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设棚

谢沅沅只羞涩一笑，回道：“还未到及笄之年，况且家母想多留我几年在身边侍奉，不急的。”

        她穿来之时满了十三岁，古人讲究个虚岁，故明年便可行及笄之礼了。

        刘夫人倒是赞同的点点头，拍拍她的手道：“也好，不过日子过的极快，提前与心仪的哥儿走动走动也好。”

        她抿了一口热茶，貌似不经意开口道，“我有个娘家侄儿，现今在学堂里读书，也是个好学乖觉的料子。”

        谢沅沅心念一动，谢正自从来了镇里，除了养病，见什么都是新鲜的，将镇上常见的小吃食都尝了个遍。再加上他本就对读书识字不感兴趣，进学堂的事情就又耽搁了几日。

        虽说裴司谦也在乡学中读书，可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直接去寻他。况且乡学中半道入学，须得有人引荐才行。

        “夫人，我弟弟最近预备着入乡学，若是方便，可否引荐一二？”

        “这倒是不难，只需准备好束脩，再由里头的学子引荐作保，多半便能顺利入学了。明日便是休旬假的日子，不若我带你上门拜访。路程倒是不太远，就在镇上郊外的越家农庄。”刘夫人甚是热心，一听这话便安排起来。

        越家农庄？之前欺侮姜小五的胖公子便是越家农庄的大少爷，此人瞧着一副飞扬跋扈的纨绔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乖觉的读书料子。

        谢沅沅试探道：“前几日便与越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倒是性子骄傲，一身福态，一见便知道是个有钱家的少爷呢！”

        刘夫人有些惊诧，忙摆摆手道：“娘子遇到的许是越家大公子越巍，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我说的是越家二公子越恒，跟他大哥全然相反，一表人才，谦逊有礼，你一见便知。”

        “入学之事倒是不急，小弟因着事故在家养伤，耽搁几日也无妨。”

        “那便等好利索了再去上学也不迟。小娘子也知道，我家老爷初几年为了家里和睦，来这淮阳城里做生意，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奔波，家中仅仅余下我们娘俩，还有一众仆妇小厮，日子也无趣的紧。小娘子若是得了空，还请闲时来府上坐坐，多走动走动。”刘夫人轻扶头上的珠钗，语气里满是真诚。

        “多谢刘夫人，那我四日之后上门拜访，正巧瞧一瞧小公子的情况。”谢沅沅应了。

        送走了刘夫人，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位伤风感冒的街坊，皆是大差不差的病症，多是过了暑气，又猛地受了凉，才出现了流涕、鼻塞、咽痛的症状。

        近日暑气逼人，过了清明之后愈发明显了，毒辣的日头热得人发一身虚汗。此刻若是贪了凉，很快便会伤了肺腑。

        谢沅沅叮嘱一番，开了些热感风寒的药物，又寻思着如何将医馆的招牌打响出去。

        酒香也怕巷子深，况且这德仁堂从前时日名声一般，纵是现今补足了药材供量，也不见得有多少百姓上门求医。

        谢沅沅吩咐后院的焦文文将酒精灯及各类剩余的药膏整理出来，一一统计数量，又叫来彭左去铺子里购置些绿豆回来。

        “最近天气热了，明日咱们设个棚子，放些清凉解暑的绿豆汤水免费供应。”谢沅沅打量着货架上的存货，又问众人：“你们有何法子，都可以说说。”

        焦文文立刻来了兴趣，抢答道：“咱家的各种药膏品类丰富，美容养颜、祛斑美白可以获得夫人小姐的芳心，家中还有夫君儿女，便可附带着些驱虫止痒的、亦或是预防伤寒的药物，酒精灯也是极好的照明物件儿。咱们不如挂上醒目的招牌旗幡，标注个‘买三赠一’的优惠活动，将这几样混搭上，一准能吸引不少人呢！”

        “是个不错的法子。”谢沅沅点头赞许，对于医病救人她当然不会当做商品一般交易，而是尽心尽力地希望病痛少之又少。可是对于这些常用的药品物件儿，不仅能省了百姓看病的诊费，还能凑够任务中的人头数，她倒是十分上心。

        一旁的姜小五也举着手跃跃欲试，开口道：“可以专开几瓶不收银钱的药膏给大家伙儿试用，从前我在集市上遇着那些免费的吃食，都忍不住去尝尝呢！”

        “我觉得小五说得有道理，明日百姓路过，先进来喝碗免费的糖水绿豆汤解暑，就算没买药膏，也能留得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彭左正好进门，连声附和道。

        见小金在一旁写写画画，谢沅沅凑过去，只见他寻了块布匹，裁成了旗幡的形状，正在着墨写上宣传语。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谢沅沅又将设棚送汤的时日延长了两日，第二日是防风、黄芪、白术组成的玉屏风散，不仅益气固表，还能防止邪气侵犯。第三日预备着藿香、苏叶、薄荷煮水加少许红糖，可避暑祛湿。

