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接下来，蒋幼发现了周行远的改变。
他似乎是认真地，要陪她做那些不靠谱的事情。
他会主动帮她接水，也会在放学时来走廊等她。身姿清冷地和旭宝往那儿一站，引得来往同学纷纷侧目。
有次课间操结束，蒋幼习惯性地转头向13班的方向看时，却看到他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正松散地向她走来。
不避讳周围同学的探究视线，也不刻意拉开距离。
蒋幼眯起眼睛看着他走近，心情很好地露出口小白牙。
两个人说着话，并肩走出田径场。
那天回教室之后，孙晓晨趴在桌上，不无羡慕地说：“刚才你俩走一块儿，那阳光照着，感觉特别好。我本来想给你们拍一张背影照呢，一摸兜才发现下楼没拿手机。好可惜啊。”
蒋幼看看她的表情，忽然间好奇心起，她也趴下来，小声问了句：“对了，我都没有问过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孙晓晨被问怔了，默默地想了会儿才回答：“怎么说呢……现在，算是有吧。”
“真的啊？是哪个，怎么你一点也没表现出来过。”
“那有什么好表现出来的呀。”孙晓晨小声说，“他都没注意过我，我们应该就属于那种……两个世界的人吧。”
静了几秒。
她又小小地笑了一下：“并且，我还是更想考复旦一点……这是我的理想啊，理想最重要。比这个重要多了。”
孙晓晨说起复旦的时候，眼里也像有光芒。
蒋幼也不无羡慕地摸摸她的脸。
“好啦，我觉得你一定能考上。我希望。”
孙晓晨笑起来，乖巧地点点头。
“你最近也进步很多了，一定也可以和周行远考到一个城市去的。”
不知怎么，蒋幼听到这句，却没来由地觉得很遥远。
下意识地会想，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待到那个时候了。
孙晓晨以为她是没自信呢，晃了晃她的手。
半晌又说：“其实，不管以后我们各自去了哪儿、有没有实现这些理想，但最主要的还是我们以后都要过好自己的人生，都要努力过得幸福。好吧？”
“好！”
蒋幼回过神来，干脆地回答道。
两个人趴在闹哄哄的教室当中，相视都笑了。
气氛正温馨呢，蒋子跃从后排走过来，抬着下巴啧了一声。
她俩腾地坐直身体。
孙晓晨捋了一下头发，蒋幼：“干嘛？”
蒋子跃没吭声，往她俩课桌上扔了两根大彩虹糖，揣着兜又走了。
——吃他的糖，代价是晚上他又不回家，叫她别和爸妈说。
蒋幼纳了闷了，拽住他问要去哪儿。
蒋子跃只说是赵宸他们喊他好几次去通宵，再推脱就不合适了。
想到哥哥毕竟也要维持一下人设，蒋幼松开手，说好吧。
哪知蒋子跃走了两步，又扭回头来，特地交代道：“晚上叫周行远给你送到家门口啊，夜里不安全。”
“知道啦。”
“早点回去，别乱跑！”
“哎呀知道。”
答应着知道，下晚自习后却没有立刻回家。
难得蒋子跃这个电灯泡不在，晚上放学，蒋幼和周行远偷偷去了学校天台。
天台原本是不给上人的，入口处用一道铁门封着。然而学校捣蛋的男生奇招百出，不知怎么将门上的铁条去掉两根，制造出了可以让一人通过的宽度。
蒋子跃他们有时会上来抽烟晒太阳。
角落的地上零乱有几个踩扁了的啤酒罐和随手丢弃的烟头。
好在这会儿没有人。
整个天台都空荡荡的，风好像都有了声音。
蒋幼哇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上来。”
虽然楼层不高，但因为周围空旷，所以视野极开阔，不仅能看到校道上分成两拨正往校门和宿舍走的学生，也能远远望见外面马路上连成直线的灯光。
再往南看，是远处逐渐繁华的城市灯火。
“这样看好漂亮啊。”她感叹说。
周行远站到她旁边，视线也随着望出去，“是很漂亮。”
每晚他们在人群里按部就班地往外走，却不想脱离出来，站在高处旁观这一切，视野竟是如此的开阔、自由。
蒋幼趴在那儿看着，想起什么：“好想喊一声啊。”
“喊什么？”周行远问她。
“你没看过青春片吗？”蒋幼扭脸笑道，“就是电影里他们站在海边，会很大声地对着远处‘啊’——那样。”
周行远一下笑了，眉目舒朗起来。
“不过我有点不好意思喊，”蒋幼指指下面，“底下会听到吧？”
“没事，”周行远说，“你不是想做么。”
……也是。
蒋幼便轻咳一声，对着前方摆好姿势——
“不行，”她忍不住笑，“还是不好意思喊出声。”
天台没有灯光，看不太清彼此的神情，但她能明显感觉出周行远对她的那点纵容和笑意，在夜里很清晰温情。
他叫她闭上眼睛。
蒋幼便乖乖照做。
闭了眼才问：“干嘛呀？”
周行远没回答。
只有风轻轻地擦过脸颊。
蒋幼悄悄咽了口唾沫。
几秒钟之后，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察觉到他的右手靠近，热度和手掌的触感麻麻地包裹上来。
是他很轻地握住她的手指。
“我喊一二三。”周行远的声音既近又远，落进耳里。
她闭着眼睛点点头，又说：“你要跟我一起喊啊。”
“嗯。”
便真的喊了。
喊出声的那一瞬，只感到心里猛抽一下的紧张、脸旁的风，和紧握在一起的他的手指的热度。
……
再睁开眼时，远处的灯火更加清晰，底下走着的学生有三三两两抬起头的，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正好奇地笑着仰脸看。
又有手电筒光，是校园里巡逻的保安么。
光束晃了两下，扫着往上面照过来。
蒋幼还没太反应过来，周行远拉着她的手腕，朝门口大步跑去。
真像十七八岁做完坏事落荒而逃一样。蒋幼开心中又有点紧张。只知道他在牵着她的手，两人步伐一致，呼吸很鲜明。
不知道保安会不会追过来，为了防止正好撞上，到四楼时，两人一拐，躲进楼梯旁边的小屋。
以前这小屋子是每层的开水间，后来机器总坏，大家便都去楼下接水了，这里空置下来，变成杂物间。
门一关，空间逼仄。
刚停下来，两人心跳都还不稳。
很近地、躲在黑暗里，屏息听着外面可能响起的脚步声。
蒋幼不自觉便想起上次在操场，那个同样场景下的肢体接触。
她心跳更快了一些。
身前是熟悉的味道和体温，身侧，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他指腹握在她手背上，是异性的温热。
“会有人追过来吗？”她轻声问。
“等一会儿看。”他声音很低。
蒋幼点头，然后轻轻地，把额头抵在他肩膀。
安静，空气中氤氲着说不清的暧昧不明。像在发酵、或者淹没。
总有那么个瞬间，情绪和感情会超出理智，翻涌而出。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里的一切都再抵抗不过。
周行远左手抬起，抱住她。
肌理分明的手臂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触感分明。
是时隔好久的拥抱。
他背靠在门上，蒋幼贴在他怀里。
体温和呼吸无声地交织在一起。
然后蒋幼仰起头，唇在他颈间找寻，呼吸散乱，湿润的唇轻轻碰着亲了他喉结那颗小痣。
周行远手臂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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