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除恶务尽

箫荔一下子晕过去。堇澄在萧荔倒下时将她接住，同时暗骂自己一句：大意了。

        他们下到深壑里以后，箫荔行动如常，没有受到魔气侵袭，他以为箫荔的身体对魔气有一定抵御能力。加上魔植没有出现攻击行为，所以放松了警惕。

        他不应该让萧荔随意碰魔果，更不应该让她随意碰灯笼草主枝。照结果看来，小荔枝甚至不需要将魔果吞食下去，只是皮肤接触魔果或魔植就能吸收魔气。

        如今，这株高大的灯笼草仍然屹立在深壑之中，看似只是灯笼花上的红光灭了，实则整株魔植已经外强中干、了无生机，所有的魔气都被萧荔吸收得一干二净。

        堇澄已经顾不上管这魔植，先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靠着坐下，将萧荔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他探了一下萧荔的额头，箫荔额头滚烫，眉头紧锁，约莫是魔气在她体内乱窜引起的。堇澄从袖中拿出一棵清心丹药给萧荔喂下去。箫荔似乎好受了些，渐渐松开眉头，额上的温度也逐渐降低下来。

        堇澄心中波浪翻涌，小荔枝一介凡人，竟然是能轻易吸收魔气的魔修体质。这不是幻境中的幻象所致，幻境只能迷惑人心，并不会改变入境之人的本体。

        难怪小荔枝在扶幽山修行艰难，原来她是适合修魔道的魔修体质。容昭作为小荔枝的师傅，之前难道不知道吗？

        凡界以仙族为尊，小荔枝一心修仙，若知晓自己只能修魔道，对她来说岂不是个晴天霹雳。

        一切变得更复杂，幻境中地发展脱离了他的预想和掌控，真是麻烦！

        如今之际，小荔枝刚刚魔气入体，灵识尚且混乱，不适合经再受一次大的波动，一切先等小荔枝醒来再说。若是有什么纰漏，无论神魂上那裂痕修不修复得好，他都要直接破除幻境带小荔枝出去。

        萧荔倒下去后，感到体内那股烈火烹油的炙热感又来了，比当初打通灵脉时还要强烈。巨大的力量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不停冲击她的灵识。她的识海原本很小，小到只能放下一把揽月，现在识海在这股霸道的力量下不断扩张，像是要爆炸一样，难过极了。

        在她快要受不住时，好像有人把手放在她额头上，那手掌上带着一股清凉之意，她忍不住将头使劲贴上去。那人又朝她嘴里塞进一棵丹药，丹药的苦在口中化开来，让她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感觉好受了些。

        她想睁开眼睛，但是体内的热量在东拉西扯，仿佛要将她撕裂。她仅有的一点意识都用来和那股热量对抗。她太弱了，杠不过那股力量。

        师傅说过，堵不如疏。

        她试着放弃抵抗和压制，果然体内地热量也不再激烈反抗。从滚烫逐渐变得温热，柔和地在她经脉中流走，最后汇聚到识海中，识海的扩张也变得缓慢而有节奏。

        萧荔花了大半夜来消化这股力量。天刚蒙蒙亮时，她醒了，发现自己枕在堇澄腿上，而堇澄靠着灯笼草睡着了。她急急坐起来，也吵醒了堇澄。

        堇澄其实一夜没睡，见萧荔快醒了才闭上眼睛，再装作刚刚醒来，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大喜道：“殿下，您终于醒了。殿下昨夜忽然晕倒，可把在下吓坏了。在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飞上不去地面，只好陪殿下在此坐了一夜。”

        “劳烦堇澄大人了。”萧荔现在头晕脑胀，只记得自己朝灯笼花问了一句话，然后就晕过去了。

        她站起来，扶着灯笼草，还想继续再问。

        在微弱的晨曦下，整株灯笼草看起来还是那么高大，上面的叶子还那么碧绿，灯笼花也还是那么鲜红，隐约还能看见花苞里的黑色果实。但是，这株灯笼草和她昨夜看到不一样了，她从上面感觉不到生气了。

        她的手触摸着的主枝，现在像岩石一样坚硬。她跳起来跃上一片大叶子，去碰最近的一个灯笼花，花瓣是硬的，她摘了一粒果实下来，果子也是硬的。

        萧荔生出一种不好地预感，忽的有些害怕，跳回地面时差点站不稳：“堇澄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这株灯笼草像是被抽干了生气一般。”

        真相早晚会被知道，堇澄照实说出了经过：“殿下将手放到魔植上时，所有灯笼花里的光都熄灭了。殿下晕过去以后，这魔植就变成了这样。”

        萧荔修仙不济，但却不傻，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是说，我和锦鸡一样，吸收了魔气？”

