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不怕再输吗？”退亲文书到手，凤郁苏看着数银票的苏凝，看她满足的眯着眼睛，像只被投喂的小狐狸。
苏凝捏了捏耳垂，“总有赢的时候啊。我今天的手气太好，初牌顺的都得被人说我动手脚了。就这样我都能输一个晚上的话，我就得去拜菩萨求转运。”
凤郁苏无语。
他扶额，看着苏凝递过来的一沓银票。
修长手指轻轻夹住，他似笑非笑挑眉，最后将那些银票塞进了苏凝手中：“你赢得就是你的。”
“郁苏。”永王妃安慰了当场晕过去的祁老夫人后出来，听到这话脸色难看无比：“你想想你今晚做的事，像话吗？纤儿是你妹妹不错，但她也是我和你父王的女儿，难不成我们做爹娘的还能害了她不成？退亲文书拿来！”
凤郁苏背过手，“母妃问过凤纤么？她可乐意与人共侍一夫？她可乐意给人当后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永王妃冷着脸，“你们的亲事，我和你父王说了算。今日是纤儿是祁郡公，明日我就去秦家定下你和阿妍的亲事！”
凤郁苏抿唇，眸中闪着薄怒。
永王妃心口一跳，下意识后退，不自然的舔了舔嘴唇来缓解凤郁苏带给她的威压。
凤郁苏不知在克制什么，看着不远处停下的马车，他朝着苏凝和苏夫人道：“伯母，我送您和阿凝回府。”
苏夫人轻笑，和苏凝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永王妃深深吸了口气，拽着裙角上了王府的马车。
齐嬷嬷拘谨的收好东西，“王妃，世子他……“
“他算什么世子？”永王妃怒冲冲道，“我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是让他毫无孝心来顶撞我的？这些年，他赚了这么多银子，钱庄存票都能塞好几个箱子。我和他爹怎么就不能用他的银子了？这是他本就该孝敬我的！”
齐嬷嬷低头，眼神一闪。
世子心善，孝心也好。这些年帮王爷王妃收拾的烂摊子可不少……
若王妃不随意攀比，王爷不沉溺赌坊……
即便如此，世子每个月拿回来的银子也不少，足够永王府一切开销。
“我是真不怕。”苏凝靠着苏夫人，轻声说，“您想，没了头面我还有银子呀。就算把苏家的银子输完，我还有苏家的宅子。”
苏夫人无奈摇头，宠溺的看着苏凝，推开她黏上来的额头：“你才回来几日，就要把你爹辛苦这么多年的金库全搬光？我看你啊，也不是爹娘的小棉袄，纯粹吞金兽！”
苏凝委屈巴巴的看着苏夫人，撒娇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今天还为苏家赢了头面和四万两银子呢！”
“四万两？”苏夫人看着圆润的指甲：“不是十七万两吗？”
“那十二万是世子的，我可不能要。”苏凝连忙摇头，把十二万两装在荷包里，“剩下的确五万两，但这其中有一万两是祁家本就该给我们的。”
“王妃说的那个秦妤妍，和世子两情相悦？”说完银子的事，苏夫人捋了捋苏凝鬓边的发丝，好奇的问。
“不是。”苏凝肯定摇头，“世子不喜欢秦妤妍，但秦妤妍的确心悦世子。”
“孩子的亲事的确是父母说了算，王妃若真替世子定下这门亲，世子也不能违抗母命。”苏夫人脑海中闪过凤郁苏的模样气质，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凤郁苏在马车外无声失笑。
过了会儿，又听见苏夫人问苏凝：“阿凝觉得，世子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马车内迟迟没有声音，凤郁苏静静听着，示意车夫放慢了速度。
“大约……”苏凝柔和的声音轻轻传来：“我这样的吧。”
“咳咳！”苏夫人没忍住，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阿凝，胡说什么？”
苏凝被质疑，她觉得可委屈了，低头喃喃自语：“他自己说的啊，说以后一定要给我找一个跟我脾性相投的嫂子。那可不就是我这样的么？跟我不一样可投不来的。”
苏夫人捂脸，转头不去看苏凝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她敢保证，凤郁苏说这话时单纯的很，只想到未来的妻子要对妹妹好。
马车停在苏家门口，苏越和苏珩等在门口，看到马车停下，两人慢悠悠的上前。
凤郁苏下了马车，长身玉立，偏头看向苏凝。
苏凝把东西往苏越怀中一塞：“二哥，我给家里赚钱啦！”
苏越失笑，看了一圈，赞道：“阿凝真厉害。时辰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凤郁苏：“多谢世子送家母和阿凝回来。”
