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忆失望

御选如期举行，云芮姬和孟云朗在秀元阁待了一下午，终于选出了两名婕妤，五名婉仪。当孟云朗搭话询问云芮姬是否要酌情给个封号的时候，云芮姬当着众人的面，只淡淡说了一句：“帝君决定就是，臣妾绝无异言。”孟云朗顿时也失了兴致，本身选秀只是为了规矩，孟云朗以为可以借此引出云芮姬的醋意，自己是帝君，自然不能低头认错，若她吃醋，哪怕多说几句话，自己也好有个台阶，就慢慢和好如初了。如今云芮姬一口官话，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孟云朗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孟云朗只好一挥手，示意二宝可以结束了，并安排人先将中选的妃妾送到各自的宫室。

        待众人离去，云芮姬马上起身告礼，说：“御选既已结束，臣妾先行告退。”“芮姬，你还不能释怀吗？”孟云朗见她如此冷淡，也顾不上弯弯绕，直接问出了口。云芮姬不慌不忙地垂着眼说：“臣妾乃中宫帝后，今日御选，宫里添了许多妹妹，臣妾还要去给她们准备礼物，查看住所，自然不能伴驾。”这话说得贤良恭敬，但听起来总觉得不舒服，孟云朗继续说：“这些事情，尚礼阁和内务所会安排。不用你费心操持。”云芮姬似乎早有准备似的，马上回答到：“臣妾身为帝后，当然要和睦后宫，一切都要亲力亲为，这样才能对帝君尽心。”孟云朗一心急，伸出手去拉云芮姬，云芮姬微微退了一步，一脸冷淡地说：“臣妾告退。”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往秀元阁外走去。孟云朗在身后急急吼到：“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早已做足心理准备的云芮姬本以为自己忍得住，结果这一句话将她的冷静击碎，她转过身，眼含怒气地说：“臣妾胡闹？臣妾怎么胡闹了？臣妾经历了什么，帝君不是不知道，一个受尽委屈痛苦的人，难道还要奴颜媚骨地讨好仇人吗？臣妾还能站在这儿尽着帝后的本分，已经是万般贤德了。”

        送完人回来的二宝走了进来，云芮姬不好再继续发作，转而冷静地说：“经此大难，臣妾以后只有中宫帝后这一个身份了，在帝君面前，臣妾会时刻警醒自己，先君臣，后……请帝君放心，帝后这个唯一的身份，臣妾会好好珍惜的，以后不仅和睦后宫，还会多加留意，为帝君甄选佳人，绵延子嗣，尽心尽力让后妃们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她本来想说先君臣后夫妻，可“夫妻”这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来。见孟云朗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挑衅地看着他，然后行礼，转身拂袖而去。

        二宝见气氛不对，在门口恭送云芮姬离开后，忙跑到孟云朗面前，关切地说：“帝君，帝后娘娘这是……”孟云朗失落地说：“以后，朕没有妻子了。”“啊？帝君，您……您是说您要废了帝后娘娘？”二宝一脸震惊。孟云朗摇了摇头，继续说：“是帝后不愿意做朕的妻子了，自从她好了以后，对朕避而不见，今日借御选一事，与她相谈，字字句句不离帝后之责，冷淡至极。不唤朕云朗，也不自称闺名。她说她只有帝后这一个身份，要与朕先君臣后夫妻，连夫妻着两个字她都不想说出口。”二宝赶紧宽慰说：“帝君且宽心，帝后娘娘大病初愈，心绪不佳，很多事只是现在没有想通而已。”“可终归是朕和母后，把她推进万丈深渊的。”“帝君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太后更是不得已而为之，帝后娘娘以后会理解的。”望着云芮姬离开的方向，孟云朗陷入沉思。

        回到坤德宫，支开了近身伺候的宫女，苏茉儿一个人在寝室内为云芮姬把礼服礼冠褪下，更换常服。苏茉儿一边梳理头发一边说：“娘娘刚才有些冒险了，言语对帝君大不敬，若帝君生气，加上新人也将入宫伴驾，娘娘以后如何自处啊？”云芮姬拉开小屉子，盯着那把玉梳，淡然说到：“他生气又如何？大不了废了本宫，或者杀了本宫。如今这样，和杀了本宫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一具没用的躯壳而已。”“云家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没有了，娘娘千万要保全自身，别再冲撞帝君了。”“本宫保全自身有什么用，从前的日子回不去了，连家也回不去了。本宫现在除了做一个贤德的帝后，唯一的念想就是，活得比他们长久，在时间里，慢慢报仇雪恨。”说完这些话，云芮姬恶狠狠地盯着那把玉梳。