        堇澄轻轻点头。

        萧荔感到喉咙口被一大团浆糊堵住，连呼吸都困难，她费力咽了一下，艰难问道：“我会不会像锦鸡一样走火入魔？”

        不会的，你是魔修体质，昨夜大量吸入魔气后已经平安度过，以后只会越来越适合修魔。

        堇澄终究有些不忍，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下不敢断言。锦鸡吸收魔气后身体立即有了变化，但是殿下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应该无大碍。”

        萧荔沉默了好些时候，最终勉强收起担忧，考虑怎么处理这株灯笼草。灯笼草已经枯萎，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除恶务尽，先把这里处理干净再说。

        她提起揽月朝根部砍了几下，石化后的灯笼草更加坚硬，几刀下去也只是在上面增添了几道划痕。

        “殿下不妨试试用火。”堇澄提议。他已经偷偷使了个小法术试过了。

        萧荔收回揽月，手中燃起一小团火焰，对着一片叶子烧起来。叶子边缘被火一烤，逐渐化为灰烬。只是火力不足，现下又缺少引燃之物，不足以烧毁这么大一株植物。

        堇澄对着越来越亮的天空说：“殿下，我们单独行动一事不宜张扬，现在放火必然引来禁军注意。趁现在天还未完全亮透，不如我们先回别院，待天亮后叫上禁军一起再来，也好互相做个见证，圣上那边亦能有所交代。”

        “堇澄大人说的有理。”

        萧荔和堇澄踏着朝露迅速赶回别院，悄无声息回到各自院子。

        思巧在昏睡决的作用下还没醒，萧荔换下衣服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她晕倒前听到的那句话：“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主人？主人是谁？她吸收了魔气，灯笼草说的主人是她吗？

        天亮了。

        外间当值的宫女通报：“殿下，祭司大人求见。”

        思巧这才醒过来，捂着嘴偷偷打哈欠，“罪过罪过，我竟然睡得这样死。”

        萧荔很警醒，马上起来更衣。堇澄来的这样快，是不是想到什么要告诉她。

        堇澄进来以后一片坦然，先行了个礼，才道：“殿下，昨夜有神仙入吾之梦留下启示。在下今早根据神仙留下的启示卜算了一卦，答案就在魔鸟出现之处再朝西二里。殿下不若今日再带人去查查。”

        萧荔听了心中了然，堇澄连借口都帮她想好，且演技还十分逼真自然。她顺势而为，传令时蕴和清点人数，留下一队人守在别院，其余的人集结后再次朝山林出发。

        魏泽沅拿着一枚水果边走边啃，他对堇澄的占卜之术嗤之以鼻，“喂，你说他的占卜能准吗？我们昨天在附近可是什么都没发现。你竟然相信他，说不准今日又是个无用功。”

        萧荔没有停下步子，“沅沅，你也知道本殿夸下海口五日之内查清魔物缘由。没有进展坐在别院也是无用功，不如去看看再说。”

        堇澄刻意掩盖了昨日他和萧荔留下的痕迹，一行人穿过丛生的杂草，来到那条仿若从地面上生生裂开一条大缝的深壑旁。

        “他娘的，”魏泽沅丢下果核，瞪大眼睛道：“这是什么？本少还未见过这么大的灯笼草。”

        时蕴和也很是惊诧，皇城周围长出这么怪异的植物，禁军却浑然无知，实在失职。

        堇澄：“神仙留下的启示中，言明有一魔植，人畜食其果可魔化，后患无穷。想来说的便是这株灯笼草了。”

        堇澄这话很有说服力，在场之人无一怀疑。毕竟如此巨大且诡异的灯笼草，不是魔植又能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本殿擒住魔鸟时，曾从魔鸟口中得了一枚果实，”萧荔将黑色“小石子”拿出来展示在众人眼前，她自忖演技远没有堇澄自然，立即指着灯笼花将众人注意力引过去，“看，魔鸟口中的果实与那上面结的一模一样，那锦鸡必是误食了魔果才变成魔鸟。”

        时蕴和是一个尽职的属下以及禁军副统领，向萧荔请命：“殿下，这魔植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必然后患无穷。末将现在就带人下去砍断。”

        “不行，”下面的秘密不能叫人知道，萧荔下了最终命令：“沟壑之内危险，莫要冒然下去。依本殿之见，放一把火烧了，也算一了百了。”

        “是，末将遵命。”时蕴和命人向沟壑中浇入桐油，点燃几十只火把一齐扔下去，熊熊大火瞬间点燃魔植。

        萧荔将她手中那粒果实也丢了下去，魔果落入火焰，随着大火一起化成灰烬。

        大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

        火焰熄灭时，天上忽然乌云密布，一场瓢泼大雨浇下来，将深壑内残留的灰烬冲得干干净净，仿佛魔植从未在世上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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