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京圈

沈晔说干就干，一大早起来就奔出去定场子定蛋糕，定乱七八糟可以用来嗨皮的东西，用他的话来说，不趁着休假玩得开心，就是辜负休假。

        沈默早上起床吃早饭被定场子回来的沈晔逮住，开车拉上同样在打瞌睡的姜煜，美名其曰，寿星必须亲自选蛋糕才有意义，沈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认真地问道，“真的是你的生日吗？”

        姜煜嘴角一抽，干笑道，“也不能不算是吧，只不过是下个月的今天而已，不过我的生日过不过的，也无所谓的。”语气倒是诚恳，他从小就没有过过生日，唯一一次还是父母抽出空来的最后一次。姜煜是烈士的孩子，父母都是缉毒警，在一场追击毒贩至边境时不幸双双牺牲。他是姑姑带大的，现如今，也是市局的一个警察，只不过平时从不跟大案。

        沈默听了，表示你们开心就好。

        沈晔停在商场，要沈默进去挑一件晚上穿的礼服，沈默扶额，“这么正式？”沈晔打开车门把她从车里拉出来，很是兴奋，“你可是我的妹妹！虽说没有我那么好看吧，但是也要艳压群芳！不能输给那些庸脂俗粉。”说着圈着她往商场里去，姜煜笑着跟着他们。

        在一家高定店里，沈默挑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很简单的样式，穿在沈默身上显得端庄大气，只是裙子直接到脚踝，全身上下只露了一小节锁骨，鱼尾的裙子将她的好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姜煜觉得这身真好看，这人仿佛是个天生的衣架子，虽然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夺目出挑，但是这个气质真是独一无二，沈晔有点不满意，觉得这么好的身材怎么能一点都不展现出来呢，刚想让她再试试短些的裙子，被沈默一个眼刀扎的立刻闭了嘴。

        沈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不错，转身去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出来后朝沈晔勾了勾手，示意，付钱。沈晔立马屁颠的过去付了钱。

        姜煜全程都是乖乖地跟在兄妹二人的后面，直到沈默看中了一套精美的围棋，让沈晔买下后转手送给了姜煜，沈晔傻了，怒道，“我给你买的你送他干嘛？”

        沈默说的理所当然，“生日礼物，我没钱，只能花你的来送了。”

        沈晔，“”

        姜煜没想到沈默竟知道自己喜欢围棋，想来跟沈父聊天时说出来的吧。姜煜很高兴，这么多年，从没正儿八经的收到过礼物（因为自己不要），开口道谢，“谢谢，我很喜欢，我听沈伯父说你小时候围棋很厉害，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下呢？”

        沈默说，“有，自己和自己下，有空可以手谈一局。”

        姜煜应下，三人逛完吃了午饭离开了商场。

        下午沈默回去补觉，沈晔将她送回家，待她刚进门，就看到沈母在弹钢琴，秦子茹是有名的钢琴家，小时候受母亲的影响和教导，沈默的钢琴也小有成就，后来进了部队为了完成各种任务，更是精进了不少。秦子茹看到她停了下来，笑着起身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说，“默儿，妈妈去买了一些衣服给你，你看你喜不喜欢，你姐给你买的手机也到了，我刚把卡给你装上，对了还有，我的副卡也给你用着。”

        沈默答好，跟着母亲来了屋里，看着她将买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展示出来，都是不错的款式，沈默说，“谢谢妈妈。”

        秦子茹红了眼眶，“傻孩子，我是你娘，我给你什么都是你应得的，谢什么谢。”她买了衣服就进了沈默的房间，看到梳妆台上摆的药瓶，查了一下差点哭出声来。那是抑制精神疾病的药，她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病。老沈什么都不肯说，五年前有段时间甚至不肯回家，她偷偷的去看，竟看到老沈躲在办公室里哭，她慌得厉害，更是不敢再问任何事，好像只要不知道，她的孩子就好好的在美国读着书。

        沈默知道他们一定会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刻意隐瞒，也不放在明面上说，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去就好。

        沈母看了看沈默晚宴的要穿的裙子也很满意，就出去了让她自己梳妆打扮。等沈晔回来接她的时候，沈默已经画好了妆踩着高跟鞋下楼来，沈晔看到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朝自己走过来，十足的压迫感，想问的话也咽下去了，她不笑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让人紧张。

        “走吧，小公主。”沈晔做出请的手势，并在心里做出建设，好像这身衣服更适合她。

        沈默想起从前哥哥最喜欢叫自己小公主，不由莞尔一笑，“走吧，傻哥哥。”

        沈晔带着她到一家酒吧，沈默犹豫了一下，问道，“是这里？”

        沈晔兴奋的点点头，“没错。”

        沈默突然有些无语，她想回去换身衣服，却又觉得实在是麻烦，这种喧闹的场合她向来是不喜欢的，算了，应付一下好了。想罢，说道，“那走吧。”

