破她皮肤的那一瞬，一手用力控制住剑，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捣乱的手移开。
“你疯了不成？想死想疯了？”
“王爷既不想留我，那我助王爷一臂之力。”
李萧然很想骂人，忍了忍，最后咬牙切齿：“还真是一‘臂’之力！”
说罢，他愤然收剑入鞘。
叶兰集的心，终于终于落回到胸腔。
这一回的难关，顺利度过了。
“记住你的话，予取予求，绝无怨言。”
“是。”
“若我召见，你敢不从，我定杀你。”他恶狠狠地戳了一下她头顶的双螺髻，“别给我耍花招！”
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她不肯听他的了，那她肯定投敌了，他到时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我明白。”叶兰集点点头。
李萧然大步走了，气势汹汹，就像来时一样。
叶兰集腿有些软，但这一次她没有直接跌坐在地。
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她扶着墙，慢慢走到椅子边，这才坐下。
冯执想去扶她，又觉得不合适。
他只跟在她后面，等她坐下后，这才取了桌上的茶壶，去浇熄灯笼燃起的火。
然后走去窗边，见楼下的卫兵都撤走了，这才回话。
“姑娘，都走了。”
“那就好……”叶兰集所以微抖，“我真怕他直接把这里都烧了……”
冯执抿抿嘴。
到底是命重要还是产业重要啊？他的傻姑娘……
“姑娘，现在去庄子上吗？”
叶兰集喝一口凉茶，冷静了下：“再等等吧，让我缓缓。”
“是。”
“嗯……你去跟掌柜要一些点心和方便携带的菜式，多要一些，我去了庄子上也能解解馋。”
“是。”冯执出去了。
现在只剩叶兰集一个人，她拼命忍着的情绪，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空隙。
眼泪毫无预兆又好像是蓄谋已久般，洒落不止。
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第一次哭泣。
真情实感地哭。
为自己而哭。
委屈、无助、后怕……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门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要推门，却在听到门内哭泣声的那一刻停住了。
李萧然看一眼光秃秃的剑柄尾端，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想着冯执大概快要回来了，叶兰集擦拭眼泪，去捡起帷帽和面纱戴上。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串剑穗。
这……应该是燕王李萧然的吧。
她本来不想管的，但想到自己现在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捡起来收到袖中。
打算着改天还给他。
冯执正好回来了，与她一同下楼，驾车离开。
一路颠簸来到自家庄子上。
幸好此时夜已深了，而且有了之前的警告，人们也畏惧传染，所以这院子附近寂静无人。
就连院里，也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叶兰集自己进了正屋。
冯执留在门外值夜。
叶兰集独自洗漱，独自对灯冥想，然后就去睡了。
今天一天太过起伏，她也太过疲惫，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
她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打斗声。
“是我，凌吉。”
冯执这才住了手，收了剑。
“你来这里干什么？莫非王爷还要杀我们姑娘？”
“不是不是。”凌吉连忙解释着，“王爷是担心姑娘没有平安回家，让我护送护送。”
“护送？监视还差不多。”冯执睖他一眼，“告诉你别打姑娘的主意。我虽敌不过王爷，但收拾你绰绰有余。”
凌吉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有话好说，我是真的来护送的。”
“送到了，你也该回去了吧。”冯执往前一步，似要逼他走。
凌吉笑着：“我自是要走的，只是，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哪儿啊？”
“自是主家的庄子，你多管什么闲事？还不走？”
凌吉一想，便知道是因为天色太晚，三姑娘虽设法从侯府出来，但现在不便回去了。
“还不走？”冯执又要拔剑了。
“走走，我这就走了。”凌吉匆忙回去复命了。
……
“王爷。”
“怎么这么久？她可平安到家了？”李萧然看着凌吉，问道。
凌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平安到了，不过没有回侯府就是了。”
李萧然像是得逞了什么似的，又像是遭人背叛，笑得古怪。
“我就说，这事没那么简单。她果然又骗我了。这样诡计多端的丫头，我当初就不该——”
“王爷，叶三姑娘是去叶家名下的庄子了。”凌吉解释道，“瞧她今晚那装扮也猜得到，大概是不便出门，这才出此下策，以求骗过家中长辈的。”
李萧然忽然记起，她确实是穿了女使的衣服，也确实梳了双螺髻。
嗯，他还戳了一下……
难怪他觉得叶三姑娘今日乖觉得不行，原来是人靠衣装，显得谦卑恭逊了些。
“王爷您到底是担心三姑娘，还是怀疑三姑娘呢？”
李萧然擦剑的手一顿。
“谁担心她了？我这叫做事谨慎周密。”
他怎么会担心她，他肯定是怀疑她啊。
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将剑归鞘，看着帕子上那一小块血渍，不觉担心的话已经下意识说了出去。
“她就直接回去了？也没找大夫瞧瞧脖子上的伤？”
凌吉真想翻个白眼。
您这还不担心呢？
早知现在，当初又何必在人家小姑娘的脖子上划一道？
凌吉是实在不理解他家王爷的想法了。
“问你话呢？”李萧然等不及，轻轻踢一下凌吉的脚催促道。
“回王爷的话，三姑娘没请大夫。”
“刀伤剑伤也不在乎？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对自己也这么狠。”李萧然冷哼一声。
凌吉实在憋不住了：“王爷，人家姑娘是冒着声名尽毁的风险出来见王爷的，您不体谅就算了，还拿这些个细枝末节的事情说人家。”
“我——”
“三姑娘为了掩人耳目，眼下须得敛声屏气小心谨慎地藏身，哪还敢请什么大夫啊。”
“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倒是呛了我好几句了。”李萧然瞪他，“你胆子大了。”
凌吉颇为傲娇：“属下至少也是为了王爷拼过命的人，王爷不会责怪属下的吧？”
李萧然：“滚……”
“您呀，就嘴硬吧。”
明明就是关心人家三姑娘，偏不承认，
凌吉倒觉得，三姑娘挺好的。
首先呢，三姑娘样貌好、人也很聪明，能帮助王爷。其次，侯府这样的家世确实不错，平南侯忠心不说，且在朝中也颇有威望的。
这样的姑娘，若是成婚，对王爷和东宫都是大有助益的。
只可惜王爷似乎不开窍啊。
“盯着我做什么？还不下去。”李萧然凶他。
凌吉摇摇头，行礼正要退下。
“等等。”
李萧然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安。
“给我好好查查平南侯府，尤其是家里的大姑娘还有三姑娘，我总觉得她们中的一个，是冉承部署的棋子。”
“这要是让平南侯知道了……”
“你小心些不就是了。”李萧然瞪他，“你从前做事哪次失手过，怎么偏这回怕被发现？”
凌吉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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