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们都不是她
“沈见青那家伙让你来找我的？”箬紫找到陆敛的时候，他正和一群美人在花丛里捉迷藏，老远就听到他们的笑闹声。
“是奴家自己的主意，他的内伤未愈却整日灌酒，如此糟蹋身体怎能承受得住，希望陆公子作为见青的挚友能去劝劝他。”
陆敛看了她一眼，“从前没觉得，你倒是挺关心他。”
“见青既是我也主人也如我弟弟一般年纪，我自然关心。”
“小美人们，本公子还有事要办，你们去找管家拿了银子自己去玩吧。”
“多谢陆公子。”姑娘们笑闹着簇拥着远去。
陆敛见到沈见青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已经三天了。
开门的瞬间，阳光似乎刺到了他的眼睛，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一缕发丝垂在额间。待看清来人，沈见青举起酒坛子晃了晃:“陆敛，你来的正好，陪我喝几杯!”
“喝什么喝，看这满地的酒坛，你到底喝了多少，把酒给我!”陆敛担忧地道:“你自己照照镜子，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了，现在这副尊容，哪个姑娘会喜欢你。”
“不喝酒，就滚开。”沈见青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仿佛喝水一般。酒水顺着他的下颌钻进了衣领不见了。
沈见青晃了晃酒坛没有了，唤道：“小蔓——小蔓——去给我拿酒!”
“公子？您不能再喝了。”
“去!”
箬紫叹了口气，对小蔓颔首，“去拿给他吧。”
小蔓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陆敛一把夺过空酒坛，“你不是要喝吗？走，今天不醉不归，我带你去喝个够。”
陆敛不由分说地架起沈见青往门外走，对拿着酒回来的小蔓和箬紫道:“交给我，放心吧!我带他去散散心，保证还你们一个生龙活虎的沈见青回来。”
箬紫点头，“有劳陆公子了!”
留香阁。
头牌涟漪姑娘，一舞倾城，多少人一掷千金也无资格欣赏。你挑人，涟漪姑娘也会挑你，只有她看的顺眼的人她才会接待。
白葱般的柔荑挽着手花，蜻蜓点水般轻盈的舞步，绯红的纱衣包裹着纤细的腰肢，腰上的流苏随着动作摇摆，点缀这曼妙的舞姿。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一笑魅惑众生，多少男人为她倾倒可她看都不曾看上一眼，但她心里也悄悄的倾心着一个人，那个只见过一面就不曾忘记的芝兰玉树般的男子。
如今他点名要自己来伺候，自然是满心欢喜，涟漪精心梳妆，云鬓高叠，绯衣如火。
可令她失望的是，一曲舞罢，在他眼里没有看到像其他男人那样为她惊艳倾倒的神色，倒是心不在焉，似乎透过她再看着另外一个人。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透明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向下颌，染深了衣衫，那如冠玉般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掩盖不住光芒，再看一眼，还是叫人心动不停。
她大着胆子上前，围着沈见青继续舞蹈，纤长柔软的手臂扶上他的后背，他没有拒绝。
涟漪悄悄生起一丝期待，回眸嫣然一笑，魅惑众生。
沈见青闭上眼睛命令道：“抱着我的腰。”
涟漪照做。
“吻我。”
涟漪欣喜若狂，靠近正要吻上那弧度好看的薄薄的唇。
沈见青睁开眼，猛地推开她，目光阴鸷地盯了她一会儿道:“不对，去换一套鹅黄色的衣服。”
涟漪也不知他为何有如此要求，他喜欢此颜色？别的男人都对她趋之若鹜，而她不愿意随便委身他人，不管多么艰难，都始终死守原则，卖艺不卖身。这是第一次她心甘情愿，但对方好像对她兴致缺缺。
涟漪很快换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重新回来，连发饰也换了相搭配的颜色，衬托的肤如凝脂，美艳无双。
涟漪攀着沈见青的腰肢坐在他的腿上，为他斟酒，沈见青一杯一杯的灌下去，面色如常，仿佛千杯不醉。
涟漪檀香小口里含着葡萄，慢慢靠近，想要喂给沈见青吃。
“还是不对。”就在快要碰到他唇的时候，沈见青捉住了她的下巴，阻止了她靠近，盯了她一会儿，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睁开，也不管一起来的陆敛在哪，径自夺门而出。
陆敛发现后没有追上。
不一样，她们都不是她，就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令人觉得恶心，亲吻让人想要呕吐，而如今他已不想掩饰。纵横妖界人间的风流沈公子有一个秘密，他其实在伏泠之前从未亲吻过女人的唇。
一开始为了迷惑沈正赫那一派，只好装作一心只惦念着风花雪月的纨绔样子，演一个他们都想看到的废物，对族长的位子完全没有兴趣，纸醉金迷，苟且偷生。
谁又知道他其实对任何的感情都充满着不屑，脸上多么春风拂面，心里就多么固若玄冰。你得意的时候周围的人笑脸相迎，顺风顺水，可当你失意落魄的时候周围的人只会赶紧撇清关系。雪中送炭的没有，锦上添花一堆。看看他娘得宠的时候周围人的嘴脸，再看看后来可有一个人向他伸出过援手。罢了罢了，人性本如此，又何必付真心。
直到遇见她，从看到她第一眼的那刻起莫名地悸动，到后来相处点点滴滴的铭心刻骨……而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她早已心有所属。
上天为何对他如此不公，既然得不到，又为何让他遇见，给他希望又拿走。他身在沼泽之中，早已经习惯了黑暗。而有一天，自己终于见到了光，拼尽全力地靠近，却原来这束光不属于他，他的世界还是一片黑暗。
她朝自己浅浅地笑，像芙蕖微微绽开；她歪着头回眸，像夏天徬晚的泠风；她在花海中奔跑，像翩跹起舞的花蝴蝶般轻盈灵动……自己受伤时，她关切焦急地眼神，小心翼翼地包扎；戏弄她背着自己时，她艰难的行走却不言放弃，额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点点滴滴的细节，渐渐地填满自己空白的心，而她的心里却始终装着别人，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不忘谢南枝。
沈见青拎着酒坛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迎面来人也不让开，直直撞上去。
“神经病啊!”
沈见青对路人的咒骂恍若未闻。
街上的流动商贩们焦急地开始收摊奔走，街道从吵闹渐渐安静下来。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雨越下越起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到后来，如整盆水往下倒，无穷尽。
一袭紫衣站在转角处看着沈见青。
雨停了？沈见青抬头。
原来头顶多了一把红伞。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箬紫蹲下来，“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就成全她吧!”
“成全？”沈见青低低地笑，继而大笑，“可是谁又来成全我”
雨呼啸滂沱，随风胡乱地拍打，雨水是咸的。
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他该成全吗？
雨没有答案，在天地间斜斜地编织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这芸芸众生牢牢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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