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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逐渐凝固的蛋清开始滋滋冒烟,薄如蝉翼的花边开始爆油翻卷。待第三声油花响起,撒上少许细盐,用锅铲将整颗形态正好的鸡蛋翻面。

        鲜艳的蛋黄外即使覆盖了一层白膜,香气却在五香粉的衬托下愈发醇厚,象征“质量优良”的事实不会因为肤浅的外在被掩盖——毕竟是专门在农场买的有机蛋,价格比普通鸡蛋高将近一倍。

        微量空气在凹陷的中心聚集,撑起一个漂亮无角矩形。

        酒川濂用筷子小心压了压蛋黄确认硬度,方才关火将其盛在盘子里,餐桌上还摆放了温热的银耳百合粥,焦酥的餐包用刀分成两半,各抹上一层酸甜可口的草莓果酱。

        窗户打开一扇,微风拂动窗帘,提醒酒川濂现在是个什么时节。“幸福啊。”他的身边几乎能蹦出实体小花呼啦啦地跳。

        电视上播放着米花电视台周末新闻,虽然酒川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电视,但还是遵循本能的驱动获取可能出现的有效信息。

        坏事不应该在周末发生。他一边吞咽着符合自己口味的食物,一边盯着女主持人一开一合的嘴唇。可我无法避免坏事和自己接触,所以米花到底是哪儿的城市分区?东京吗?

        “早间快讯……一男子……持刀抢劫……”

        “有居民报案……家中一死两伤,确认是死者下属……”

        “警视厅威信力已下降……”

        “据今年数据统计,日本命案破案指数上升三个百分点……”

        “临近学生暑假周期,登山出游将成为热门……”

        耳朵快速过滤着毫无营养的破事,酒川濂大脑放空:老天,原来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国家破案率也值得拿出来说,想当初我也见识过破案比例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国家……

        思维到此戛然而止,他忽然坐正身体,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恰到好处响起,但他没有管声音来源,只是重新拿起遥控器一下一下调着电视节目。酒川濂默念着随频道变动一闪而过的地名:杯户町、米花町、长野县……

        我为什么会以为自己见识过那样的国家?酒川濂从来相信人的潜意识会暴露大脑皮层的欺骗存储,就像他是从床头日历的罗马音签名知道自己叫“酒川濂”,或许从这间房子醒来的一刹那他就应该去精神病院自首。

        可他还是很自然地接收这些递在眼前的财产,还吃了“酒川濂”家两个鸡蛋一个面包。

        家中不设防;账单随处乱扔;客厅甚至摆了一个超大型观赏鱼缸,不得不评价“自视甚高”,亦或许原主人觉得最直观的真实能够代替一切谎言的编撰,屋门大敞的同时不给予任何提示,只在门口挂牌曰:“内无机关,安全。”

        手机铃依旧保持着通话提醒,酒川濂却从中感受到对面的人逐渐焦躁不安的心情。

        似乎……很有意思。

        他点开锁屏界面,看着那一瞬间变成星号的来电人提示挑了挑眉,虽然想象力足够狗血,但酒川濂莫名接受可能发生的“穿越”判定。只可惜这身体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连生活习惯也完全相同,根本发掘不动更多信息。

        铃声挂断了,酒川濂默数三个数,刚刚的号码如约梅开二度。他清了清嗓子,一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餐桌,一边接通来电:

        “不要叫嚷,不然我会让你在警局面前表演‘人体烟花’哦~”

        对面原本想先发制人,却莫名被这含笑的调侃噎个半死,他们也不敢得罪这个交易对象,反应好一会儿才想找回原本的气势,要知道俗话说得好,泥菩萨还有三分脾气。

        酒川濂几乎能实时匹配与话语适宜的动作。

        “我们说好的!我还把钱加倍打给你,你是准备反悔吗?!”

        这里应该配合握拳锤桌子。

        “该死!我们赶时间,算我求你了……”

        电话那头开始乞求,无助地抓着剩余不多的蓬发。

        “你说预告函吗?”加了清洁剂的洗碗机开始工作,酒川濂弯腰仔细研究显示屏上的倒计时,敷衍地安抚心理素质不太好的对面,“没有一点品味啊朋友,我建议你的进度还是快一点,警察再无能,总会有那一两个特殊的抓住你们的小尾巴。”

        紧急插播的新闻从听筒暴露给对面,估计对面也不敢想信,酒川濂根本不记得他曾经许诺过什么交易物品。

        “啊……好吧好吧,三个小时后,你准时去米花百货大楼的一楼寄存柜,我让人给你送过去。”酒川濂把东西收拾干净,趁着电视同时播放的商铺招租广告的工夫说了个确切时间。

        他挠了挠后脑勺,琢磨自己应该尽快适应崭新的生活。

        视线落在挂了个线圈本的冰箱门上,犹记他就是从这本子上知道鸡蛋和煎锅放在哪里——或许可以碰碰运气,有时候我们得相信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开头几页就像日记一样记录本人的心情和生活。

        “帮人看店、帮游乐场送气球、学做蛋糕、社团打卡……很丰富啊,”酒川濂轻轻感慨一句,指尖落在中间页子的一处圆珠笔划的横线处,“‘1b–d–37’?”

        听起来就像房间号,但他敢用一百万日元打赌这串字符绝不是指“外面”,字面意思的外面。

        酒川濂心有所感似的回了唯一一间在一楼的客房,在床底下行李箱里找到一个黑色手提箱,提手上挂着很像登机牌的便签,上面写着:“37。”

        青年叹了口气,过长的刘海和肩发挡住大部分神情,性格使然他不会因为处境的变动而大悲大喜、失去分寸,但大脑空空的感觉的确不好受,所有事情都不是发自内心主动完成,过度依赖身体残存的意志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说不定以后连依靠本能的底气都没有了。

        酒川濂把旧手机放回衣袋里,从床头扒拉出来另一部手机,熟练按动几个按键后,粉碎使用记录后又丢回原位。

        “好累……”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出门散散心,顺便熟悉一下回家路线,总不能大晚上十一二点去警局报案,说自己迷路进不了家门,这多尴尬。

        此时,远在某个通信公司专心当社畜的龙舌兰悄悄离开办公桌,找了个厕所隔间查看设置了特殊震动的消息:

        “【to:tequila】

        十点二十去米花町4丁目36番地的时光花坊,站在门外认领一束‘紫色系’成品套装,中午十二点之前送到停在米花大桥上的红色小甲壳虫副驾驶位。

        不用回复,照常上班。

        【from:zabai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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