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钓者反败
木蝉子照例与凝墨碰面，每十天木蝉子就会潜入凝墨的地盘。
木蝉子关照道：“王已死。他们会把怀疑的目光指向你们这些从外地调来的臣子，当心。”
凝墨不解他是如何找到南宫行的，之前可是寻了甚久都无所获。
木蝉子说道：“你看过城墙上的画了吗？”
“画里有玄机？”
“是。夏泉入归城，南宫行之死便提上日程。”
“怎么说？”
凝墨不解其中奥秘。
“南宫行不知他的子孙只留有平绘公主一人，我本想让夏泉告诉他这个事实。李曳耍了个心机，派去的人到门口没有进去，我便寻了一个时机亲自与他说了。”
“李曳身边的人武功高强，机警得很，听你说得很容易。”
“我一直在里面没有走，夏泉一个人在我不放心。正好目睹李曳派他的心腹去找君上，于是我偷偷在他的心腹身上放了一粒无色无味的木丸，榭虫能闻出它的味道，我只需等他们走后进行计划。”
“你真睿智。可君上会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公主的平安？”
“他如此选择了。”木蝉子环臂道：“他是一个父亲，君上最后是这么说的。”
“还有更危急之事。”木蝉子话锋一转，“容屿让我通知你，李曳在各地搜集我们的信息，却迟迟没有行动。压抑过后必然雀起，我们现在实则处在最危险的时刻。”
“我们还有应对之法吗？”
“敌强我弱，生活在狼窝里，只能尽力保住核心力量。实力强者、幸运者存活。”
“再之后呢？我们的出路在何处？”
凝墨对目前的情势没有信心。他黯然道：“万俟巽的防备之心很重，我在朝里被盯的很紧。在大事的决断上，他只对李曳、徐澄契等亲信说，很多连顾存灏都不知晓。”
“你放心。我们将会给满域一个惊喜。”木蝉子很自信，“他们有他们的计谋，我们有我们的对策，谁是弱者还不一定。”
十日，归城内风云转动，陡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随着南宫行被毒杀的消息被有心人特意传扬出去，整个归城凡是与天牢沾点关系的莫不胆战心惊。
“毒杀与走漏消息的不是同一波人。”下了朝，徐澄契同李曳到他家，边走边分析道：“泓山不想让我们对它的敌意更上一层，他们杀南宫行，应该是为了斩断他们中间与我们联络者的心思，保持自身顽固统一。把南宫行之死传的沸沸扬扬者，则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曳认同他的想法，他道：“各小国骚动不断，自我们与南嘉域开打后他们就摇着和平的旗号，连成一片与我们争锋相对。但他们贫困弱小，不足为惧。”
徐澄契不喜欢李曳这一番话，骄傲会迷乱人的视野。
“若是我们把泓山逼到与这些小国结盟，就合了他们的心意。我们现在解决泓山，要么一击毙命，要么招安为友，若是真把他们推到其他国家，危害大矣。而且其中有山雨，那些人的老祖宗就是靠出卖家国起家。”
李曳回道：“就要收网了。”
徐澄契不相信李曳已把泓山各地摸清楚，他推了推他的手臂，疑惑道：“你是怎么确认那些人就是泓山将士？万人散布各地，哪有那么容易。”
李曳回问道：“你说是月勾教信徒多还是泓山人数多？”
徐澄契开口就道：“当然是月勾。”
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泓山纵然从头到尾伪装，可因月勾之故屠他们两座主城，他们怎么会真信奉月勾教，寻着这个思路去甄别，速度会非常快。”
李曳笑道：“是的，我们也不需要找到所有隐藏的泓山，有一半被揪出，剩下的也会自然慌不择路，然后土崩瓦解。”
“大姐，这秋葵怎么样？”
熙熙攘攘的街头一男人右手牵着看着才五六岁的小孩，左手提着大把的蔬菜，各式各样的都有。
“又脆又嫩，可好吃啦！”
卖菜的摊主脱口而出，看了眼他的情况，笑问道：“怎么全是素的，不买点荤的回家烧烧？你看我这肉，上好的猪宰杀的，早上才送过来，新鲜的很呢！”
小孩安静地等着父亲，他似乎对这买卖之间习以为常，只是猪肉上残留的腥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晃了晃手，让父亲赶快点。
男子没有理会小孩的请求，他反而略有兴趣地上前几步，探过头仔细瞅了瞅肉质，点头道：“比其他家都要新鲜，来两斤。”
“好嘞！”
摊主脸上的肉因为笑容都被堆积起来，既憨态可掬又夹杂着几分诡异。他果断地挑了两块肥瘦相宜的肉排，拿起铁秤称重量，做事时嘴也没有闲下来。