凤郁苏神色微淡：“恩。”
苏越看他驻足未动，勾着唇角道：“世子今日也去了祁郡公府？”
凤郁苏又是轻点头：“如你所见。”
还不告辞？苏越神色微动。
苏珩看着场面倏地一笑，侧开身扬眉：“世子辛苦，若不着急，进府喝杯茶？”
苏越眉心动的更厉害了。
偏偏，凤郁苏真动了！
他动了脚步，他跟着苏珩进了苏家家门。
苏越：“……”
苏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意浓浓：“跟你三弟多学学，有时看人眼色也很重要。”
说完，她拉着苏凝的手跟着进了府，独留下苏越一人在门口对月无语凝噎。
他被嫌弃了……
过了门槛，苏珩忍不住冷笑，嫌弃的都不乐意多看一眼凤郁苏，“凤世子，你看看天色，知道此刻时辰么？”
“知道。”凤郁苏毫不在乎点头，“所以？”
这下，连苏珩都快被这人气笑了。
苏珩咬着后槽牙，挑眉哂笑：“阿凝已经不是你妹妹了。”
闻言，凤郁苏气息微顿。
脑海中闪过今晚苏凝的一言一行，嗔怒的眼神，明媚的容颜，还有坐在牌桌前故作惊慌的小算计……还有那句“我这样的吧”。
“我知道。”凤郁苏沉声道。
苏珩眉眼微凝滞：“所以……”
凤郁苏轻轻舒了口气，看着乌云一点点没过月亮，再被晚风吹散，月色重新吐露心事。
他看着苏珩，目光追着苏凝离开的方向，“苏珩，我早已清楚和阿凝不是兄妹关系！”
苏珩脸色一黑。
凤郁苏是在跟他强调和阿凝毫无关系，可他为何要强调？
一般这种强调之下，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越进来时和出门的凤郁苏擦肩而过，他稍稍退后一步，朝着苏珩的方向蹙眉：“怎么回事？”
苏珩沉默片刻突然道，“二哥，凤纤和阿凝的事情是谁在推波助澜？”
苏越眼神一沉。
他们也曾想过，凤纤和苏凝调换了十五年，产婆瞒了这么多年不说，缘何会在前段时间突然说出来？
苏珩抿唇，“调查取证需要时间。如果有人早就知道她们身份有误，却压下了此事呢？”
不无可能！
苏越垂眸浅思。
“凤郁苏！”凤纤看到他的身影，快速跑过来：“阿凝真的帮我将退亲文书赢回来了？”
凤郁苏指尖微顿，视线透过凤纤看着她身后，他轻轻蹙眉：“什么时辰了，秦姑娘还没回去？”
凤纤撇撇嘴，不耐烦的道：“哦，她是在等……”
“我留下陪郡主说说话。”秦妤妍打断凤纤的话，对着凤郁苏盈盈欠身，羞怯温柔的对着凤郁苏眨了眨眼：“原本这事不该我插嘴的。可郡主和祁郡公的亲事是王妃跟祁老夫人定下的，这退的是否随意？郡主不喜祁郡公，可以由王府亲自上门跟祁家摊开了讲明此事。一来照顾郡主清誉，二来也不会影响两家情谊。”
说完，秦妤妍满含柔情的看着凤郁苏。
凤纤低下头，缩成鹌鹑。
秦妤妍真是头铁，她都感受到凤郁苏不耐烦的气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秦妤妍失望的以为凤郁苏不会跟她说话时，凤郁苏开口了。
他说：“你的确不该插嘴的。”
凤纤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妤妍颤了颤身子，她扣紧掌心，“是我唐突。”
凤纤抱着双臂，好笑的看她，还谴责的看了眼凤郁苏：“凤郁苏，你太没风度了。秦姑娘也是为了王府名声，你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呢。秦姑娘，我替他跟你道歉。这事有一说一是因我而起，不能让你费了心思还落不得好。”
秦妤妍连连摇头，温声道：“郡主客气了。我相信世子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凤郁苏轻飘飘的说。
凤纤捂脸，同情的看着马上就可以瘫软在地的秦妤妍。
凤郁苏这人小气的很，喜欢他能有什么好的？
“世子。”秦妤妍终是没忍住，她哽咽道：“我真的是好心。祁灿涟的确过分，可祁老夫人是个中高手。她心思通透，郡主嫁过去必不会被苛待。”
“秦姑娘。”凤纤听着不乐意，“我是跟祁灿涟过日子，不是跟祁老夫人过一辈子。”
“据我所知。”凤郁苏眼神沉沉。
凤纤偏头，她本能的觉得凤郁苏说出来的话不是好话！
她真的要怜爱秦妤妍了。
“三年前你及笄当日，祁灿涟为了求娶你来王府提退亲一事。”
闻言，秦妤妍震惊瞪大眼睛，她几乎已经预料到凤郁苏接下来会说的话。
果然，凤郁苏凉凉的看着她：“既然他们这么好，你怎么不嫁过去？”
这话，说的可严重了。
秦妤妍捂着帕子啜泣，带着哭腔说：“我的心思都在一人身上，难不成你不知吗？就算我之前说错了，世子难不成连一点点的风度都不乐意留给我吗？”
凤郁苏轻轻蹙眉。
凤纤揉了揉脸颊，再次退后。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还是远离吧。