        转眼间，新人进宫，但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孟云朗一个都没见，更别说宠幸了。一天晚上，太后带着贴身宫女，给在乾心殿批折子的孟云朗送莲心润肺汤。借着送汤，太后开口说：“哀家听说帝君还未宠幸新人，此举怕是伤了妃子们的心，也伤了朝堂臣子的心啊。”孟云朗放下碗，说：“母后也要体谅儿子，儿子实在没有心情。”“你是帝君，就算不喜欢，也要为江山着想，又不是要你真心实意地与她们花前月下地谈情，只是让后妃们身沐皇恩，为皇室绵延子嗣就行了，爱不爱不重要，生不生才是要紧的。”“母后……”孟云朗不想听太后再说下去，但太后并不打算放弃，继续说：“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帝后？事情闹成这样，已经无法挽回了，难道要为了儿女私情连江山都不要了吗？帝后没有母家支持，也不会有子嗣，以后更不可能是掌权的生母太后，帝君若要留着她也行，哀家只一条，别冷落了别的妃子。”孟云朗搅着莲心润肺汤，不想说话，太后也有些生气地盯着别的方向。

        终究，孟云朗还是宠幸了新人，只是奇怪，受宠的妃妾中无一人有孕。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皇城后宫中，有人安稳度日，不争不抢，有人自然恃宠而骄，企图以下犯上欺辱云芮姬。一天，云芮姬和苏茉儿在御花园中闲逛，碰到了两贵嫔之一的荣贵嫔，本想打个照面便离开，荣贵嫔却故意将头上的一根玉钗掉在地上，然后叫住云芮姬，说：“帝后娘娘请留步，嫔妾的玉钗掉了，未免玉屑和碎片伤及娘娘凤体，请娘娘到旁边的凉亭小坐片刻，等奴才们收拾好了再走吧。”云芮姬没有说话，苏茉儿回答说：“荣贵嫔细心，帝后娘娘还要回宫处理事务，我们换条路便是。”荣贵嫔并不打算放弃阻拦，用一双杏眼盯着云芮姬，声音带着些嘲弄地说：“噢？帝后娘娘这么忙吗？”见她有些不善，云芮姬并不怕，反而来了兴趣，转头对苏茉儿说：“茉儿，陪本宫去旁边的凉亭小坐片刻。”“谢娘娘赏脸。”荣贵嫔说完便露出得意的表情，不怀好意地跟在后面，与云芮姬一起进入了凉亭。

        刚坐下，荣贵嫔抢先开口说：“自从御选过后，嫔妾再也没有见过帝后娘娘，娘娘宽宏，连觐见的礼数都一一免了，今日嫔妾也算有福气，得见娘娘凤颜。不过，嫔妾要向娘娘告罪。”见她并没有行礼，云芮姬知道她的告罪根本没有诚心，其实是想挑事。云芮姬没有接话，只是眼神冷冽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荣贵嫔，纤腰细臂，鹅颈碧发，杏眼含春，樱唇雪腮，确实是难得的美人。被云芮姬的眼神盯了片刻，荣贵嫔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变得有些慌乱，便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以掩饰自己的慌张。见她有些慌了，云芮姬才吐出两个字：“何事？”荣妃用手帕点了点胜雪的细嫩肌肤，眼神戏谑，说：“嫔妾刚才把帝后娘娘赏赐的新人礼摔碎了，请娘娘息怒，嫔妾愿领责罚。”原来刚才被摔碎的玉钗是云芮姬赏给新人的礼物。云芮姬见她安坐在锦凳上，并没有行礼请罪的意思，就说：“你我姐妹，这都是小事，一支玉钗而已，妹妹若是喜欢，本宫让内务所再送两支过去。”荣贵嫔似乎等的就是云芮姬这句话，立马说到:“帝后娘娘大度，嫔妾谢娘娘恩德。但是，帝君召幸频繁，见嫔妾戴这玉钗见惯了，若帝君问起，嫔妾该如何回答啊？”云芮姬淡淡地说：“如实即可。”“嫔妾满身的穿戴都是帝君所赐，只这一件是帝后娘娘赏的，如今碎了，以后身上只穿戴帝君所赐的衣裙钗环，娘娘不生气吧？”这是来向她炫耀自己得宠吗？云芮姬笑里藏刀地说:“妹妹舒心就好，别的无关紧要，选你们进来，就是希望你们早日给帝君和本宫诞下一男半女，当然要让你们吃好穿好了。”荣贵嫔以为这位平日不言不语的帝后是空有其名的软柿子，想仗着自己得宠羞辱她，没想到云芮姬不但不理会，还讽刺她是选进宫被豢养的生孩子工具。出身高门的荣贵嫔哪受过这种羞辱，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又不好发作。

        留下被气昏头的荣贵嫔在凉亭里抓狂，云芮姬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凉亭向自己的坤德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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