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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梦、操盘失控


沉重,却又轻松。

        “她”和“她”都站在远处向我招手,阴阳桥上通往两个世界,在这两个世界的端点,站着无数个被遗忘了的历史,我们轮回,不断的出生然后死去,我们没有真正的自我,没有思想,我们都被“它”操控着,在“它”的棋局里,我只是一枚棋子……

        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残酷的事情似乎在这人世间已是平常,人间比地狱更像地狱。嫉妒,仇恨,愤怒,这些东西充满了人们的脑子,反之即是麻木不仁的冷漠,而我,却是犯下了以上所有罪行,并且还有另外一样东西,恐惧。我最恐惧的是漫漫无边的未来。

        假若说当初或者是现在我能够得知操纵着这棋盘的人是谁的话,那么是否我就能够摆脱这种宿命?我不敢深思,因为答案太绝望。

        真正的绝望是什么?真正的绝望是连绝望的本身都无法感受到以后的虚空,什么也没有,空白茫然的一片,时间处于了静止,五感全失,就算是思想也停止了,你像是消失了一样,却又还存在。我想我应该是一个理性多过于感性的人,但是似乎我对于自己的评估出了错,我的理性就快要被磨光了,磨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还不如下地狱,至少那种绝望是有痛感的,而作为一个人类的话就会有太多太多的情绪要去承担。

        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但是过程却又让我感到了冗长的不耐,许许多多各有特点的人围绕着那副棋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匆匆登场又匆匆退场,都自以为自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但是当那些肉体腐烂骨头也分离时,我发现这种不断轮回的出生以及死亡才是最恐怖的。

        下棋的人在玩一场游戏,我们都是游戏的一部分,圈子套住了圈子,世界套住了世界,玩游戏的人,本身也是另一场游戏。每当我开始控制不住的想到这些,我就会希望自己不再有来生,真的变成泡沫消失掉也未尝不是一件仁慈的事情,轮回才是最最残酷的事实吧。尽管如是,但是为了输也能输得不那么难看,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要保持那种恶心虚伪的笑意。

        世间的疾苦是数也数不清楚,痛苦在轮回的同时人们总是要被那一点点的诱/惑和快乐所迷惑,瘟疫,战争,我想不出自己一直在满足着的理由了。

        千百年之前,那些短暂的罪行和恶质在不断的轮回,我有什么可满足的?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至少现在不是,非黑即白,而我却变成了第三种颜色。我见识了好多人,好多人也和我一样,非黑非白,是灰色的。

        说的太多的东西总是没人爱听,做的太多的事情总是惹人厌烦。生,毫无意义。

        “aurora………”

        一个活在恶心的现实里的人做了一个梦,一个天使降临人间的梦,梦中的场景不再是他自己那反反复复挣扎的人生,也不再是心底那紧锁的恐怖噩梦,不再浑浊复杂纠缠不清,不再被惊醒,梦见的,是一辈子从未见过的美景。

        “我看到了极光,很美!隐约中我看到天使在对我招手。”

        “嗯,你说的没错,国外是很好的,谢谢你的款待!”

        “不过……我想我还是得回去……”

        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我,棕色的披肩卷发,身着一条长裙,她在讲电话,她的声音很柔和,我想她应该很美,她……就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的梦里,少有的美好的东西,我盼望着梦中的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我想要看看她的样子,但她却随着极光消失……

        我做了一个梦,梦醒以后浑身的冷汗把那种寒颤浸入了脊骨,因为这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的那个女人不再是那个纠缠着与我换命的红衣女人,而是“她”,那个让我心甘情愿代替着走上刑台的女人,那个最后为了杀死我始终欺骗我的女人,我恨她,不够爱她,因为我发现我果然还只不过是迷恋而已,鬼迷了心窍,迷了鬼的心窍。那个女人有一个英文名字,和她的人一样的惊艳神秘、绚烂----aurora。

        但是有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她不是女神,而是女魔头。

        女魔头,这三个字教我想起了又一个从我的生活中擦肩而过的人,那个男人不是我的朋友,但是他的疯狂却足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就非常的喜欢女魔头,往往总是心甘情愿的拜倒在那藏着剧毒的裙下,和我一样,鬼迷了心窍。

        弯下高贵的膝盖,低伏着骄傲的头颅,女魔头给了他他想要的一切屈辱,我知道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很刺激,但是在我看来这些人却不见得会在死后下地狱时为此欢呼雀跃。

