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想照顾你
心乔转过头，笑嘻嘻地对米勒说：“教授，你在跟我说话吗？刚刚水声太大了，我没听清。你是问我吃没吃饭？去哪里吃饭？嘻嘻，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心乔强忍眼泪，开始东拉西扯。
米勒愣了一下，转眼长舒一口气，好像在庆幸心乔没有听见他绝情的话，随即又垂下眼眸，不再看她，冷冷地说：“饿了就自己吃饭去，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你还不知道吗？我瘫了也没法陪你去。赶紧吃去，别一会儿饿过了又胃疼，我就在这里躺着，也没什么好看的。”
“哦，好的，我一会儿就去！”心乔没想到米勒居然顺驴下坡，赶自己去吃饭，一时间没找到继续话题的好办法，只能缕缕头发，收拾收拾包，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
磨蹭了大概十分钟，场面一度很尴尬，正当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或是结束话题的时候，珍妮护士这个“大救星”来了。
“米勒先生，您的护理时间到了。我先帮您翻身拍背，然后吸痰，换尿不湿护理垫，还需要给您擦澡，最后给您喂午饭。哦，对了，您已经三天没有排便了，今天需要给您再排便。淋浴的话根据您的身体状况，今天就不安排了，明天会有包括我在内的三名护理人员为您服务的。”
“好的，珍妮护士，麻烦你了。”米勒也像看见大救星似的，在珍妮护士连珠炮的安排后，赶紧回复她。
珍妮护士发现米勒今天回复这么积极，有些吃惊地瞪了瞪眼睛，心想：“看来这位乔小姐和米勒先生的关系真的不一般，才刚来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让米勒先生换了个人似的，态度变这么积极了。”
她转头看向心乔，“乔小姐，我需要准备护理需要的物品，您是否现在跟我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再来陪伴米勒先生？”
心乔明白，这应该是催她去缴费了，毕竟在美国，资本是王道，米勒买的医疗商业险能支撑他住院半年已经到了极限，他现在因病没法继续教授的工作，应该很久没有收入了，医院能宽限这么久到今天，已经很人道了。
“好的，珍妮护士，我现在就跟您去！”说罢，心乔拿上包，准备跟着珍妮出门。
“米勒教授，请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回来。”
米勒猜到心乔应该是去缴费了，自己失业这么久，保险赔付也到了上限，再不缴费医院应该也会送自己回家，等着自己自身自灭了，可偏偏心乔这时候卷了进来，自己的医药费护理费是个无底洞，这么拖累她真的好吗？不行，一定得逼她离开。不过冷言冷语好像对心乔不起作用，得想个更加直接的办法，让她彻底放弃。于是，一个直接的计划在米勒心里形成。
“好的，心乔，你先去忙吧，早点儿回来看我！”米勒强撑着精神，露出笑脸对心乔说。
心乔一惊，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好被米勒“假惺惺”痛骂一顿，并赶走的准备了。
“米勒这家伙儿心里又憋着什么坏呢？算了，不管他了，随便他一会儿怎么赶我走，我不理他就是了。他也没办法跳起来把我赶跑，嘿嘿嘿！”想到这儿，心乔放心地跟着珍妮护士出去了。
“乔小姐，米勒先生每天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共计是1000美金，他的医疗保险在一个月前达到了赔付上限，也就是他已经欠费30天，共计三万美金。”
“好家伙，美国真是资本主义社会，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只知道医疗贵，有什么小毛病都是自己吃点药挺过去，从没进医院体验过，今天才知道，这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额，”心乔惊讶地嘴变成o型。
“失策了，我带了十万美金，现在一下子就要付出去三万，米勒还不知道要在医院住多久，剩下七万怕是不够了！”
但是心乔还是微笑着对珍妮护士说：“好的，感谢您！我刷卡支付。不过，我想请教您，米勒先生预计还要在医院呆多久呢，可不可接回家护理？”
“当然可以，我们也鼓励患者在可能情况下回家康复，在熟悉的环境中，又有亲朋好友的爱和鼓励，是有利于他的恢复的。只是之前米勒先生没有亲属或者朋友可以依靠，且他自己对康复训练也不积极，身体康复一直没有进展。
像他这种损伤程度的病人，我们建议回家康复的标准是拔除胃管，能经口进食。还有在可能的情况下脱离呼吸机，毕竟家庭护理时，卫生消毒状况往往不如医院，带着呼吸机容易细菌感染，从而造成严重肺炎，可能会危及生命。排除这两项，其余的身体护理，在家里也能完成的。”珍妮护士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段。
心乔许久没有进行这么高强度的英文听力训练，还夹杂着许多专业名词，听的有些吃力，但她还是努力地理解着。
