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忆余生

劫后余生的云芮姬，不堪打击，晕倒后就一直未醒。孟云朗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亲自喂药擦洗。作为帝君，孟云朗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有失体统，但他不在意，只想她快些醒过来。一旁的苏茉儿垂着眼静静地站着，冷眼看着这一切，此时的帝君就是把心掏出来也弥补不了他和太后对云家的伤害。

        二宝端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说：“帝君，帝后的药好了。”“拿过来吧。”接过药碗，孟云朗搅了搅，舀了一勺，先拿到自己的嘴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让苏茉儿把云芮姬扶起来，再把药喂给云芮姬，但云芮姬依旧张不开口，没有意识。一脸忧心的苏茉儿望着云芮姬苍白如纸的脸，突然她扶着脑袋和脖子的右手感觉云芮姬动了一下，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又仔细看了看，云芮姬的睫毛也动了几下。苏茉儿赶紧看向孟云朗，还好孟云朗和二宝正低着头给汤药加药引，没有察觉到云芮姬的这些细微动作。苏茉儿思考了一下，当即说：“帝君，要不您先回乾心殿吧，帝后一时半会儿恐怕也醒不了。恕奴婢大不敬，御医说过帝后迟迟不醒是因为遭此大劫，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您一直在这儿……不如等帝后醒了，您再过来吧。”孟云朗脸上有些尴尬，不过此时愧疚难当的他也不好理会苏茉儿的失礼之言，就顺着话说：“那朕先回去了，有什么动静，你立刻差人来禀报。”“是。”苏茉儿轻轻将云芮姬放下来，孟云朗给她盖好被子便起身离开了，苏茉儿恭敬地行礼，说：“恭送帝君。”

        亲眼看着帝君一行人全都出了坤德宫的大门，苏茉儿赶紧走到床边，轻声说：“娘娘，帝君已经离开坤德宫了，您睁眼吧。”话音刚落，云芮姬睁开了满是红血丝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床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苏茉儿赶紧用丝帕擦着眼泪，含着眼泪说：“娘娘，您别哭啊，您刚生产完，又伤了身子，千万不可以哭啊。”云芮姬气若游丝地说：“孩子没了，父亲没了，爱人没了，本宫哭一哭也不行吗？”“娘娘……”苏茉儿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一起哭，云芮姬继续说：“要不是你机灵，本宫就快坚持不住了，他再不走，不知道睁开眼要怎么面对他。”苏茉儿试探着说：“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帝君命御医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也要救活您，还亲自用自己的灵气为您续命，一直在这儿照顾您。”不等苏茉儿说完，云芮姬转头用死气沉沉地眼神看着苏茉儿，苏茉儿立马改口说：“奴婢该死，奴婢失言。”

        云芮姬正过头，忍着哭腔，抽噎着说：“本宫父亲呢？”苏茉儿犹豫着，云芮姬冷冷地说：“你直说便是。”苏茉儿一下跪在床边，泣不成声地说：“娘娘，老爷……老爷他身故后，太后下了懿旨，说老爷劳苦功高，于社稷有功，本该好好颐养天年，如今因痛失外孙，爱女生命垂危，忧思过度，急火攻心而暴毙，赏了以国丈之礼厚葬，入了官陵。”云芮姬双目无神，难受到已经哭不出来了，一夜之间，她从云端跌入地狱，什么都没有了。苏茉儿犹犹豫豫，但又不敢隐瞒，小声的继续说：“太后还说……还说……”“还说什么？”“还说，帝后若是醒了，您刚失去小皇子，又经历生死之劫，未免哀痛过度再次伤身，请帝后不要出宫出席丧仪，好好保养为宜。”云芮姬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狠戾，怔怔地说：“做给活人看的体面罢了，丧仪都不许本宫去，这是要告诉所有人，云家从此不在得势，昔日那些依靠和巴结云家的人，恐怕早就作鸟兽散了吧。”苏茉儿不敢说话，只轻轻地擦拭着云芮姬的脸颊，再用润肤的玉露细细地擦着。云芮姬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晚些时候再说本宫醒了吧，再准备点适合的吃食。”苏茉儿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转惊为喜，云芮姬愿意吃东西，说明她不会沉浸在哀痛中，会好好保全自己。告了礼后，苏茉儿就吩咐寝室外候着的宫女去准备吃食，说万一帝后醒了可以用一些。

        安排好，苏茉儿回到云芮姬身边，刚想给她换块额巾，云芮姬冷冷地说：“你先下去吧，把帐子放下来，本宫想一个人待会儿。”苏茉儿眼珠一转，说：“屋里药气太重，娘娘您要多呼吸些新鲜空气，见些亮光，对身体也有益，这帐子还是不放了吧。”云芮姬看出苏茉儿在担心什么，直接说：“放心吧，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不会轻易再丢掉的。”听她这么说，苏茉儿放心了些，轻轻放下床帐，隔着床帐说：“奴婢就在殿外候着，随时听娘娘吩咐。”

        估摸着苏茉儿已经离开了寝室，云芮姬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泉涌般，但是她不敢哭出声，这皇城后宫里，放声痛哭都是一种奢望。她摸索着，从床头的小格子里拿出给孩子锈的小肚兜，还有父亲生前给她的玉佩，泪眼婆娑地咬着被子，浑身颤抖着，仿佛痛苦到要被撕成碎片。双手紧紧捏着这些物件，云芮姬哭到快要断气，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恨不得随他们而去，可她不能，她要好好活着，只要她活着，她的孩子和父亲才不会白死。

        到了晚上，明月高悬，听到消息的孟云朗急匆匆地赶到坤德宫，可当他冲到寝殿的时候，他止住了脚步，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芮姬。孟云朗皱着眉头，下定决心般的走到寝室里面，云芮姬正喝完药在漱口，见他进来，云芮姬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想下床行礼，孟云朗赶紧扶着她靠好，柔声说：“你身子还未好，不必行礼了。”云芮姬捏着软帕擦了擦嘴角，说：“这些奴才真是没规矩，帝君来了也不知道通报。”“是朕怕吵到你，就自己进来了。”“如今看到臣妾安好，帝君可以放心了。若没什么事的话，帝君还是早些回乾心殿休息吧。臣妾病中残躯，咳咳咳……怕是伺候不好帝君。”孟云朗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云芮姬假装整理被角，躲开了。听到云芮姬这么说，孟云朗的手楞在半空，尴尬得说不出话，只好换个话头，说：“知道你醒了，太后……”他本来想说太后命人择了日子准许她出月后去官陵为她父亲尽礼，但云芮姬立马勉强着提高声音，打断他，说：“太后，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婆母，臣妾感激太后赐给亡父的身后哀荣，咳咳咳……”咳了一阵，云芮姬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着说：“臣妾还要谢谢太后，太后肯定亲身有感做母亲的不易，所以帮臣妾免了这种辛苦，让臣妾一辈子都不能受其所累，如此厚爱，臣妾必当感恩戴德。”

        被云芮姬一番冷嘲热讽噎得说不出话，孟云朗起身，背着手，说：“朕看帝后身体还未大好，忧思难解，就不打扰了。”说完便快步走出寝室，离开了坤德宫，云芮姬没有行礼，也没有挽留，只是冷冷地撇着孟云朗的背影，待他走出寝室后，便回过头，静静地靠着软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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