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翌日，推开窗，院子里被积雪覆盖。
长青松柏树枝无法承受堆叠的白雪，一阵一阵往下簌簌的落。
苏凝撑着下巴斜倚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白蒙蒙的雪景，闻着清香凛冽的雪水，肆意自在：“柳叶。”
“姑娘，公主给您的请帖。”柳叶听到苏凝叫她，正好拿着请帖上楼：“公主派来的人说午后会来府上接您一起去赏雪。”
苏凝轻叹了口气，拢着白狐大氅幽怨的看着柳叶：“我能不去吗？太冷了。”
柳叶换了新的暖手炉递给苏凝，拨开炭盆，盯着火星子等它不再往外蹦才放心的坐在一边：“奴婢给您多带两身衣裳。”
闻言，苏凝知道推不掉，不得不去。
凤穗可不管天冷不冷，她就喜欢往外跑，不乐意待在宫里循规蹈矩。
“可说请了哪些人？”
“六皇子和世子去的，郡主也去。”柳叶边想边说：“对了，秦姑娘也去。”
“秦妤妍？”苏凝坐正身子，兴趣盎然，“昨儿公主还说不请她，怎的过了一夜就不一样了？”
“今儿一早，秦姑娘随着秦丞相进宫给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娘娘请安。皇后得知公主要出门赏雪，就顺水推舟把秦姑娘塞给了公主。”
柳叶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
苏凝频频看向她，忍不住问：“你一大早在我身边伺候，连宫里的事情你都打听到了？”
“因为郡主来了呀。”说完，柳叶敲了敲脑门，懊悔：“奴婢是来给您传话的。郡主带着两个大箱子来了，王妃不喜家中有字画，郡主给您送过来了。”
“我的陈太夫呀！”苏凝起身，穿好鞋子下了楼。
走到楼梯口，正见凤纤带着几个搬箱子的小厮走过来。
远远看见苏凝，凤纤立刻阻拦：“别出门，外头雪化，路都是泥泞的。”
苏凝站在门内迎接凤纤，凤纤也不客气，自己换了干净的鞋子进来。
进门后，她先打量着绣楼，而后推开窗看着对面她以前住的绣楼：“这个梅花林是府中最好看的地方。凝妹妹，你这几日……”
凤纤没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发现苏凝蹲着理她的陈太夫。
“姐姐，多谢你把字画送来给我。”苏凝挑选了几副山水画让柳叶挂起来，又将两副仕女图拿到二楼挂好。
“我不爱这些，怕保护不当导致字画被虫蛀了。而且，你也别谢我。”凤纤神色落寞，“这是苏家拿三千五百两跟王府买的。”
苏凝：“……”
“你是不是也觉得王府很过分？”凤纤观她神色，觉得找到了同道中人。
苏凝弱弱摇头，“我在思考当时花了多少买的。”
凤纤无语，沉默。
最后，苏凝给凤纤比了三个手指，“我的字画涨价了！我买的时候不会超过三千两。”
凤纤一听，立刻起身：“那就按照你买的时候来。”
“姐姐。”苏凝拒绝，“当然得按现在来了。一年已经涨了不少，我藏个十年二十年就无价了。”
闻言，凤纤默了默，她心想，可能不用等到十年二十年。
墨宝墨宝，一般而言死人的会比活人的值钱……
因着下午要出门，今日永王妃特意允许凤纤在苏家用午膳。
等吃了午膳，苏凝和凤纤上了凤穗的马车。
凤穗歪在靠枕上打瞌睡，挡帘掀开的一瞬间，寒风吹的凤穗一个激灵。
看到苏凝，她眯了眯眼，拽着她的大氅细细摩挲，冷不丁道：“凤郁苏给你的墨狐大氅呢，怎么不穿？”
苏凝惊讶，“柳叶抱着，待会儿要还给世子的。”
“啧。”凤穗和凤纤揶揄的笑，“他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阿凝，你虽不是永王府郡主，可离凤郁苏忒远了些。”
苏凝微愣，“没远。”
凤穗肯定点头，“远了。昨天他可是不顾生命危险救你的。你却连他送给你的大氅都不乐意收下？”
苏凝：“……哪有这样说法的。就是不想欠世子太多，所以大氅才不能收下。”
“这不就是远了吗？”凤穗勾了勾苏凝的下巴，挑眉轻笑：“你好歹叫了他十五年的哥哥，可我看你现在一口一个世子叫的毫不违和，你适应的太快了。”
凤纤在一旁帮腔，“我若是凤郁苏，心口得梗死。护了十五年的妹妹一朝变成别人家的，而妹妹回了家后就不把他当兄长了。”
苏凝眼眸轻颤，白嫩瘦削的手指无意识的掐着大氅，目光游离。
凤穗和凤纤悄悄碰了碰手掌。
今儿是公主亲自设下的赏雪宴，安排在城外的温泉山庄。
此处温泉山庄是皇上在凤穗及笄那日亲自赏赐给她的。
凤穗很喜欢，每年冬天有大半的时光都在这里度过。
苏凝还是郡主时，每年都会跟着凤穗待上一段时间。
温泉山庄每个院子都自带温泉，苏凝和凤纤跟着凤穗进了东边的院子。
苏凝先回房间换下了外衣，目光落在柳叶抱进来的墨狐大氅上，“世子……到了吗？”
