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火和小冰
霄谷深处，沉色死寂。
青年一袭蓝衣，乌风呼啸，衣摆轻轻荡起。
暗红的瞳眸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寒似玄冰。
他掏出袖中的玉玦，白玉上渲染的血液浮起，飘在空中，直直飞向封印。
封印解开，钟离燊勾了勾手指，两个长相乖巧的孩童从封印中飞出。
他垂眸，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地上躺着的一对童男童女。
两个孩童的颈部特征奇特，长有一撮白色鬃毛在脖颈两侧。
他们在此处封印多年，前段日子刚放出来一次，竟然就能如此快地化成人形。
钟离燊伸出手，细长的指尖，被一团黑雾包裹。旋即黑雾如雨滴般，掉落他们的额头，融入体内。
“我们去那边看看。”
两位白衣弟子从后面走来，空荡的霄谷深处，大地间躺着两名七岁左右的娃娃。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便飞快上去查看，一人道：“此处为何会有孩童躺在这？”
另一弟子：“不知啊。”
他们望了望四周，一人心中复杂：“奇怪，我怎么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两人背起孩童。
“救人要紧，我们还是先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吧。”
“好，走。”
“冉着光。”秋莘莘，“你说，这俩儿小孩是龙？”
屋里，秋莘莘、水悠儿和冉着光三人并排围在一张桌子前。
对面的小女孩蹙着眉头，不耐烦的神情，盯着打量自己的三人。
旁边的男孩更是把高冷的神色做的淋淋尽致。
两个孩子来这，到现在都未开口说一句话。
冉着光道：“确切地说，应该是蛟龙。”
“蛟龙？”秋莘莘伸手摸男孩的头顶，“那他们怎么没有角？”
“别碰我。”男孩忽地淡淡道。
秋莘莘被这语气凶到，她连忙收回手。
冉着光拿着一本书籍，他照着念：“古书上记载，有鳞的龙，像蛇而有四足，无角，颈部有白色鬃毛。传说蛇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蛟龙即蛟，是拥有龙族血脉的水兽，包括鱼蛇等水族，只要再渡过劫难就可化为真龙，拥有强大的力量……”
冉着光瞥了一眼他们颈部的白色鬃毛，合上书，道：“所以，准没错。”
秋莘莘也盯着他们看，她越看越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两个孩子有点眼熟？
“这两个孩子，从哪来的？”水悠儿问。
冉着光：“前些日子风华长老派人排查霄谷，然后有两个师兄就带回来了这两个小娃娃。”
秋莘莘听着不对劲。
龙、霄谷……
她记起来了，他们哪是小孩，明明就是在霄谷打伤过自己的那两条龙吧？！
秋莘莘讶异，他们不是已经被自己封印住了吗，所以是谁解开的封印？
水悠儿问小女孩：“你们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了她一眼，道：“不知道。”
秋莘莘抬眸，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不认识我吗？”
女孩怔了怔，她上下扫了一眼秋莘莘：“我们应该认识你吗？”
秋莘莘挑眉，心中疑惑不解。
冉着光看秋莘莘，他问：“怎么了师姐？”
“没怎么。”秋莘莘头摇得像拨浪鼓。
水悠儿和冉着光也没察觉什么。
水悠儿：“那我们给他们想个名？”
秋莘莘点头想了想，随即一口咬定：“那姐姐就叫小火，弟弟叫小冰。”
“这……也太随便了吧。”水悠儿不解道。
“这名字好啊！”冉着光双手一合，“我喜欢，以后你们就叫小火和小冰了！”
水悠儿：“……”
冉着光问秋莘莘：“话说莘莘师姐，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姐弟，而不是兄妹？”
“看身高呗。”秋莘莘轻笑，“女孩比男孩高，那肯定就是姐弟了呗。”
水悠儿&冉着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水悠儿又问两姐弟：“那你们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霄谷吗？”
“我问过了。”冉着光叹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小火小冰同时摇头。
小冰语气依旧冷淡：“我们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着光，他们如果是蛟龙一族的后代，那么……”水悠儿忽然想起一事：“我记得，南海蛟龙一族千年前不是就没落了吗？怎么还会有蛟龙的血脉？”
