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快理我

回国的日子总是那样忙碌，心乔成了业界公认的金牌编剧，戏本邀约不断。她的世界每天只有吃饭睡觉写剧本这三件事，和米勒也只是半个月邮件联系一次，多数交流新的课题研究或者米勒分享他做出新的研究成果。

        他们默契地不去视频，生怕视频的那一刻，思念会像潮水一样喷涌而出，彻底淹没他们平静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心乔在国内积攒了资本，在a市中心买了300平的大平层，拥有了豪华suv，她终于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她一度以为，米勒会成为她记忆中的一颗星，回忆时嘴角泛起涟漪。

        父母时常催促心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既然已经立业，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每每这时，心乔都以工作太忙推脱。其实是不是心里一直装着某个人而容不下其他人，心乔也不知道。

        这天是个糟糕透顶的日子，上午父母打来电话，絮絮叨叨指责心乔，直接打断她创作节奏。

        “乔乔，不是爸妈催你，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考虑终身大事？前几次给你介绍的小伙儿都不错，你直接一句话给人聊跑了，你是非得让爸妈到死都闭不上眼吗？”

        “爸妈，我特别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暂时不想被打扰，可以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寻找真正让我不凑合的终身伴侣好吗？”

        “满意，心乔？你满意，爸妈对你很不满意。爸妈辛苦供你读完博士，就想着你能当个大学教授，给我们面上增光。你倒好，去干编剧了，编剧是什么，你今天看上去风光，明天没饭吃你就睡大街了，懂不懂！”

        “妈，你在说什么，编剧也是正经工作好吗？你看我现在有车有房的，多少教授都羡慕不来呢！”

        “羡慕，你倒是说说看谁羡慕你个要饭的？今天这房是你的，明天你没饭吃就得买房！亲戚他们快把爸妈笑死了，都说你读书读傻了，连个临时工都不如。算了，爸妈也认命了，换工作、结婚，你二选一吧，总得满足一样，让我们老俩口看见点希望，不然我们晚上都睡不着！”

        “还有，不是妈妈总是说你，心乔。你在美国学了这么些年，周围都是年轻有为的中国博士，你为什么没有选择一位，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呢？”

        “妈，感情的事儿又不是母猪配种，随便俩人拉在一起就能成的。况且你怎么确定我就喜欢中国男生呢，万一我喜欢上白人咋办？”

        “心乔！你快闭嘴！我和你爸坚决不接受洋女婿，都没法沟通，你存心要气死爸妈啊！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行行行，我明天接着相亲可以了吧，争取早点儿让你们抱上大外孙。工作我是不会换的，这是我热爱的事业！行了，妈，我要忙了，下次再说哈，您俩注意身体，拜拜！”说完，心乔愤愤地挂了电话。

        从小心乔最听父母的话，一步一个脚印都按照父母给她设定的人生轨迹去走：读书读到博士，再回国去高校当教授，安稳体面。只是在美国的时候，心乔终于找到了一生向往的职业—影视编剧，并取得了一些成绩，她不愿意再做父母手里的提线木偶，勇敢踏出独立自强“女汉子”的第一步。

        “今天逼，明天逼，也许我挺不了多久就要去接受包办婚姻了，我也许再也等不到米勒了。不过，米勒从没许诺过我什么，他不会来的！”

        想到这儿，心乔鬼使神差地又打开电脑邮箱，想看看有没有新邮件。近一个月，心乔发给米勒的邮件都没有收到回复。邮箱空空如也，依旧没有米勒的消息。

        心乔心头一暗，三年过去了，米勒可能找到真爱了吧，带着那个她四处度假，没空再回复我了。

        她掏出那枚祖母绿的戒指，轻轻亲吻着，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能把戒指还给真正的女主人了。

        心乔不争气地流下眼泪，三年了心乔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可没想到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心是那样刺痛。

        又过了一个月，心乔的邮箱还是一片寂静，没有收到米勒的任何回复，心乔有些坐不住了，又发一封邮件，还是石沉大海。这时候，心乔正好收到新的剧本邀约，来不及多想就全身心投入创作之中了。

        等心乔交了剧本，已经是半年之后，她这才想起来登录邮箱，米勒还是没有回复。“

        什么人嘛，就算有了新欢也告诉我一下，我也好寄回戒指。这么不理不睬算怎么回事！”