        “快到晌午了，你们也用饭歇息一个时辰，养足精神。”近日确实热了起来，谢沅沅拟定了中午午休的时间，让彭左及姜小五轮换着休息一番。

        门外的集市上也有一半商贩收了摊子，预备着回家用饭去。

        谢沅沅带着焦文文小金二人出了门，在集上边走边看，被一路的各色吃食迷了眼。

        她一下子被街边的黄米粘糕吸引住了，只见那砧板上的黄米糕冒着热气，黏黏糯糯的透着松软，表面和夹心都撒了大红色的芸豆，红黄相间甚是好看。

        “来瞧瞧咧，刚出锅的黄米粘糕，不黏不要钱！”卖粘糕的大婶手起刀落，沁过凉水的刀刃利落地将糕体切开，不沾染一点米浆。

        谢沅沅想着家里的娘亲喜爱这软糯的粘糕，便上前问道：“婶子，这粘糕怎么卖？”

        “今日做的少些，就余下这十几块了，小娘子花十文钱便可全部带走了！”那婶子是个爽快人，方才这里也围了不少街坊，确实生意兴隆，想来味道不错。

        谢沅沅点头答应了，十余块不多不少，正好做个晌午饭后的甜点，全家每人过过嘴瘾。

        一条街逛下来，三人收获满满，一袋香喷喷的饴糖，一罐今年新挖出的花生，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快到巷子口时，又添了一只肥美的老母鸡。

        还未进门，谢沅沅便闻见浓香扑鼻的肉味，将将走近，院内的大狼狗便摇着尾巴迎了出来，在她裙边嗅来嗅去，又跟着进了院门。

        “娘，做什么好吃的了？”焦文文早已被馋虫勾得加快脚步，朝着厨屋那边去了。

        “回来啦，今日吃灌汤包呢！”谢母正在厨屋里忙活着，面前的一个大型蒸笼冒着热气，她喜滋滋的点了点焦文文的鼻尖，“过会儿就熟了，莫急。”

        谢沅沅见谢正在一旁的案板上和肉馅，他将五花肉的肉皮冻部分全部去掉，只留一层薄薄的油脂，再用刀把肉沫切得细碎，加入了葱末、姜末、细盐、花椒粉和香油，完全搅拌到均匀之后，再一勺一勺舀入熬好的鸡汤之内，不断地搅拌，使得肉馅将热腾腾的鸡汤完全吸收入内。

        谢正一抹额头上的汗，这才见着谢沅沅站在一旁，遂笑道：“阿姐回来了，我还想着给你们送去一笼刚出锅的灌汤包呢！”

        谢沅沅用手上的帕子帮他揩了汗水，答道：“最近天热，晌午便添了休息时间。”

        “阿姐在外面歇着吧，方才那一锅马上熟了。我把这新的一锅上了皮，便可以开饭了。”谢正见屋内闷热的紧，催着围观的几人去院子里乘凉。

        谢沅沅见插不上手，便预备着制些冰块出来，好放在屋内消消暑。

        她取了院子里水井的清水，装进药房中央冰柜的各个冰牌和冰格里，将温度调成零下二十度，约莫着半个时辰便可成型了。

        谢母托谢二叔将村里的葡萄藤移了几株过来，又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上方搭了凉棚，到了晚间正是个纳凉的好地方，既能散去暑热，又能吹吹穿堂凉风，好不快意。

        开饭时刻，谢双双一溜小跑取来了井边冰镇着的藕菱冰碗。

        热气袅袅的灌汤包被端上饭桌，谢沅沅夹了一颗轻轻咬下，浓郁的鸡汤汤汁混杂着猪肉的鲜美，落在舌尖稍烫，香气却将味蕾激的全都活跃起来。皮更是带着糯米粉特有的晶亮嚼劲，包裹着滚作一团的肉馅，一咬下去满口生香。

        藕菱冰碗更是做的巧妙极了，一碗冷冽的泉水上飘着一片碧绿的鲜嫩荷叶，叶子上托着露尖儿的鲜菱角和一众小果儿，细细嚼着，鲜桃仁核桃脆生生的，沁着泉水的冰凉，带上了几丝荷叶的清香，一时暑气尽数散了。

        谢家人围着饭桌解决美食，见大狼狗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谢沅沅一看它，它便乖乖地蹲坐下来，一条尾巴打着圈讨好。

        谢双双最是个喜欢小动物的，当即就扒拉了两个灌汤包的肉馅喂给了大黑，又跑到厨房里拾了些熬鸡汤的骨架丢到狗碗里，还贴心地在一旁搁了碗泉水。

        窗外热风习习，谢沅沅在满满一桶冰块的凉气之下，安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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