珍妮护士顿了顿，又说“我觉得米勒先生还是非常信任乔小姐的，在睡梦中呓语也时常呼唤乔小姐。有乔小姐的帮助，米勒先生有很大希望能够回家康复的。不过，乔小姐我要提醒你，照顾米勒先生这样的病人还是很繁琐劳累的，您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
米勒先生是c4颈脊髓完全性损伤，即使恢复到最佳状态，也只能进行腹式自主呼吸，自由活动头部和颈部，稍微耸动肩膀，肩膀以下他终身都不能再活动了。他今后的活动范围大部分都被限制在床上或者高靠背轮椅上的室内，在天气好的时候也许可以推他去离家毕竟近的户外呼吸新鲜空气。
您需要每天帮助他翻身、拍背、按摩、擦身、沐浴，做好皮肤护理，否则生褥疮溃烂的话，可能会引发感染，继而高烧会夺去他的生命。
即使他能恢复自主呼吸，大部分时候腰腹依然无力咳痰，需要您经常关注他的状况，在他不慎呛咳的时候帮他拍背辅助他自主咳痰，或者被痰堵住气管却无力咳出的时候及时帮他吸痰，以便让他恢复顺畅呼吸。如果没有及时帮他恢复呼吸顺畅，就会造成窒息的严重后果。
还有米勒先生大概率能恢复经口进食，但是他的食物需要比正常人的软糯，利于他吞咽，还要富含营养，毕竟每天躺着不能动，身体也会消耗大量能量的，这意味着你需要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去安排他的一日三餐。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排便问题。米勒先生是脊髓完全性损伤，膀胱和肛//门反射都是完全消失的，大部分时候膀胱是处于充盈性失禁状态，通俗来说，就是需要插入导尿管才能排出尿液。如果没有导尿管的帮助，膀胱就算憋炸也没法排出尿液。至于您选择让他一直插着导尿管，带着尿袋，保持尿液的随时排出，还是选择每天定时帮他间歇性导尿这需要您和米勒先生商量了。”
心乔越听越懵，一开始她只想好好照顾米勒，根本没想这么多，原来照顾他需要这么多知识，看来接下来她需要好好恶补这方面的知识了。珍妮护士虽然专业细致，但毕竟她一个人需要负责五个病人，有时难免会忽略一些细节，今后我一个人照顾米勒，一定要更用心，不让他未来的生活这么艰难。
“珍妮护士，请您继续指导我该如何护理米勒先生，但是可以烦请您说慢一些吗？我很久没有进行英文听力的训练了，有些专业名词听不懂。还有我拿笔记录一下要点，以便后续查资料进行系统学习。您刚刚说到一直插尿管和间歇性导尿，请问这两种选择哪种对米勒先生的恢复更加有利呢？”心乔迫切地询问珍妮护士，希望得到更多护理细节。
“好的，乔小姐，没问题，我会慢慢详细说给你听的。这两种导尿方式其实各有利弊，最好是能够交替进行。
插尿管的好处是方便，插上留置导尿管的话，可以最多一个月更换一次，在这期间只需要等连接的尿袋满了，倒掉里面的尿液即可，你不需要每天三次帮他导尿，节省了很多时间。但是长期使用留置尿管的话，尿管一直在尿道里，摩擦尿道壁，可能会造成尿道损伤，从而引发尿道瘢痕狭窄，甚至尿道感染，使尿液更加无法排出，最终导致尿储留损害肾脏功能，危及生命。而且这种方式只要不是发生大的痉挛或者大力拉扯导致导尿管脱落，患者不会发生尿失禁，尿湿纸尿裤，护理垫等。
相比之下，间歇性导尿就显得毕竟繁琐，一般每天需要给病人进行早中晚三次导尿，这种清洁导尿方式不容易对尿道造成损伤，只是对护理人员要求比较高，需要每天有固定充足的时间为患者导尿，而且需要手法娴熟，如果操作过程中不够清洁卫生，依然会可能造成患者的尿路感染的。而且这种方式由于没有在尿道滞留导尿管，一旦发生痉挛或者患者突然失禁，就直接会弄湿纸尿裤和护理垫，尿液对皮肤有很大的刺激性，一旦发现不及时，患者皮肤长期浸泡在尿液中就会泛红溃烂，从而形成褥疮。而这两种方法交替的好处在于，可以扬长避短，最大限度的保持患者的尿路健康，一般可以以半个月为期限，更换一种导尿方式。
而肛//门反射消失意味着患者的肛//门一直是松弛的，没法知晓便意，也没办法控制大便是否排出，所以一般情况下需要一直穿着纸尿裤，垫上护理垫，一旦发现有粪便排出，要立刻脱掉纸尿裤，用纸巾擦去臀部的粪便，再用湿毛巾擦洗肛//门和臀部，重新穿上干净的纸尿裤。当然如果护理垫是干净的，不用随时更换，大概三天更换一次就行，如果弄脏了也要立即更换。
这种四肢瘫痪的病人，80的身体都不能动，内部电解质是紊乱的，稍微着凉或者饮食不当，就会引发腹泻，那就是不断有粪水溢出肛//门，护理人会很辛苦要不断为他擦洗和更换干净的护理品，他自己也容易生褥疮。还是那句话为了减少这种情况发生，护理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让他着凉和多吃一些干净卫生好消化的食物。
当然在不腹泻的时候，也不意味着大便能毫无阻碍，成型了就会定时排出肛//门，因为这类病人往往会面临另一个问题—便秘。
患者肩部一下都不能活动，仅剩的活动就是护理人员按摩肢体和腹部，给他做被动运动，这样的活动量是远远不够的，再加上饮食细软，缺乏粗纤维，肠道活力不足，难以蠕动，排出粪便。即使肠道能够形成粪便，病人一直是仰卧或坐在轮椅上，腹部没办法自己发力让粪便排到肛//门口，就导致粪便一直堆积在肛//门靠上的肠道里，很快肠道会将粪便里的水吸收，大便干结就形成了便秘。这时候，就需要护理人员将手指伸进患者肛//门，将大便一点点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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