        心乔赌气地合上电脑，想了想又打开，义愤填膺地写下新的邮件：“米勒教授，您好！请问您最近过得好吗？我想寄回您的戒指，我估计戒指应该有了比我更适合拥有的女主人了。不知道您的地址有没有变，请告知我新的地址，以便我把戒指寄回给您！”

        发完邮件，心乔合上电脑，倒头就睡。

        心乔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拿起手机，心乔看见了未读邮件提醒。心乔瞬间清醒，难道告别的时刻终究还是要来了？

        她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颤抖着打开邮件，意外发现邮件发件人米勒发给她的同时，还抄送了一个奇怪的邮件地址。看起来是个官方地址，还像个医院？

        心乔赶紧往下读邮件，邮件用英文写道：“您好，这里是c医院失能者护理病房（心乔读书时知道这个医院，都是严重失能者才会入住），我是米勒先生的主管护士，冒昧询问，您是米勒先生的什么人？米勒先生本人不方便收发邮件，我们需要寻找他的联络人？”

        “什么情况，米勒怎么了？怎么住到这种奇怪的地方了”，心乔开始慌了，不过又安慰自己，“之前他右眼有个囊肿，可能做眼部手术后不方便行动，需要护理吧。”

        心乔定定心神，开始用英文回复邮件：“您好，我是米勒先生的好友，您可以叫我乔小姐。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他，有些着急，请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邮件发出去，过了半小时，“叮”邮件到了。医院真敬业，美国都半夜三更了还回复邮件。

        “乔小姐，您好！米勒先生半年前在一次驾车途中出了严重车祸，造成颈椎c4脊髓完全性损伤，四肢瘫痪，目前没有自主呼吸能力，已经住在我们医院半年了。现在他购买的商业医疗保险已经到期，如果再不续费的话，我们就需要将他送回家了。可是他出事至今，也没有亲属出现，我们发现你经常发邮件和他联系，不得已才联系你的。”

        c4，颈髓损伤，四肢瘫痪，不能自主呼吸。。。这一个个字眼砸向心乔，心乔不禁屏住呼吸。她虽然对医学不甚了解，但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来不及细查，她赶忙先给护士回复邮件，“护士小姐，您好！我确实是米勒先生的朋友，请您再帮他办理半个月欠费，最多半个月我就帮他处理的。”心乔手头不是没有美金，但是她始终觉得这不真实，甚至觉得是个骗局。

        趁着护士还没回复，心乔赶紧上网搜素关于c4脊髓完全性损伤的相关资料。图片文字都是那样触目惊心，心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c4脊髓完全损伤是一种严重的疾病，多由意外伤害引发，如高空坠落、严重车祸伤等。一般患者仅能控制头部和颈部，经过复健可能可以耸动肩膀。受伤初期大多难以维持自主呼吸，需要气管切开插管。后期恢复可以达到腹式呼吸，偶尔给予氧气支持。四肢完全瘫痪，大小便失禁，终身生活完全依赖他人护理。。。。。。

        心乔又看了一些护理视频，视频中的病人无一例外都是瘫在床上，像人偶一样任由护理者翻动，即使被安置在高靠背轮椅中，也只能瘫坐在那里，任何的事情只能呼唤护理者，否则就是坐到天荒地老也不能移动分毫。

        “不会的，这护士是个诈骗犯吧。米勒那么爱运动，这样的日子他怎么能接受的了？”

        想到这半年，米勒有可能都过着一动不动，被人照顾，毫无尊严可言的生活，心乔心如刀绞，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他身边。

        “叮”邮件又来了！“好的，乔小姐，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再为米勒先生办理一次欠费，不过请您尽快赶到医院处理各项事宜。还有，米勒先生求生欲望不强烈，甚至想申请安乐死，我想请问您是否方便安排一场与他的视频见面，以便唤起他的求生意志？”

        “安乐死？米勒真的撑不住了，他一定想赶紧了结自己，我得赶紧赶到他身边。”想到这里，心乔赶紧回复到：“当然可以，护士小姐。请您尽快安排我和米勒先生的视频见面，我也会尽快赶到美国处理他的相关事宜。”

        视频见面被定在当天晚上，在见面开始前，心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三年未见，她明白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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