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香料


因为长公主无故昏迷,太后大怒,二公主解禁还没有半天就又被禁足了,这次连带着的还有张贵妃。

        谢若昭躺在床上,颇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刚进门的珍珠见谢若昭醒了,连忙从小宫女手上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床边:“殿下,这是太医嘱咐您一定要喝的药。”

        拒绝了珍珠要一口口喂自己的打算,谢若昭拿过药碗,仰头直接倒了下去。

        一旁的珍珠傻愣愣地看着,没敢说话。她现在也没搞清楚上午发生的事,长公主怎么突然就昏迷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殿下是和上次一样装晕,但谁想到几名太医都诊断说长公主似乎中了某种不知名的毒药。

        太后生辰,所有嫔妃面前,长公主中毒昏迷,不仅太后震怒就连皇上下朝后也是不敢耽搁就赶了过来。

        连吃了好几个蜜饯才压下来嘴里的苦味,谢若昭问:“太医是怎么说的?”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她知道大概率太医是没找出问题的,不然贵妃可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太医说殿下似乎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慢性毒药。原本应该是发现不了的,但可能是殿下对此药比较敏感,所以才昏迷过去。”珍珠恭敬地回答。

        要她说,这太医实在太不靠谱了些。既然已经中毒了,那为什么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既然不知道是什么毒,又怎么确定是慢性毒药的?

        果然太医也查不出是什么毒吗?谢若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贵妃是怎么处置的?除了禁足以外。”

        珍珠低下了头,小心地回答:“陛下说贵妃与此事无关,是殿下本身身体不适才会觉得贵妃的香有问题,不顾太后娘娘反对,只让贵妃禁足一月。”

        “父皇当真是英明果断,公正无私!”谢若昭冷声道。不管如何,自己的亲生女儿昏迷了,还是中毒昏迷的,竟然只是让犯罪嫌疑人禁足一月,他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听谢若昭这么说,珍珠脸上露出几分慌乱,随即转移话题:“殿下昏迷的时候,殷贵人送来了十卷亲手抄录的经书。还说,感谢殿下救母之恩。”

        “嗯。”谢若昭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虽然很可怜殷贵人和她的母亲,但有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并不欣赏这对母女的行事。

        殷贵人的母亲王氏明明也是大家族的嫡女,是殷刺史明媒正娶进了门的,为何偏偏要惧怕那

        青楼出来的小妾?大德朝虽然不管官员内宅之事,但是宠妾灭妻却是违反律法的,一旦暴露,殷刺史不仅乌纱帽不保,恐怕还得脱层皮。

        在这种情况下,王氏还能被小妾,也就是殷嫔的生母骑在头上羞辱,是多么的懦弱!关键是王氏不仅是自己懦弱,更是教导自己的女儿殷贵人从小忍让,以和为贵。

        “把那佛经收起了,本宫看不得这种东西。”谢若昭嘱咐珍珠。她做不来抄佛经的事,更做不到处处忍让。

        就算张贵妃母女没害成自己又怎样?但凡她们起了害人的念头,谢若昭就要还击回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她们总会因为害怕疼痛而避开自己的。

        “你是说,父皇罚张贵妃禁足了是吧?”谢若昭向珍珠确认。

        “是的,”珍珠回答,“二公主也跟着禁足了。”

        谢若斐的心思都摆在脸上,谢若昭倒不觉得如何。反正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罢了,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就好。

        “好,那便本宫去看看张娘年吧。”谢若昭下床,感受了一下身体症状,兴奋地说。

        珍珠瞪大了眼睛:“可是……”

        “张贵妃被禁足,本宫可没被禁足。”

        ……

        长康宫,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下方跪着的殷嫔,张贵妃再不复往日的温柔,直接把手上的茶杯砸了下去。

        茶杯是蹭着殷嫔的眼角飞出去的,面对一地的碎片,她倒显得很平静:“回娘娘,嫔妾并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会知道红蝎香。”

        “你算个什么东西!”见殷嫔这个态度,张贵妃眯起了眼睛,“你认为得了皇上的些许宠爱,爬上了区区嫔位就配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嫔妾不敢。”殷嫔抿了下嘴唇却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样子。

        张贵妃冷笑一声道:“从今日开始,你就不用从本宫这拿香了。”

        听了这话,殷嫔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她不敢置信地抬头,语气里满是哀求:“娘娘,只差几天了,只要再过几天,她必死无疑!”

        “殷嫔,你在胡说些什么?”张贵妃靠在椅背上,微微蹙眉,“这话听着实在是太恶毒了。”

        她不承认,她竟然不承认!殷嫔顿时慌了,她不顾地上的碎片,爬到了张贵妃面前:“娘娘,娘娘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再给我一次香料,只要再有一次就好了!”