“别哭了。”凤郁苏道。
秦妤妍心口一喜，“是，我听您的话。”
凤纤：“……”
太酸了太酸了。
凤郁苏的视线却落在秦妤妍发间的簪子和鬓边的耳坠上，他轻笑，狭长的眸一眯，说出来的话意味深长：“别跟她学，也别再招惹她！”
此言一出，秦妤妍再说不下去，哭着跑了出去。
“阿妍！”永王妃堪堪拽住她，“怎么了？纤儿欺负你了？”
秦妤妍挤出笑容，“没有，我和郡主相谈甚欢，只是说到了一些伤心的事。”
“那就好。”永王妃松了口气，“我让大厨房做了些糕点，你带回去尝尝。阿妍，你爹娘后日都在家吗？”
秦妤妍垂眸，“王妃，您是有事？”
永王妃揶揄的笑道：“你和郁苏都这般年纪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
秦妤妍眸光一闪，仿佛忘记了方才凤郁苏的无礼，娇羞的避开：“王妃，世子那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王爷同意了就成。后日啊，我便带着媒婆上门提亲。齐嬷嬷，你送阿妍回去。”
秦妤妍感激的看着永王妃，行礼后跟着齐嬷嬷走了。
走的时候步伐轻快，周身那股喜悦的氛围任谁看了都无法忽视。
“嬷嬷，送到这里吧，我走两步就到了。”秦妤妍规拒绝了齐嬷嬷要送她到秦家门口的好意。
齐嬷嬷见她态度坚决，笑了笑没再多说。
秦妤妍眸色渐渐清冷，永王府的牌匾被红灯笼映衬的干干净净。
不能招惹苏凝么？可她，早就已经招惹了啊！
祁灿媛一场私心的闹剧，不仅没一了百了解决苏凝，还让苏凝得了宫中赏赐。
男人她很懂，但她不懂凤郁苏。
凤郁苏对苏凝比对凤纤还要好。
她怕万一，所以……她得杜绝万一！
思及此，秦妤妍嘲弄的笑了笑，说来说去都得怪祁灿媛无用，她都在背后推了一把，还弄不死苏凝！
后花园，凤纤翘着二郎腿，吃着酱卤肉喝着梅花酒：“退亲文书给不给我？”
凤郁苏捏着酒杯，单手支着眉心轻哂：“你护得住？”
凤纤气的闷了两杯酒，“你今天很奇怪。”
凤郁苏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秦妤妍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你都忍了三年，为何今儿就不忍了？还有你说他的那些话，换成有人这么对阿凝我必打的他满地找牙。还有……”凤纤迟疑了会儿才说：“什么叫别学她，也别招惹她？这个她是谁？”
“你觉得，我会好心告诉你？”凤郁苏轻抿了口酒。
凤纤：“……”
她迟早被凤郁苏气死，在气死前她一定要弑兄！
“离秦妤妍远点。”凤郁苏喝完杯中酒起身：“秦琛能走到如今的位子，手段狠辣。秦妤妍是他唯一的孩子，这些年他手把手教养。你的那点心思，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永王妃过来时，凤郁苏正准备走。
看到凤纤毫无姿态的模样，她狠狠皱眉，“纤儿，你现在是王府郡主，怎能这般不懂规矩？坐好，双腿并拢，规矩点。”
酱卤肉没味道了，梅花酒也不香了。
凤纤轻声埋怨，“母妃，现在是在府中，我随意点也无人看见。”
“怎能如此？”永王妃不赞同，压着凤纤将腿乖乖放下才松口。
她道：“我刚才去你房间看了看，你怎么还留着那箱子没用的字画？苏凝上街随便淘来的，不值几个钱，明天要么扔掉要么烧掉。”
“母妃！”凤纤不乐意，“凝妹妹挑选来的，肯定是她喜欢的。我怎么能不经她的同意就处理？”
“那也是王府银子买的。”永王妃今日被俩兄妹气的头疼，“我要给你房里添置些东西，那大箱子放着，我添置的东西放不进去。或者，你明天给她送回去？”
一听能去苏家，凤纤欣喜若狂，“好，好。我明天就给凝妹妹送过去。”
永王妃不悦的看她：“别忘了把银子要回来。”
“啊？”凤纤惊愕。
“我找人估算过了，少说也得三千五百两。”永王妃道。
凤纤觉得好丢人，她不想去送了，求救的看向凤郁苏。
不料，凤郁苏竟然同意了。
永王妃心头一阵舒畅，满意的回了正院。
身后，凤纤不解的瞪着凤郁苏：“这么丢脸的事情你去，我不去！”
凤郁苏淡淡睨了她一眼：“我记得阿凝收集的字画中有陈太夫的山水画？”
凤纤冷哼：“有，凝妹妹很喜欢陈太夫的笔墨。”
凤郁苏意有所指，“陈太夫年事已高，前几日在家中摔了一跤，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了。”
凤纤先是疑惑，接着双眼陡然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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