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这座城多了一个寂寞的人

　　阿川被赵丽娜说到心坎里去了。宋斌向他报告赵丽娜的底细时，阿川反而心安，因为追名逐利是人的本性，容易理解。胡婧则神神秘秘，令人生疑。所以赵小姐说漏嘴时，阿川反而觉得她直率得可爱。赵丽娜的直觉和阿川不谋而合，让阿川更加警惕。

　　“我不会跟胡婧走太近的。”阿川跟赵小姐分享结论。

　　赵小姐大获全胜，调皮地捏阿川的脸：“那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个不为人知并且家财万贯的生父？”

　　阿川送她到家，在车门口跟赵小姐惜别：“我既没有权势熏天的父亲，也没有金枝玉叶的母亲。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产就是健全人格和奋斗之心。我就不进门了，你早点休息。”他说完就告别，对浪漫一夜毫无兴趣。

　　“川总。”赵小姐忽然娇滴滴地叫住他。

　　阿川一回头，看见赵小姐飞快地把礼服的肩带重新拉回肩上，神秘兮兮地朝他眨眼，顽皮地引诱着他，仿佛在说，不进门喝杯咖啡吗？

　　“我说的哪句话你听不懂？我不是五大家族的人。”阿川坐在车里，蹙眉摊手。

　　“小调皮，我就喜欢你这骄傲的倔强。你非要白手起家的话，人家可以帮你哦。”赵小姐自作聪明地表示“理解”，醉意迷离地弯腰戳阿川的鼻尖，却被酒精麻痹了脑子，高跟鞋一下没立稳，“哎呀”一声摔了。阿川及时拽住她，对卿白莲说：“我们俩扶她上去。”

　　卿白莲钻出车来，犹豫道：“我，我就不上去了……”

　　阿川烦死了，喝道：“听话！”跟卿白莲一起扶赵小姐回家了。赵小姐醉在阿川身上，半睡半醒，嘟囔着要抱抱，阿川焦头烂额地问清楚几栋几楼，从她的包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去，照顾她休息。卿白莲看见赵小姐一个人住两百多平方米的复式楼，心灵受到强烈冲击，既羡慕又自卑，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什么东西都不敢动，唯恐弄脏了陈设、玷污的装饰。阿川作为普通人，心灵受到的冲击不比卿白莲小，但是他只想通过奋斗赢得想要的一切，所以给赵小姐掖好被子以后，他就把酸奶、醒酒汤、湿巾、钥匙放在床头柜上，带卿白莲原路返回。

　　卿白莲跟着川总下楼，一直难以置信：“川……川总，您不留下过夜啦？”

　　阿川吹风醒酒，不屑一顾地哼一声：“过什么夜？”

　　卿白莲斟酌着措辞：“赵小姐大概是愿意挽留您的……看得出来。”

　　阿川冷笑道：“那未免太随便了。”

　　卿白莲点火开车，话变多了：“赵小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她的鞋柜里都是女式拖鞋和高跟鞋，没有男士皮鞋；卫生间的口杯和牙刷都是落单的，房间里也没有烟灰缸。明明有那么大的房子，却过着自律的单身生活，说明她是那种宁缺毋滥的性格，可能她是精挑细选半天，最后觉得您比较顺眼罢了。”

　　阿川对卿白莲刮目相看：“哟呵，挺细节啊，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见微知著的本事。”

　　卿白莲心情复杂，他做梦都想得到川总的待遇，做梦都想拥有赵小姐的身心和豪宅。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川总反而对豪产佳人敬而远之，还需下属费尽口舌去游说：“真的，川总，我是为了公司长远着想，也是为了您的幸福着想，不然我也不会留心那些细节。说实话，公司上下一致认为，您和赵专员强强联合有百利而无一害。当我发现赵小姐其实不是随便的女人，心里反而特别踏实，所以向您报告……”

　　阿川抱着脑袋，让他住嘴：“也许赵丽娜的身价在千万左右的水平，但是她接近我时，心里期待着几十亿的生活。我没有几十亿……”

　　“我觉得她已经喜欢你了。其他的事情，她会接受的。”卿白莲喝了点酒，跟领导顶嘴。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存在……”阿川揉着太阳穴，不断找借口，忽然被卿白莲出言打断：“川总，你是不是害怕亲密关系？”

　　阿川瞪着后视镜，怀疑秘书要造反。

　　“怎么可能？不存在的。”阿川说。

　　“你明明跟赵小姐相处得融洽愉快，但是你害怕她走进你的生活，也害怕对她的生活负责。你找了一堆借口来躲避，就是为了掩盖你害怕亲密关系这件事。川总，你要不要预约一个心理医生。”卿白莲一口气说完。卿白莲心目中的女神被阿川弃若敝屣，还被阿川批评得体无完肤，他实在受不了，必须一针见血，让阿川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阿川哑口无言，难以置信地反问：“我害怕亲密关系？预约医生？你确定？”

　　卿白莲唯有在维护女神这件事上寸土必争：“或者你是给。”

　　“我是给？你竟然说你的老板是给？”阿川反问。

　　“你今天替天行道，帅得一塌糊涂，把女神迷得神魂颠倒，并且你们两个都醉得七荤八素，所有人都以为你将迎来幸运之夜，然后你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房间？”卿白莲摇头，“要么你是给，要么你害怕亲密关系。我只能想到这两个理由来解释了。”

　　阿川想，可能我只是不想对赵小姐负责罢了。卿白莲说的是对的。

　　“您到家了。”卿白莲在公寓外面停下车。

　　阿川披着星光，昂首挺胸眺望自己的楼层，看到房间的灯光熄灭，知道江月已经不告而别，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赵丽娜一厢情愿地认定了阿川是最合适的人。

　　阿川也一厢情愿地认定了江月是最合适的人。

　　江月的绝对傲慢已经伤害了阿川，而阿川的绝对理性也迟早会伤害赵丽娜吧？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人们深陷在求之不得的泥淖中，绽放着孜孜以求的可爱光辉，执着追求的赵小姐何尝不是一种美。仙子已经狠心离去，阿川心灰意冷地沐浴在月光里，不介意拥抱赵小姐入眠，至少他们的矛盾还未爆发，心中的渴求能够用体温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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