秋莘莘：“而且，为什么这两条龙会在你这？”
冉着光默了默，对两个小蛟龙道：“你们先到院外去玩。”
小火和小冰对视一眼，转身退出房间。
“蛟龙族当年虽是仙界的其中通缉一族，但毕竟是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冉着光见小火小冰退出去后，开启话唠模式，“众长老也并非冷血之人，这两个孩子当年还未出生，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无辜。
而我们昌兽宗本就是专门训练、饲养灵兽的宗门，我师父又不爱管这些事，自然而然照顾、训练他们这个任务就交到我手上了。”
“至于这蛟龙的血脉，我听说霄谷的那条蛇妖是水蛇一族，那么当年肯定就是他带着两个孩子隐藏在霄谷多年，如今才被我们发现。“
水悠儿：“小火小冰好歹也是蛟龙一族，当灵兽来训练，恐怕不大好吧。”
秋莘莘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又看看。
“所以你以为我师父为何要把他们交于我？”冉着光骄傲道，“当然是因为我是昌兽宗最勤奋刻苦的弟子，师父肯定是想让我带他们一起修行成仙，步入正道呀。”
“也对。”水悠儿干笑。
秋莘莘抓住了那一大段话的重点，她有些好奇：“你前面说的通缉一族和恩怨是怎么回事？”
冉着光指了指水悠儿：“这事问悠儿师姐可能会知道的比我多。”
水悠儿闻言，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这事就要从千年前的仙魔大战说起，当年我还小，也只是略有耳闻……”
千年前仙魔大战一触即发，柒阳真仙修为飞升，封号仙君。他带领仙界修士对抗魔界数百万魔修。
而同和真仙、鹤闭真仙以及水悠儿的父亲金常真仙也已是各宗门的长老。
当年的妖界，有实力强大的三大妖族，分别来自水陆两地。
沧生海分为东海和南海两个区域，也就是东海鲛人族和南海蛟龙族；陆地则是青丘妖狐一族。
俗话说，妖有善恶之分。三大妖族世代从良，从不做坏，先前也和仙门弟子相处的十分友好。
可不知为何，当年仙魔大战的三大妖族，却帮着魔界一起攻打仙界。
最终虽是仙界险胜，但倒置一众长老的内丹受伤严重。还有很多长老的仙力因此大战尽数失去。
比如昌兽宗鹤闭真仙和丹霞宗风华真仙，很多长老亦是如此。
所以如今的他们，明面上是管理一个宗门的真仙，其实实力和练虚期的弟子差不到太多。
水悠儿：“恕我冒犯一句，这些长老的封号其实也只是个空壳罢了。”
然后是魔界，他们也死伤惨重，当年统领魔界的女王也在仙魔大战中魂飞魄散。
这一场大战下来，仙界、魔界、妖界，三界死的死，散的散。
最后，三大妖族全族灭绝。妖界陨落，剩下的小妖就各奔东西，有的就会投靠到魔界。
“千年后，也就是现在，妖族依然落后，我们仙界也一年不如一年，人才越来越稀少。”水悠儿神情凝重，“这么多年来，再没有修仙者能顺利飞升成仙，更无用提神的诞生。”
她重重叹了口气：“原本仙魔两界的实力不分上下。可如今的魔界，在他们新一任魔主，也就是那个魔界女王之子的带领下，越发强大壮硕。”
秋莘莘听得津津有味，她问：“那柒阳仙君呢？我听师父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曲山闭关，可是因为当年的仙魔大战倒置他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所以不得不闭关重新修炼？”
“我听说，当年柒阳仙君和青丘妖尊、魔界女王二人一战后，修为尽失，差点走火入魔，自爆仙丹。”水悠儿说，“所以为了不伤到无辜的人，他就一直把自己闭关在曲山。”
从水悠儿讲的这个故事来看，她应该是不知晓秋莘莘在霄谷梦到的那个梦境中，里面原主的母亲梦瑶所说的七绝神剑一事。
秋莘莘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事情定没有水悠儿口中说的如此简单。
见水悠儿讲完，冉着光才道：“所以，我特地在小冰和小火身上施了仙印，我怕他们的身份被其他子弟知道，会被为难。知晓他们的身份除了长老们和我，就是两位师姐了。”
水悠儿笑道：“放心，我自然是不会外传小冰和小火的身份。”
“悠儿师姐我在放心不过。”冉着光目光又转向秋莘莘，威胁的模样都唯唯诺诺的，“只是莘莘师姐，你从前就藏不住别人的秘密，如今我可有你的把柄在手……”
秋莘莘：“嗯？”
“你和那个钟离道友的事若是不想被大家知道……你，你就得要守住他们的身份……”
秋莘莘：“……”
“对了莘莘。”水悠儿才想起，“明日就要回仙宗山了。”
“你们明日就要回仙宗山？”秋莘莘问。
冉着光：“什么你们？是我们。”