        穿过吵闹的大厅，上了三楼，打开包厢的门，沈默发现这里隔音非常好，一点都听不到外面吵闹的声音，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沈默甚至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面孔，她换上微笑进了包厢，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这些自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孩子不少是少年时的玩伴，一看到沈默进来，立马走了过来，“阿默！你还真是和小时候没啥区别啊还是这么好看。”说话的是个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的男子，身材修长，他叫林谚，沈默认得他，他是爸爸的朋友的儿子，哪个书记不记得了。

        沈默客气的笑道，“多谢夸奖，你也没变。”

        姜楹看到沈默的时候呼吸停滞了，三秒后才猛的喘了口气，沈默察觉到，朝这边看过来，姜煜从蛋糕处走过来，看到姑姑的异样眉头微皱，转眼瞧见沈默看向这边，立马笑着迎了过去，“沈小姐，你来了，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沈默朝他走了两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带了些温柔，“还好，挑了什么样的蛋糕啊，我瞧瞧。”

        在场的男士看到沈默如此熟络的和姜煜说话，有些坐不住了，有些是京城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蹭到沈晔边上打探道，“你妹妹，跟姜煜这么熟，怪不得他常去你家吃饭，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沈晔眉毛挑起，瞪了一眼那个男生，“什么东西，不懂乱说小心我揍你，这里不是部队，可没人拦我。”

        沈默一路走到五层的蛋糕旁，上面抹着厚厚的奶油，雕着精致的花朵，每个花心上都放了一个樱桃。沈默很喜欢这个蛋糕，对着姜煜说，“我可以替他们先尝尝吗？”

        姜煜说，“你喜欢整个抬走都可以。”

        沈默一听，伸手捏住一个樱桃把，提起来一个放在嘴里，“不错，很甜。”再看向姜煜的眼睛里带着暖暖的笑意。

        姜楹看到沈默吃樱桃皱了下眉头，樱桃上沾着奶油，那人从来不会吃带奶油的东西，她的手还涂着指甲油，也许只是长得像吧。在场有同样念头的还有崔听白，现特战部夜鹰突击队队长，代号幽冥。而眼前这个人，几乎和她的师父，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沈默右眼下有一颗明显的泪痣，师父是没有的，那眼神中的慵懒笑意也是师父从不曾有过的。想到这里，端起酒杯走到沈默跟前，“沈姐姐，我是听白，不知道姐姐还记不记得我？”

        沈默转身看向她，面上含笑，“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你刚出生时是我抱的你，说是第一个抱的人孩子会像那人呢，你如今确实比我有出息了，听说已经在部队任职了，我却还是个闲云野鹤。”沈默一边说一边拍了下崔听白的肩膀，“都长这么大了。”语调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样的客套话师父从不说。崔听白按下心底的想法，也微笑着回答道，“沈姐姐是高材生，得亏是姐姐先抱了我，换做父亲那我也只是个大老粗了。”

        崔听白的父亲是沈忠从前的属下，二人关系也是极好，她母亲生听白时难产走了，只留下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沈默那时还小，小孩子安静的睡在保温箱里，为了转移崔父的注意力，才说起小孩子第一眼看到谁被谁抱就会像谁，沈默这才被推了出来，小大人似的把软软的婴儿抱在怀中。

        沈默笑，“你父亲若是听了这话怕是要把你吊起来打了。”

        听白一愣，这事儿是沈默去美国之后发生的，大概是父亲的脾气顺势猜的吧。笑道，“确实，沈姐姐可要保密。”

        沈默拿起一旁装着香槟的酒杯，和崔听白碰了一下，“哈哈，一定保密。”

        来此生日会的人都是一些军二代，个别长歪了却也是好居民，只是不学无术却也没有仗势欺人过，一一打了招呼后，和大家一起谈笑风生，说着国外的奇闻逸事。姜楹看着游刃有余的沈默，有些打消了心底的念头，那人不沾尘世，跨出红尘千万丈，是个没有感情的旁观者，若是肯有这孩子一半的人情世故，也不会埋骨青山了。

        张灯结彩的宴会厅，沈默打了一圈后悄悄出门透气，看着楼下群魔乱舞的人，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皱起了眉头，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崔听白站在她身后，沈默转过身，看到她示意自己跟着走，便跟着崔听白一路朝着楼上走，原来四楼竟有一处是天台。一扇门关上，瞬间隔绝那个嘈杂的世界，剩下的是楼下的车流声，今晚月色如水，崔听白靠在栏杆上，吹着微凉的晚风，沈默站在她的旁边也将双手搭在栏杆上。

        崔听白转头看着她笑，“阿默，我这样叫你可以吗，我看见你就觉得亲切，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沈默，“我不介意，虽然第一次见面，也总觉得你很面熟，可能就是缘分吧。”她微笑着说，声音很温柔，带了丝懒散。

        崔听白想了想还是说了，“你，和我师父长得很像。”

        沈默看着天空的瞳空紧了一下，再转头已经恢复正常了，“哦？你师父，你还有师父啊。”