他眼里闪出市井街坊常有的光芒，“怎么一个人带孩子，还把小家伙带到了这里？”
男子额上的青筋不由跳动了两下，他们也如此热爱闲言碎语的么。他没有立即回答，十分温柔地看了眼孩子，然后才回道：“内人走的早。”
摊主正要为自己的多话而致歉，这时，一声巨响在蔚蓝澄净的空中爆发，烟火砰砰砰地绽放，直把人们吓得心都为之一颤。
男子手里的菜转眼间变成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对着摊主的胸口。
整个菜场全被包围起来。
“什么情况？你们干什么？”
摊主没想到事情发生的如此快速，卞容屿前脚刚嘱咐满域对我们还有行动，后脚他们就来了。他保持着正常人该有的恐惧、慌乱的情绪，跌坐在地上，看上去被吓得不清。
男子没有理会他的表演，让下属把他从头到尾捆住。被束缚的时间间隙里，摊主往四周看去，他的同伴都被擒拿，他们是有针对性而来，不是一场普通的搜查。他放弃了预想的抵抗，乖乖配合着他们。
“都有哪些地方燃起烟花？”
摊主问道。
小孩在男子声音发出前抢先道：“全国各地。”
这才是李曳“钓泓山”行动的收网。沐城，只是他的初始阶段。
泓山秘密据点
卞清河深切地意识到满域的决心。隐计划最坏打算最后留存一万人，现在预估还剩两万多一点，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何堪收到他的书信，准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二人已见过数次，何堪开门见山道：“山雨的人损失多少？”
卞清河不喜欢他的说法，山雨已是泓山，为何还要分得这么清楚。
他对他道：“我们已是一体，泓山的情况在你我的控制之内。现在只有被发现的大致人数，其他数据还没报上来。”
何堪心内不安，一时情急没有改过来。
“我的口误。那夏野留下的三万本部将士情况如何？”
说到这，卞清河的脸色更加沉重，他道：“他们始终难以接受月勾教，不如三部的将士的接受能力。所以这次他们所在据点暴露最多。满域那儿是从月勾入手找到我们的。”
何堪抿了抿唇，他也明白本部是光明磊落的将士，虽然当中被他的山雨混进去一部分人，但让他们在面对灭国屠城的敌人前佯装诚心，还要每过几日去祭拜，这对人就是折磨。而且山雨这几年在泓山几乎都被同化。
“所以保皇派中一部分就出自本部？”
卞清河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道：“先别急，我们更要沉静下来，当作什么事也没有。你也和你的人说一下，不管是谁暴露，都不能有行动。”
何堪手掌死死地握住了椅把，他十分紧张，而且愤怒。
“大人，我有事禀告。”
卞清河的左右上前道。
卞清河跟着左右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他的脸色终于不那么冷肃，他对何堪道：“动乱下消息来得有些迟了，容屿在归城确认南宫行已亡。”
“他在归城还好吧？”
何堪心中喜虑参半。
“还好。”卞清河摸了摸胡子，不知觉间已经长长了许多，“过了这么久，我们中间的叛徒该拎起来领罪了，你帮我们去把陆若带来，我不想让手下更心寒。”
何堪接受他的提议，问道：“保皇派的人你还管吗？”
“皇室都没了，他们还保谁啊？皇室是他们灵魂痛苦煎熬时臆想的救星，我狠狠踢碎了他们的幻想，是想让他们明白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每一步的行动上，他人若能拯救，就像宗教若能真的福泽四海，也不会有人的存在。保皇派在这次的满域清扫活动中几乎全军覆没，而我坚持要冒险拿走南宫行的性命，是担心在之后更窒息难熬的日子里，有人重蹈覆辙。”
何堪静默地站在卞清河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他一直坚定地抱有最后会胜利的信念，如今，虽困难重重，他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
他道：“我会配合你的行动。我们合作顺利。”
卞清河转过身，道：“你来泓山这么多年都没有职位，山雨和泓山已为一体，虽然我是在后来才知道的，但是我不反对。你与公输琉来我泓山任职，可好？”
何堪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夏野也要安排他来泓山，他拒绝了，因为融合之初山雨内部还存在许多问题，需要他出面解决。