秋莘莘反应过来，同和真仙的仙幻宗、凌峰宗和昌兽宗，三大宗同在仙宗山上，隔的近，这次就一道回去。
水悠儿好笑：“莘莘，你这些时日闭门修炼修傻了吗？”
经过一场生死攸关，秋莘莘这几日专门把自己关在房中，在月明珠和重灵灯的指导下开始认真学习。看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仙书，学一些厉害的法术。
她也发觉自己这个元婴期的身体，学东西倒是快，可能是原主本身就会这些，而自己就是重新温习一遍而已。
就是有一点，她的修为一直不见长。
这个原因秋莘莘也想明白了，她猜或许是月明珠的力量在压制着这个身体。
回去的路上，秋莘莘又路过桑泥河旁的凉亭处。
夕阳的余辉透过霞云，洒在江心，形成一线闪烁的金斑。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现在想想，她来这也有一个多月了。
秋莘莘停住脚步，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牌匾上的别离阁三个字。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走到了这个院子里。
她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着秋莘莘敲响了别离阁的房门。
屋里没有声音。她一路走来也没感受到钟离燊气息。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秋莘莘自然也就知道他身上的气息味道。
过了一会儿，都没人开门，难道他已经走了？
秋莘莘推开房门，屋内确实没人，盛放摆设没有任何变化。
就连那块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白玉还放在同样的桌面上。
她心中松了口气，捡起看：“又把这块玉玦随便地放在这。”
秋莘莘目光定在玉玦那条整齐的裂缝上，她原先的疑惑尤然而解。
她秒明白了什么。
那天她来这，自己的指尖不小心被这块玉划伤。所以，小火和小冰是这家伙放出来的？
那小冰和小火什么都不记得，或许也是他有意所为。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能看的出，钟离燊做事还真是滴水不露。
“猜到了？”
头顶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不知多久出现的钟离燊，就站在秋莘莘身后。
秋莘莘心中陡然一跳。她转过身，不料身后的人却向前走了一步。
秋莘莘一头撞上结结实实的胸膛，想后退，却又再次被后脚的凳子绊了一跤。
身前的人一手锁住她的后腰，秋莘莘才站稳。
他轻薄的唇勾起：“见到我就这么紧张？”
秋莘莘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呼吸温柔，银色扣子却是冰冷，那双清眸是含笑的，眼神却有些漠然，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真就如这般，常带着春风般的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其实一靠近，就能感受到那令人生畏胆寒的气息。
秋莘莘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眼神，盯着面前精致的扣子，淡淡道：“才不是紧张，你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以为哪来的幽灵在这房间里游走。”
蓝衣青年淡淡一笑，瞧着秋莘莘，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显出缠绵的姿态，仿佛是他在低头亲吻秋莘莘一般。
钟离燊慢慢收回手，他垂头，拿回秋莘莘手里的玉玦佩戴回自己的腰间。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放心，东西还没拿到，拿到后，我会找你。”
秋莘莘皱眉，她抬眸看钟离燊。
他说的东西，应该是制成七绝神剑的宝物？那在仙界的什么地方呢……？
看他这模样，想必会是在极其危险的地方，不然都这么些天了，钟离燊应该早就取到手了才对。
“你又来做甚？”钟离燊接着道，似是思考了一下，“是要和我睡？”
秋莘莘怔住，她立马移开视线，往房门方向走，嘴里还叨叨着：“谁要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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