        “是啊，是我刚进部队时，一个对我极好的前辈，她是我的恩师，是我人生航线上最亮的灯塔，只不过，五年前她牺牲了。埋骨荒野。我再也没见过她了，下葬的也是她的衣服，我今日见姐姐，就好像师父回来了一样。”崔听白的语气淡淡的，透着怀念，还有一丝眷恋。

        沈默侧过身，单手倚在栏杆上，对着听白伸出另一只手，趁她还在发呆时将她被风吹起的头发撩到耳后，手指触碰到耳朵时，那熟悉的触感让崔听白身体僵住，转头看像沈默，那人正噙着笑，深棕色的瞳孔映出自己的脸，沈默说，“有人时常想念，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遗忘才是死亡的开始吧。你师父是个幸运的人，起码还有你这样的小孩子惦记着她。”

        崔听白也笑，轻轻地说道，“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师父常说我是她的传承，看着我慢慢超过她是她最开心的事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概是每个为师的人的期望吧。”

        崔听白难得放松，竟说了些和她现职业不符的话。她沉浸在过去里，憋在心里五年的话终于有个人可以说说，竟没有察觉沈默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有震惊的神情，也不曾怀疑文职人员如何埋骨荒野。也没有发现在她喃喃自语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带着丝丝的满意和骄傲。

        沈默收回视线，又望了一眼圆圆的月亮，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崔听白也附和，“但愿你所愿都能成真。”

        “走吧，回去，再和你喝一杯酒。”沈默拍了拍崔听白的肩膀。

        崔听白道，“好。”不管她是谁，崔听白都愿意靠近她，以此拉近距离再好不过。

        两人下去的时候，大伙还正兴致高涨的调试着话筒，瞧见她们二人进来，立马催促道让来唱两首歌，沈晔起哄道，“阿默快来，你小时候唱歌就好听，快来给哥哥再唱一首。”有些酒精上头的沈晔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一把夺过身边男生手里的话筒，就往沈默身边走过来，塞在她的手里。

        沈默无奈，只好托坐在点歌台附近的姜煜点了一首《曾经的你》，低沉的嗓音配着民谣的音调将这首歌的意境表达了出来，姜楹一怔，这歌词，写得真好，她记得秦羽用吉他弹过这首曲子，只是她没唱出来，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这世界的繁华。不唱出来大概是她最后的无奈吧。

        傅彦坐在一群人中间默默地看着人群中耀眼的女生，微眯了下眼睛，不出意外自己是看过秦羽的尸体的，那具凉透的身体，没有脉搏和心跳，静静的躺在停尸间里，后来起了火，将那具还没来得及扔进焚化炉的尸体连同房子一起烧没了。自己再气急败坏也换不回她的一条命，怪她太令人忌惮，被抓真是半条活路都没了。五年了，看到这张脸从前的心动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不能再贸然搭话，这沈默看着似乎性子散漫，又擅交际，第一印象如果无法让她记住自己，那又失了先机了。

        沈默余光看着傅彦，知道他也在偷偷盯着自己，并没有做出举动，一首歌结束。沈默将话筒递还给沈晔，自己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有些晚了，沈默在无事的情况下，很准时的会犯困，这个积弱的身体，好像下一秒就要进入休眠状态。只是沈晔还正兴奋，她看到他难得这么高兴，也强打起精神来，坐到沙发上看了会儿手机，姜煜瞧她安静了下来就坐过去她的身边问道，“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沈默看着他，笑了笑，“没事，等下我和沈晔一起回家。”拿起桌上的圣女果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满嘴酸甜的味道嘎吱嘎吱的嚼着，真不错，开胃爽口。

        沈晔酒精上脑开始有点迷糊了，沈默看时候差不多了，大家也都玩嗨了，准备回家了，便起身去扶着沈晔。沈晔摇摇晃晃的被沈默拉着走，沈默一边架着他一边打电话叫代驾，他可真重啊，沈默想着。突然身上的重量减轻了不少，一看姜煜抡起他另一只胳膊，让沈晔整个人往他身上倒去。

        “你叫代驾就好，我扶着他，”姜煜说道。

        “好。”沈默也没客气，直接撒了手，叫了一个代驾，走到楼下等候。崔听白本来准备上车走，打开的车门又关上，走到沈默面前，掏出手机来，笑嘻嘻地说，“阿默，加个微信吧，下次我请你看电影。”

        沈默打开微信给她扫码，加了好友，“好啊，随时联系。”说完就跟她告别，目送她离开了。

        不一会儿代驾来了，三人一起回了沈家。

        姜煜将沈晔扶进去沈宅里，扔在床上，喘了口气，吐槽，“监督他，让他减肥，这死孩子越来越重了。”

        沈默笑出了声，“哈哈，作为好兄弟的你应该时刻盯着他健身，我做妹妹的总说他不好。”

        说完和姜煜一起出了房门。

        在门口等着叫来的滴滴，沈默向他道谢，“多亏你了，下次让他请你吃饭。”

        姜煜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沈默听了笑着说，“好，你果然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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