满域对山雨穷追猛打，他十分害怕自己撑不了几年，孤军奋战的日子很无助，而今有泓山作陪，仿佛夏野还没离开。
何堪笑了笑，道：“我已经习惯了，再过一段日子，你可以再问问我。”
而后何堪亲自带人找到了陆若，把她带到卞清河面前。
陆若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堪与卞清河和平地共处一室。
“山雨首座，你怎么会在此地？”
何堪对上她不解的目光，道：“我亦是泓山。”
陆若望向卞清河。卞清河对她道：“我正好有话要你转达给李曳。山雨与泓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他既然找到了答案，也做出行动，就请做好准备，迎接我们的回击。”
陆若在泓山这么多年，一丁点风声也没听过。看来，自己一直都不在核心圈。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发现的，他们要她做什么？
李曳与她说好这几日就来接她走，去万俟巽那儿领赏，然后把夫君从大牢里救出来。
她可不能功亏一篑啊！陆若刚张了张嘴想要申辩，抬眼看见卞清河失望的眼神，她又顿时低下眼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曳是靠着月勾教那条线索摸排到我们的，我没有怎么对不起泓山，我······只想救自己的亲人啊！
陆若的心里似波涛海浪，她羞愧难当，她又必须这样。她期望着李曳能把自己的功劳带给万俟巽，一定要让夫君回到自由身。
“你现在能联络到李曳吗？”
卞清河的声音如往常说话一样平和。
陆若摇了摇头，她不能把李曳带到危险地带。
“陆若，我把你从头到尾重新查了一遍，你与那个人的感情为什么会如此深厚，让你为他九死一生？”
卞清河说出自己的疑问。
陆若微微发愣，她缓缓道：“他是我的家人。”
“你与李曳从小相依为命，一同长大，李曳也是你的家人，他却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以他目前的职位和能力，把你夫君救出来不是难事，向君上领个赏就好，他却一直拿此事让你为他出生入死。”
陆若眼里噙着泪，凝噎道：“我的夫君做了难以饶恕、不可饶恕的错事。”
卞清河把之前霞壑山庄《月下志》泄密的事缓缓道来，并道：“当年把满域朝堂密事泄露的人就是你的夫君顾成楷，他才是白凡本尊。《月下志》只是旧事重提。七年前，顾成楷通过书籍传递朝堂机密，东窗事发后被打入死牢，满域怎么审讯也问不出他这么做的缘由。他本会被处死，李曳以调查为由一直拖着这事。到现在应该也还在死牢待着。”
陆若颤着声音道：“是的，就是如此。”
卞清河叹了口气，“顾成楷是泓山派去的禹部将士，这么多年，他受苦了。我也想把他接回来。”
“你说什么？”
陆若猛地抬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我查过禹部资料，没有他的名字。”
“他是按照死者来处理的。泓山·禹部不留死者信息。他的真实身份登记在本部的名册里，受后人祭拜。”
卞清河仔细捕捉陆若表情的变化，劝道：“我想让他回家，回到泓山。这么多年了，他一定想回家。”
家这个字戳中了陆若最敏感的心弦。
她俯首跪地道：“对不起大人，陆若任你处罚。”
李曳是她最后的亲人，她背叛不了他。卞清河目光直视着陆若发抖的背脊，道：“你跟李曳回去，把顾成楷救出来，我带走他。”
陆若泣声道：“这次我会履行我作为泓山最后的职责，您放心。”
“去吧。”
卞清河让她离开。
何堪心头还有疑惑，他问卞清河：“关于柳孟尧与韦苇，我一直不明白你留着他们的命要用他们做什么？他们是纸鸢计划背叛者的后代，却又背叛了山雨重新效忠皇室，这样的人，不可为友。”
“他们都是被推着前进的，本身不可选择。”
卞清河有些困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醒神的茶，喝了两口，继续道：“李曳通过孟粱与陆若，会觉得泓山内部对山雨不知情。他下了一个致命的判断。”
何堪走后，卞清河呼了一口气，他太疲惫了。他还不能休息，他还得联系蒋听别，让他跟上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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