        “打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我……”他总是在这样的祈求着。

        人生来的痛苦,是不是可以也能用另外的一种痛苦的方式来化解呢?这种沉沦必然是注定下地狱的了,但是他却已经先一步踏进了地狱,人类,总是乐衷于不停的折腾自己。那些折磨,那些地狱,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其实本来是喜欢天使的,aurora一开始就像是天使一样,但是后来,她坠落了,变成了魔鬼,于是我也就爱上了一个魔鬼,那么实际上我本身才是真正的“魔鬼”到头来又怎么会被她带来痛苦的?才发现,爱和情/欲是她的利剑,我没有办法逃开,那些引人堕/落的的幻想更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打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我……”当那位根本称不上是朋友的男士这样要求的时候,最终,我杀死了他,我希望他会喜欢他的新去处,他必定会喜欢的,地狱。

        人生无常,但是在时间空间都扭曲了的地狱中,无常即是有常。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aurora打我、控制我,但是等到我杀死了那个疯狂沉迷的男人以后我才发现了aurora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女人去征服一个男人,这,就是她想要的。如果当初我能够用另一种手段来对待她,那么也许现今的局面就不再是这样了,我不惧怕痛苦,我只惧怕未知。

        沉寂过后,已经在地狱中的人被我一脚踹进了真正的地狱里,而本就属于地狱的那个女魔头却消失了。我当然知道她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死的,所以我没有去给她扫过墓,哪怕一次。我平白得来的新的生命实际上是让我满足的根源,这种满足让我同时也感到了羞愧和自责。但是这并不会太妨碍什么事。就如同不会妨碍我继续的享受着生命中每一天的阳光一样。

        一个氤氲天,我又做梦了,噩梦,那个红裙子的女人又回来找我了,梦中的阴阳桥上,她终于掐住了我的脖子,用力,用力,再用力……但是她最终仍然没能掐死我,因为我醒了,自己正掐着自己的脖子,一个人是没法自己掐死自己的,因为到了最后关头会脱力。

        我坐了起来,浑身的冷汗早就习惯了,我发现每次我梦见那个女人以后总是会闹出很大的动静来,而赵博阳也总是在场,每一年的今天,他总是在。现在,他就在这里,怀里抱着他最宠爱的贝壳儿。

        赵博阳养了一只英短猫,名字叫贝壳儿,那只猫很不喜欢我,这可能是由于我身上的鬼气太重,动物们都不太喜欢我,所以我不养狗也不养猫,猫,通灵。

        “是她?”赵博阳坐在旁边问。

        “嗯,是她。”我点头,倍感疲劳。

        她,又来找我了,看看,看看,我的新生命多有意思,两个女魔头在不断的折磨着我,一个控制了我的躯壳,另一个控制了我的神经,可是天知道我他妈的最讨厌被控制了!如此往复,我就快要疯了。

        “喵~”这时贝壳儿叫了一声,赵博阳把它放在了我的床上,转身关门离去。

        “喵~喵~”它继续叫着,但是应该不是在生气。

        其实,我非常的不喜欢动物和孩子。我抱着猫又再度睡去,这一夜再无梦了。

        ……纷纷飘落的彩带中参杂着一股甜味的烟雾,我的头很晕,怎么也清楚不起来,伴着一阵欢呼声,我能听见自己倒地的声音。然后就如近来的‘剧情’一样了……我陷入了一场梦境,一个浓雾的梦境。

        这个时候,是我和我的那位学长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和解剖台上的恶作剧,我想也是够让我印象深刻的了。

        那位学长的妹妹则更加的让我永生难忘。

        文涛的妹妹比他小了足足十岁,但是每回见到那个小姑娘时我总有一种错觉,莫非这孩子其实是天山童姥?外表像个孩子,但是内里却是个童心未泯的老妖怪。既然有我这种案例的存在,我想文涛的妹妹是天山童姥的几率其实还是很大的,她的名字叫文婕。

        文婕最大的特色就是那副总是保持着夸张笑脸的表情,很爱笑的小姑娘,肚子里的坏水儿也不少,她的喜好也是十分特别的,因为她既不喜欢漂亮的姐姐也不喜欢帅气的哥哥,她说,愿天下有情郎终成眷属!坚持着男人和男人之间才会存在着真正感情的小姑娘,非常的特别,特别到了他老哥文涛每每想起这些就会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其实,我当时并没有说出我的看法,实际上世间的男男女女之间根本就是空洞飘渺的,这一世你是男人,下一世你可能就是女人,所以肉体的性别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不过就是一种划分。人们轮回着,没有自我的活着,记忆和秉性被一遍又一遍的刷洗得干干净净。

