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回 了无挖坑（一更）

　　辩才不以为然地道：“一文钱之利，哪得千金？夸大其词，不可信也！此乃小恩小惠，小仁小义。要说真正的大德高义，普天之下没有比得过我草堂寺的。且不说我全寺僧俗为了天下大势，立誓守卫玄关，鸠摩罗什祖师呕心沥血，已经做出了表率；但说我寺现任寺主了无大法师，佛学渊博，面目慈祥，布施天下，可舍身喂鹰，种种美德不可尽数。或欲天下大同，唯此等大德高义可感召天地，咸服苍生。与了无大和尚比，李渊将军实乃沽名钓誉之辈也！罪过，罪过。善哉，善哉。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不才不知。唯李将军年岁尚小，小小功德，清高不得、轻浮不得、鸣放不得，亦捧杀不得。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善哉，善哉。”不才附和。

　　李渊脸色平和，泰然自若。

　　程铁牛怒道：“鸟秃子，见不得别人好，天下就你们草堂寺好。好好好，再好也没有我的拳头好。”挥拳而上。

　　晓霜冷冷地道：“你还嫌不热闹吗？”凛凛中自有威严。

　　“是。”程铁牛放下拳头：“小的不打他们，师傅自会教训他们。”

　　“甚么叫‘是’？‘是’就是说‘还嫌不热闹。’来来来，我们大辩300回合，出家人动口不动手。”辩才吃了春药般激动道。

　　了无叹气道：“阿弥陀佛，奈何，奈何，奈若何？辩才呀，尔还是我徒儿吗？是便听为师一句话。不是那可要听我1000句话。我自会讲得尔回心转意，重披僧袍，见佛拜佛，见师拜师。现下我只讲一句话，智者说：后事不忘，前事之师。你就忘记昨日瞠目结舌，有口难言之事了？尔如此懵懂，如何为僧？如何传播佛法，弘扬大道？我看尔最近不烧香、不念佛、不撞钟，不修行、不为善、不积德，专一挑起事端、评价是非、播散缪误、积累仇恨。尔如此这般，是为师教育尔少了？师兄弟提点尔不够？罪过，罪过。各位菩萨，非了无不为也，是不能也。了无无能，何以为师？了无无能，何以为长？了无无能，何以为人？人不能为，僧何以为？罢了，罢了，今日我就脱掉这件袈裟，辞去寺主的职务，痛快去面壁思过罢了。草堂寺衣钵，我是不敢承继的了。请佛祖见谅、鸠摩罗什祖师见谅、各位檀越见谅。”说罢，取下袈裟，挂在草堂墙上的羽箭上，拜了三拜，作势欲去。

　　玉儿心里明白这老僧是在与徒儿胡闹，抱着手在一旁冷笑。

　　晓霜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却信以为真，赶紧拦住了无，恳请道：“起先法师答应我祖师嘱托，愿为天下守护玄关。此乃关系天下命运之大事，法师岂可说走就走，全不顾使命耳？不能走，端的不能走。”

　　了无法师仰天长叹：“尊主呀，我不走怎么行呀？祸从口出，自古皆然。劣徒他说得痛快，岂不知有多少人磨刀霍霍，旦夕寻仇？我不走，他们仗着是我徒弟，便为所欲为，不知悔改，不仅我保不住了，连草堂寺亦保不住矣！”

　　苏夔替了无法师出头道：“法师，你错了，错了不止一点点，大错特错了！走的不应该是你，而是他们。”

　　晓霜赶紧附和道：“就是，你走了谁来主持草堂寺的大局？我们共守玄关的盟誓又怎能持续？你不能走，让他们走。”

　　了无法师激昂道：“檀越错了，错了不止一点点，大错特错了。我以寺主身份答应之事，那就是我草堂寺答应之事。我草堂寺香火鼎盛也有百十年了，于晨祷晚诵间主持天下正义，甚么时候退缩过了？想我春秋已高，这寺主之职迟早是要交给他人的。我代表草堂寺应承之事，自有草堂寺青年才俊承担，岂会因我一人之进退而存废？此大缪误也！”

　　晓霜抚着胸口道：“有法师这番话，我倒也放下心来。”

　　玉儿赶紧建言道：“尊主，您可不能信他胡言。他一走，草堂寺就由他的首徒木才主持。木才木讷，背后主持大局的免不了是这位一窍玲珑、才比苏秦的辩才，此事大大不妙呀！”

　　“对极，对极。我差点误了大事。”晓霜又拦在了无面前：“大法师，你武学人品无人能及，更藏有鸠摩罗什从我昆仑山玉庭带来的24部《心经》，只要用心研读，将来断可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大师，武功、道法、佛理趋于臻境。拱卫玄关非大师莫属。大师之大，乃以天下为大呀！”

　　了无挖坑道：“我算甚么，尊主才是真正的大师！我欲辞去寺主之心早就有之，倒不全为了教徒无方！”

　　晓霜信以为真道：“难道大师有难言之隐，这不是说笑吗？如果当真，请大师道来。”

　　玉儿抢先道：“既是难言之隐，岂可随便道哉！是这样吧，了无大师？”

　　了无法师佯惊道：“咦，老衲欲说之言，公主竟已先知。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下之大，才人辈出。老衲辞意益坚呀！”

　　智广冷笑道：“你这老和尚故弄玄虚，从来没有一句实言，修的乃是空空妙法。”

　　“倒也强似你一会儿剑道，一会儿玄道，一会儿释道。读几句《论语》，等会儿又是儒道了；还好，没入魔道。”辩才讥道。

　　“尔是何人?却敢对我不敬。我可没有你师傅那般好脾性，待我一掌拍来，你便成了清风。”智广恶言恶语道。

　　辩才脸色大变，嘴上却不退让：“自命为宗师，可曾修宗师之德，行宗师之为？倒欺负我一个无毛小儿。”语气也自软了。

　　智广不客气地对了无道：“姑且饶你。老法师，杨广你想留就留，休得打苏夔的主意。夔儿，你随我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早就不想站在这儿听他们师徒演戏了。演技一般，好生无趣。我们走。”苏夔便拉着智广的手。

　　玉儿配合了无道：“智通道长已经收你为关门弟子，以后自然要继承她的衣钵，岂可随意和他人一道离去，如此这般，岂不是不忠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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