“到了。”柳叶铺着床：“下马车的时候奴婢看到世子和六皇子了。姑娘，您要去见世子吗？”
苏凝摸着大氅，想起凤穗说的那些话。
难道她真的对凤郁苏太冷淡了？可她不是他妹妹了啊，怎么还能腻着他叫哥哥？
“阿凝。”凤穗过来敲门，“我和凤纤先去泡着，你换好衣服就过来。”
被凤穗的话打断思绪，苏凝很快换好衣服出门。
雪天泡温泉是人间一桩美事。
温热的水流浸润全身，苏凝忍不住喟叹一声。
凤纤喝了口茶，说起昨晚的事：“凤郁苏这辈子绝对成不了亲。”
她将凤郁苏对秦妤妍说的话跟两人一说，凤穗忍不住朗笑，她笑的眼角湿润露出泪珠：“只能说你还不了解你这个哥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你以为他当真不知秦妤妍对他什么心思呀。这几年，他拒绝秦妤妍可不止一次两次。”
“不过的确奇怪。他每次拒绝秦妤妍都会顾忌她的名声，像昨晚这样被你全程听到还真是少见。”
凤穗趴在池边，轻轻打了个哈欠。
苏凝凑过来：“你又困了？”
凤穗恹恹点头，“今天早上被母后拉起来去给皇祖母请安了，到了那才发现秦妤妍也在。”
苏凝眉心一动。
凤穗不太守规矩，一向喜欢睡懒觉，是绝技不会早起去给长辈请安，一般会在半上午才去。
今儿，还真是巧啊。
“你怎么回事？看上去不太高兴？”凤穗见凤纤眉间隐约郁郁色，随口一问。
凤纤恹恹的：“相亲宴。”
“相亲？”苏凝微愣，“你刚和祁灿涟解除婚约，王妃就要给你安排？”
“哟！”凤穗挑眉，“怎么解决的，说来我听听。”
凤纤不太清楚，苏凝是觉着一两句说不清楚。
正巧，山庄的丫鬟端着水晶梅花糕进来，欠身道：“公主，秦姑娘在院外等着，想进来给您请安。”
凤穗点头，“那让她过来吧。”
丫鬟应声退下，片刻后，秦妤妍穿着一身紫色罗裙，外罩一件墨色大氅走了进来。
苏凝眼神一动，这大氅从样式到花纹都很熟悉。
凤纤也有这感觉，她挪了挪身子，碰了一下苏凝，意味深长。
“公主万安。”秦妤妍笑盈盈的站在温泉边。
凤穗抬眉，“秦姑娘。”
秦妤妍掩唇轻笑，将大氅交给身边的丫鬟，她半跪着坐在垫子上：“今日多谢公主让我等享受温泉。我从家里带了些自己做的小点心，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放下吧。”凤穗点了点岸边的小桌子。
秦妤妍不觉被冷落，依旧坐在垫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话。
苏凝暗叹此人的确不简单。
秦丞相必定是将自己的所见所得所感所想都教给了唯一的女儿……
“阿凝？”
苏凝回过神，指着自己问：“秦姑娘，你叫我？”
秦妤妍暗暗神伤，委屈的看着苏凝：“阿凝还是与我生疏了。这是你爱吃的凌罗糕，我唤身边人做了两个时辰，总算做出了那么一盒，你快尝尝。若是有味道不对的，一定要告诉我。”
送到眼前的食物，苏凝不会拒绝。
她拿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咬着，“好吃。”
不过糖放多了，再少放三中之一便可。
秦妤妍心中暗恨，面上笑容不变：“阿凝喜欢就好。”
苏凝吃了半块，觉得实在太甜，便放在一旁。
想起凤郁苏和秦妤妍之间的纠缠，苏凝吩咐柳叶：“柳叶，你回去帮我把墨狐大氅拿过来。”
秦妤妍眸色微动，看着身上的墨色大氅冷了眼神。
苏凝竟然敢对着她示威！
等明日，她便能和凤郁苏定下亲事。
而苏凝……未必有明日！
柳叶转身往外跑，跑到一半被路上的石子儿拌了个踉跄，她看着那几颗石子不悦冷哼，一颗一颗全给踢到一旁的小路上：“这条小路走的人不多，姑娘她们回来的时候就不会被绊倒了。”
等柳叶回转时，苏凝三人已经穿好衣裳准备回房间泡个澡小憩半个时辰。
柳叶抱着大氅：“姑娘，这大氅……”
苏凝朝着秦妤妍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下次再说。”
几人离开温泉没多久，远处山腰上出现五六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人笑的猥琐，“那小娘坯子说的就是这里吧，达官显贵住的地方还真是好啊！”
“大哥，咱们从哪里下去？”
男人摸着胡须环顾四方，看到有规律的石子后一指：“从那边下去。”
石子连着石子，落在不起眼的树丛下。
一路往前，却在快到终点的分叉路上硬生生拐了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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