        重新开始的生命,灵魂就也重新开始了,没有积压的痛感却更加的残忍。

        十年以前,早在文涛还是一个热血沸腾的莽撞少年的时候,他被赞为了天才,的确,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在那个时候,中学的年代,叛逆的他有一个始终陪在身边给予鼓励的朋友,那个男孩子叫李非,死的时候十五岁,千禧年的烟火他没能看见,后来文涛给他扫了十年的墓。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文婕一脸奸诈笑意的说,我哥啊心里一直都有那个人。

        文涛的心中自然是有李非的,但是这种情感和文婕理解的我认为应该是大相径庭。后来我去那个墓看了看,正巧碰上了文涛,于是我便撒谎说是来给aurora扫墓的,我手里拿着的那束白色的玫瑰花在我说出那句谎言以后刺破了我的手。李非恰巧和aurora在一个墓园里,但是李非已经确确实实的死了十年,aurora却弄了一个空坟妄图让我死心。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如果我能够再次找到她,我必定会扭转我们之前的从属关系,我要彻底的控制她,然后把她真正的送进这个坟墓。

        无风无云,文涛坦然的带我去看了他死去的好友的墓,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上,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在他的心中被永远的停留在了过去,少年笑得很温柔,清秀的脸庞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我在那时才发现了一点。原来,文婕理解的那种感情或许是没有错的,因为当我惊讶的发现文涛跪在李非的墓前流泪时,他的坚强和骄傲都被墓碑上那张照片里的人的笑容给轻易的打碎了,以至于他全然不在乎身边是否还有一个亦敌亦友的我在看着他。

        后来,文涛交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如胶似漆,我没有告诉他我能看得出那个人就是李非的转世,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已经不重要了。

        世事无常,我看见了,但是还不如不看见,看不见才最好,至少没那么多的烦恼。我不知道等这一次百年之后,我会否再度轮回,但是我相信如果轮回的话应该是不会再世为人了。人真的很矛盾,一边抱怨着做人的痛苦,一边却又不愿变成畜生,其实人和畜生又有什么两样呢?

        夏夜,文涛交了女朋友以后文婕似乎始终情绪不高,当我告诉了她那个名叫肖亚南的女子就是李非的转世时,她又恢复了热烈的状态,就像是中了大奖一样,她得意的向我炫耀着自己的先见之明。

        或许,文婕的世界中是最美好的也说不定,实际上当我发现她由衷的希望两个拼得你死我活的仇敌变成缠绵悱恻的恋人时,我也很是赞同了这一观点。与其你死我活倒不如陷入世间小爱来得要好,不过很可惜,除非这个世界上的人集体变成神经病,否则,没这个可能。

        关于文婕的兴趣所在,令我忽然的想起了一段我向来讳莫如深的往事,听说在某个时期这种行为会被吊死,于是我很希望自己赶快被吊死算了。不过在被吊死之前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本身是没有什么界限的,界限是人画出来的,界限也是人抹去的。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获得幸福,我却仍孑然一身,我不禁的开始想念那个折磨着我的女魔头了,我希望她回来,就算是再度的被控制,再度的被抹杀。我代替她赴刑场,她却要提前将我的头颅砍下,我发现,其实在地狱中的始终是我。

        宿命,本就是躲也躲不掉的。

        “我要让你下地狱!”这是墨愠当初的原话,我多想把这句话还给他,但是我做不到,因为他是墨冉的亲哥哥,我怎么能随便说出恶毒的话呢?就算是对方先挑衅的。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

        “当我向诱惑屈服……”

        下地狱和在人间带着几世的记忆煎熬,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操纵棋局的人的游戏。我不断的被诱/惑,不断的堕/落,不断的被引向空茫,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惩罚,我看着许多人死去,我自己却停在原点,我什么也做不了。

        经年,如果命运不是这样弄人,或许我已是一个单纯嫉妒着美好的人,而不是憎恶它!

        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至于我,究竟是死在被高跟鞋戳破喉管疼痛却又喜悦的快/感之下还是死在敌对一方残酷的摆布之下,这,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还是下地狱吧,地狱比人间纯粹,这也是只有恶魔才会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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