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箓中妖鬼命相牵（下）（修）
海东潮缓缓收束体内玄灵之气，静待大师兄继续解释。
作为实力相对弱小一方，能有不必搏命的机会，多听听又不妨事。
大家都是老江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多半生，谁也不可能轻易就把谁骗了去。
贺平年似乎对小师弟没有莽撞拼命的表现比较满意，他伸指点点海东潮笑道：
“你呢，打小就挺机灵。和老二那个没师门传授的外门侉子从来都不一样。
只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去世太早，我又始终忙于布局取势，才让你少了些真正的见识。”
海东潮闻听忍不住嘴角一撇，直接抗声道：
“我自然比不上大师兄见识高远，但师门列祖列宗皆有遗训：
我杀生院断不可学那些狼心伪饰之辈，占据殿域残民以求登云捷径！
莫非列祖列宗一个见识高远的都没有？
大师兄，咱们祖祖辈辈做的人命生意。虽然没啥光彩可言，可好歹落个生死杀伐痛快。你何必非要跟那些占据殿域假模假式的王八蛋混到一起？”
贺平年似乎根本没听见小师弟的抗声指责，脸上笑意不减继续说：
“老二呢，这些年始终傻呼呼跳来跳去，我没必要教他聪明。此番折了也好，省得我亲自下手。
至于小师弟你，以前是火候没到，懒得跟你废话。眼下嘛，火候差不多了，所以当年师父讲给我的师门秘闻，此刻也可以讲给你听听了！”
他说到这里，脸上笑意收敛，很是郑重地深深凝视了海东潮一眼。这才接着道：
“太岁东洲几乎人人尽知，三千殿域为白道势力，对上供奉云间，对下统治红尘凡世；
而包括我‘刺客第一盟’在内的四十六会十八盟，则在‘苦集’统御之下，管束凡间黑·道势力。
你和老二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举动，无非是怕我将杀生院洗·白成殿域势力，好为自家日后晋升云间行猎者铺路。
我若真想那样做，从接任那天起，随时都可以。凭杀生院的实力，一声令下，随便哪家殿域拿不下来？何必成天跟你们逗闷子？
真洗·白了升上去，被那帮白·道晋升的兔崽子当成炮灰，赶去对付天妖、溟鬼很好玩吗？自己找死都没这么个找法！
两个不知所谓的憨货，真正的云上格局你们才知道多少？
你说来假假也算黑·道巨擘之一，可‘苦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了解么？
一个从不现世，虚无缥缈的龙头组织。何以能跟云间抗衡万年，维持红尘凡世黑·道传承始终不灭？你晓得么？”
大师兄这接连几问，犹如响鼓重槌，砸得海东潮脑子里登时一激灵。
是呀！这些问题他全无所知，怎么就敢推断大师兄一定会如何？
比如苦集，世人皆知的黑·道龙头。可作为杀生院三长老，他本人从未见过任何一个苦集来人，也从未听说过任何一道发自苦集的命令。
这样全无存在感，只有个虚名的龙头。怎么可能统御住红尘凡世间如此庞大的黑·道势力？
再比如黑·道大势力四十六会十八盟，从没哪家宣称过，自家有殿君晋升云间行猎者。
自己晋升殿君时间不长，还从没认真考虑过晋升云间的问题。只模模糊糊以为，黑·道晋升天然要比白·道势力艰难。
可现在仔细想来，若黑·道势力本身没有晋升渠道。那像四十六会十八盟这些横跨多家殿域的大势力，根本就不会产生。
顶多只会有些地痞流氓团伙那样的区域性小势力，蜷缩在各家殿域之下的阴影里。
因为除非自己这样从小被收养的，其他顶级修炼人才，根本就不可能长期忍受绝无晋升通路的环境。
“啪啪啪……，”海东潮忍不住猛击自家额头。亏他还每每自诩心智不弱于人，结果竟始终是在对大格局一无所知的情形下盲目行事。
想到这里，再看大师兄的眼神几乎都有些哀怨了。要不是师父死的早，大师兄又对自己不管不问，自家明明有师门，何至于跟没师门的二长老一样无知？
但他随即想到，大师兄先前曾说，火候没到，懒得废话。那他指的是什么火候？
莫非是指终于确定能通过那母子俩，稳稳拿捏住自己？这才让他觉得是时候向自己交代师门辛秘了？
若果真如此，那还真符合大师兄一贯厚颜无耻、心狠手辣的风格。
海东潮满脸苦笑，多年来首次向贺平年躬身施礼道：“师弟愚鲁，还请大师兄多多指教。”
贺平年大长老点头做出欣慰摸样，但接下来一句话，就让海东潮差点跳起来。
“初入神魂海的滋味不好受吧？被淹几回了？”
海东潮闻言浑身战栗，简直不可思议。这是他眼下最大的修炼隐秘，连婆娘苑东清都未曾相告。竟已被大师兄觉察！
世间殿君级高手，无不以寻到灵魂蜕变神魂的门径为盼。尽管入门径后，想要真正蜕变神魂更加艰难。
但能否寻到门径，毕竟意味着零和一的区别。从古至今，至少半数殿君级高手，至死未能得此机缘。
而这灵魂蜕变神魂的门径，其实指的就是，灵魂能穿透潜意识、无意识等层层玄妙阻隔，进入最为奥秘浩瀚的底层神魂海。
只有当灵魂进入神魂海，经受无边神魂海风浪洗礼。才有机会一步步淬炼蜕变，最终凝聚为神魂。
海东潮晋升殿君三个大年（三十六小年），七日前入定时福至心灵，灵魂一举进入神魂海。
然后七日来每次入定，灵魂都被滔天巨浪淹的够呛。
这正是他心底最大的喜悦与烦恼所在，不想却被大师兄一语叫破。
贺平年白了明显流露出震惊神情的小师弟一眼，皱眉道：
“不然你以为我说火候到了是指啥？怎么感觉你自打娶了苑东清那婆娘，变得有点傻兮兮的？
嘿嘿，师门所传苦集之秘，自然与神魂海息息相关。”
……
仲春第三前出堡中，到处都是欢庆再次大丰收的欢乐人群。
经过入夜前整个白日的不停搬运，全体青壮齐出，总共又白捡回凶妖一千三百五十七只。
而留白手中魔笔“描魂”，竟总共吞噬凶妖超过一万两千余只，整支笔身都已化作异常耀目的璀璨纯金之色。收获妖方也在三万枚以上。
当夜，守在渊魔古墓门户外的御者们，还意外迎来了首个既无厉鬼侵袭，又无凶妖冲击的平静夜晚。
于是转天黎明，疲累已极，自灵魂穿越后精神紧绷，还从未有机会入睡过的留白。
终于放下心思，怀抱魔笔沉沉睡去。
而梦境中，循着萃取万用颜料已达纯金色的魔笔“描魂”引领，他迷迷糊糊来的一座巨大岛屿。
岛屿上遍布各种各样的奇异石雕像，而岛屿最高处有座恢宏殿堂。
殿堂巨大门户之上，刻着一副黑沉沉的醒目门联：
上联：集天下众生苦；
下联：灭世间一切道。
横批：苦集灭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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