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始料未及 （三）

果然，没过几日，雨霖轩里的德妃完颜兰蕙，杏花楼中的魏国夫人纳兰知秋，翠华轩里的楚国夫人兀颜咏絮，甚至是翠玉庵里的耶律美人耶律怀真，在各自寝宫里听了手下几个多嘴的丫头一番添枝加叶的煽风点火之后，竟然一起气势汹汹的簇拥着已经失宠多日的完颜绮云出现在水吟楼里扬言要替她讨回公道。&1t;/p>

        莲裳一直在暖阁桌案上旁若无人的练习着几张新近被送进宫来的新鲜琴曲谱子，对这几个一脸横眉立目杀气腾腾的宫妃美人连抬头看上一眼的兴致都未见得有，采萍水灵二人一左一右的垂侍立在莲裳两侧，攥着拳头挽着袖子一副随时出手护驾的紧张样子。&1t;/p>

        但是毕竟是在行宫里面，天大的事情也不可以私自僭越半点宫闺礼数的，家族势力一般的宫妃美人说到底也终归不过是当今皇上手中的一个玩物，她们之中至今一个也不曾被册封为皇后，就足以证明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始终还是要看完颜翊庭的脸色。&1t;/p>

        所以，按照规矩，在水吟楼里第一个向莲裳开口挑衅的当然只能是德妃完颜兰蕙：&1t;/p>

        “哼，一个小小的裳婕妤，一个不识礼数的大理蛮女，一个风尘浪荡的青楼女子，一个冷宫里出来的下女贱婢，还真是吃了熊心豹胆，竟然敢欺负到丽妃娘娘头上来了，”她看起来却倒是一脸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气势吓人的很，但是莲裳在桌案上一手抚着琴弦一手翻着琴谱的，当真没空闲抬头看她一眼，“德妃娘娘万安，”她一手抚着琴弦，忍不住连头也没抬的淡然笑了一笑，“娘娘说的有理，霓裳一个小小婕妤，一个大理女子，一个青楼花魁，一个进过冷宫的内侍乐伎，位份之低确是难入丽妃娘娘法眼，”她说，“但是无妨，只要能入皇上的眼即可，”她冷冷笑笑，“至于旁人的，想也无甚大用。”&1t;/p>

        “好啊，反了你了，”纳兰知秋在一旁怒不可遏的圆瞪起一双乌黑杏眼，“可知只要德妃娘娘一个小手指头，你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能见得到皇上的龙颜圣面，”&1t;/p>

        “娘娘，本宫之前在玉阳殿里已经和皇上他见过面了，娘娘你的记性未免也真是太不好了，”&1t;/p>

        “哼，皇上天颜凡人怎可轻易得见，”兀颜咏絮气愤，“定是你这小妖女暗中施了什么妖法诡计，”她说，“不然单只这半夜私入玉阳殿的罪名，就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1t;/p>

        “美人千万不要见怪，皇上他既然是个男人，喜欢妖女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好像翊君皇上当日还曾经请霓裳在玉阳殿中喝过几碗冰鲜酸梅汁子的呢，看来不管是皇兄还是皇弟，但凡只要是个男人，都是很喜欢和小妖女打交道的，不要自己做不来妖女就说妖女不好，嗯，桌上一串好酸的葡萄，美人你想要尝一尝嘛，”她微微冷笑着斜眼看看桌案上一盘带着露水的淡紫色葡萄，点头示意采萍赶快端过去给在场的各位妃嫔美人尝个新鲜。&1t;/p>

        “阿弥陀佛，裳婕妤，妄言圣上喜欢妖女，是要下地狱的，”&1t;/p>

        “无妨，地狱又不是西天佛祖家的私产，本宫要不要下地狱，只怕还轮不到他管，”&1t;/p>

        “阿弥陀佛，裳婕妤你竟敢出口质疑佛祖，”耶律美人惊怒之下两只杏眼圆溜溜瞪在莲裳脸上，“裳婕妤，赶快念经忏悔不迟，可知诽僧谤佛的果报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生的啊。”&1t;/p>

        “无妨，待本宫一刀将阎王砍了就能出来了，”&1t;/p>

        “各位妹妹，似此等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小贱人胚子，还在这里平白和她浪费什么口舌，直接动手拖出去打断腿了事，”完颜绮罗依仗着人多势众，极力在众人中间煽动着想要以后宫之中酷刑半身美人来惩治莲裳，替自己报仇雪恨。&1t;/p>

        “哼，早该让她尝尝半身美人的滋味，看看从腰到脚给打的通体乌青动弹不得之后她还能凭什么去勾引媚惑皇上，”&1t;/p>

        “德妃娘娘身为二品皇妃，理应有权派婕妤以下获罪宫人，”&1t;/p>

        “这也是为了她好，受了半身美人，两腿因为骨肉坏死被锯掉之后，兴许死后能从十八层地狱给开恩拎到第十七层来的呢，”&1t;/p>

        “那皇上那边怎么交代，万一哪天皇上一时兴起，想要听她弹琴了呢？”&1t;/p>

        “就说她在御花园中独自游玩时一不小心失脚掉进井里去了，左右咱们姐妹这么多人，还不能抬一个受了半身美人的残废去井边的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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