        张贵妃歪头想了一会,然后微微俯身,凑到殷嫔耳边说:“你是傻子吗?还是听不懂人话?谢若昭已经知道了香料的问题,你想死,本宫可不想死。”

        随即张贵妃又若无其事地直起了身子:“你又何必执着于曾经的后宅?你现在已经是殷嫔了,只要你不倒,你那个青楼出来的娘在殷府就不会被欺负。”

        说到青楼出身,张贵妃眼里闪过几分嘲讽。真是笑话,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能够成为妾室还不满足,竟然心心念念想着那主母之位。要不是殷嫔还有几分用处,她根本不会把红蝎香给出去。

        想到娘亲上次寄过来的信和信里满满的期待和喜悦,殷嫔瘫软在地,喃喃道:“只可能是殷素之,她前几日去过怡禧宫。”

        殷素之,殷素之,想到这个名字,殷嫔眼里就带出了几分恨意。从小到大,琴棋书画,舞蹈女红,她都是姐妹中最有天赋,学的最好的。但是殷素之只因为一个嫡女的身份,就能得到有单独的老师教导,就能受到父亲的嘉奖。

        好不容易进宫,她凭借着皇上的宠爱死死压住了殷素之。眼看着那个老女人就要死了,自己的娘亲终于有机会成为正室夫人,殷素之竟然又要来插一脚!

        张贵妃笑眯眯开口:“这是你们姐妹的事情,本宫就不插手了。”

        就在殷嫔还心存侥幸,打算继续哀求的时候,长康宫的大宫女突然进来了。

        “怎么回事?”张贵妃不耐烦地问,“别人不懂规矩,你也不懂?”

        “娘娘,是长公主……”

        地下的殷嫔敏锐地听到了谢若昭的名字,可惜接下来的话她却怎么也听不清。

        “本宫乏了,你先回去吧。”看了一眼哭花了脸的殷嫔,张贵妃摆了摆手。

        看出了情况不对劲,殷嫔只能磕了一个头,在宫女的催促下离开了。

        很快,大殿里只剩下张贵妃一个人。她喝了一口刚刚宫女才换过的新茶,耐心地等待着。

        “张娘娘和夏嫔的关系真好!”

        一道清脆的、带着笑意的女声传来,张贵妃头都没抬地说:“看来昭儿恢复得不错,只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谢若昭看着张贵妃的样子,觉得舒坦极了。她诚恳地说:“张娘娘,你不演戏的样子看起来更让人舒心。”

        “本宫不需要让其他人舒心,”张贵妃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本宫唯一要做的就是让皇上舒心。”

        谢若昭也不等张贵妃招呼,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但是要是父皇知道香料的事,他就不会舒心了。”

        张贵妃微微抬眼,见谢若昭有恃无恐地样子,一时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按道理,殷贵人至多只知道自己手上有让人虚弱的药。对方能猜到是香料,张贵妃已经感到很惊讶了。

        “父皇继位十年,后宫却只有三个皇子。除了静妃所出的大皇子和张娘娘的二皇子,剩下的好像是一个侍妾生的?”谢若昭状似困惑地说,“后宫子嗣如此不丰,不免让人多想。”

        张贵妃深吸一口气,冷脸看着谢若昭:“长公主认为是本宫做了手脚。”

        “你终于不喊我昭儿了,”谢若昭笑得极为灿烂,“每次听你喊我小名,我都想吐。”

        张贵妃没有理睬谢若昭挑衅的话语,她淡淡地说:“凡事讲究证据,作为大德朝的嫡长公主更应该为弟弟妹妹做出表率。公主可万万不能因为私怨就冤枉无辜害人。”

        “太医确实找不到证据,但张娘娘猜猜看,经过今天的事父皇当真对你一点怀疑都没有吗?”谢若昭站起来,慢慢走近张贵妃,“父皇只是没有把这件事和后宫的子嗣联系起来而已。张娘娘自己也知道,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父皇舒心。父皇但凡对你有一丝芥蒂,后宫有大把女子等着替代你,比如本宫刚刚遇到的夏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张贵妃仰头看着谢若昭,咬牙切齿地问,“又是昏迷又是中毒,何不直接去告诉陛下?我们不妨看看,圣上是会信我还是信你这个所谓的长公主。”

        “张娘娘,其实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我就可以忘掉香料的事,”谢若昭突然说,“先皇后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张贵妃僵着脸没有回答。

        “我不会告诉父皇的,至少不是现在,”谢若昭凑近张贵妃,轻声说,“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张娘娘暂且安心,目前你很安全。”

        随后谢若昭退后几步,学着张贵妃平日的表情,笑得温柔似水:“听说张娘娘欲将妹妹嫁给镇北王世子?刚刚本宫得到消息,镇北王世子已经向父皇请旨赐婚了。可惜赐婚的对象是本宫,不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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